【故事会】尚书贺寿讽衡王

草堂瘦叟 · 发表于 2019-4-9 09:4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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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会】尚书贺寿讽衡王
　　瘦叟刘沂生

　　明宪宗第七子朱佑楎，于成化二十三年（1487）被封为衡恭王，藩居于青州城内。衡王府王位世袭制，从第二代王爷始，府风逐渐败坏，及至传到宪王朱常宾手中时，王府已成为藏朽纳垢的臊窝。
　　这年秋日，适逢王爷二十八岁诞辰。他闲坐书房，臊情大发，信口诌曰：“金银财宝吾不爱，半壁河山脚下踩。后宫佳丽不称目，诞日何不贡粉黛。”
　　明代王爷，独霸青州。王爷的歪诗，即是寿辰日让官吏们给他进贡秀女。为官者，大都生就一身媚骨，媚得上司笑逐颜开。于是乎，贪官因贪得升，淫吏因淫被迁。青州府的官吏们，为了讨好衡王爷，四处搜寻美女，以备做衡王寿诞的贺礼。
　　在朝工部尚书钟羽正，看不惯君昏吏腐，便请辞归里。返乡不久，闻知了许多衡王府的劣迹，感叹地吟道：“老夫已花甲，空怀报国志。国呈衰败象,王家自毁之。为臣欲救难，忍痛归家去。孰料无净土，王府遮天日。”
　　天启帝敬重钟羽正，临行赐予他“代管山东”、“监理王府”两道金牌。为衡王选秀，闹得青州鸡犬不宁；为衡王选秀，气得钟羽正须炸发指。老尚书本不想参加衡王寿宴。此刻，他决心出席衡王寿宴，煞煞衡王的威风。
　　天交东南晌时分，来王府贺寿的达官陆续临府。凡来贺寿官员，都带着一抬花轿，轿内坐着献给衡王的贺礼秀女。
　　临近晌午，王府前的宽阔甬道上，出现了一头毛驴。驴背上驼着一个布衣老叟，白髯飘胸，瘦骨零丁，神态十分悠闲。他的书童，怀抱书囊，紧随驴后。
　　毛驴驼着它的主人，穿越石坊，跨过拱桥，来到王府门前。王府两名守门侍卫，一跃而上，交戟拦住骑驴老儿，其中一名侍卫喝道：“嗨！禁步！”
　　那毛驴猛一停，白髯老儿在驴背上一晃。他将目一瞪，“哈哈哈”大笑。笑毕，不慌不忙，从腰间掏出一块金牌，高高举过头顶。喝令道，“传知你家王爷，钟家庄钟老儿，奉旨到，速来接驾！”
　　不错，这骑驴老儿，正是大名鼎鼎的钟羽正。侍卫们一听钟家庄的名头，一个个将手中兵刃一丢，“卟嗵嗵”跪在地上，口里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早有门里内卫，一溜小跑传进府内。王爷再大，也大不过皇帝。他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好亲临王府门外，向端坐驴背，手举金牌的老尚书叩拜，恭声礼让道：“老大人，请进。”
　　钟羽正迈着健步，沿王府庭径前行。等他们来至客厅前时，那些早到的宾客，早已在厅前躬身敬候着。
　　王爷陪老尚书步入客厅，众宾客随后跟进，一一入席。钟羽正首席落座，一脸端庄。待众宾落坐后，他向王爷抱拳一礼，道：“王爷华诞，老夫敬献薄礼，尚望笑纳之”。
　　王爷闻言，将拳一抱，客气地回道：“老大人驾到，鄙府生辉，岂可再受礼？愧领矣。”
　　王爷不知尚书所献何礼，倒在那里谦让起来。钟羽正转首对立于厅侧的书童道：“来，为王爷献礼！”
　　书童闻唤，从书囊中取出一套装裱好的寿联，趋步至王爷寿席前，深施一礼，捧献于王爷。王爷传令道：“来人，展钟大人寿联共赏。”
　　四个侍女应声而出，俱是貌似天仙。她们俩人一联，将寿联展开，向在场宾客一亮。这一亮间，人们“咦”的一声，情态各异：王爷忿忿，宾客怔怔。唯有尚书端坐，仪态自然，微笑静观。
　　且问，王爷为何发怒？宾客何以吃惊？惊与怒，都为那副对联。那对联是：乐善遗风乃传家至宝，好色陋习非济世良为。
　　对联内容，指责王爷不遵老王遗风，好色成性，有违王道，实为代皇上施评。如此以来，王爷怎不怒？宾客何不惊？王爷虽怒于形，却不敢言于口。
　　献联毕，钟羽正向王爷一抱拳，朗声言道：“老夫年迈，不胜杯酌，请容吾告退。”言罢，起身离席，领书童步出客厅。他一边走，一边歌，疯疯癫癫，旁若无人。
　　歌声愈去愈远，钟羽正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王府甬路彼端……
　　钟羽正之举，出乎众人意料。王爷起座，觉得大失面子，急得胀红脸，两手直搓，忿忿地言道：“这大明天下，是吾朱氏的，尔钟羽正能奈吾何！”
　　老尚书离去，王府盛宴照常进行，一个个醉得口角流涎，这真是
　　“杯酌频举结贪网，谁念保国卫大明”；老尚书离去，王爷纳美依然如故，一夜夜淫得昏头转向，恰恰为“夜夜洞房做新郎，江山自毁亡床上”。
　　
　　一朝朝，
　　一代代，
　　吏为鬼差需钱买。
　　乡吏二百贯，
　　府吏用车载，
　　欲攀道衙愈多哉。
　　世间谁营折本业，
　　挽挽袖子捞回来。
　　哎呀呀，
　　漫说吃喝风流债。
　　
　　
　　一阵凄凉歌声，从青州城里一条小巷里传出来。一个六十余岁的苍发盲人，由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搀扶着，疯疯癫癫，自拉自唱，沿街乞讨，构成一幅悲凉乞讨图。这歌声感人肺腑，这歌声催人泪下，这歌声揭示了明朝末年的社会现实。
　　大明末代，君昏臣贪，朝纲不振。金人南下，一统中原，为之大清。清顺治三年，衡王府被查抄，堂皇衡王府被夷为平地，真真被钟羽正一语言中了。

   衡王桥照片...1.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