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母牛（四十四）

葡萄芽儿 · 发表于 2023-9-25 14:53:18

本帖最后由葡萄芽儿于 2023-9-27 10:05 编辑

四十四、

刘玲本来打算过了正月十五就去山东考察，可是建冷库的资金紧张，她想着找一些买她饵料的对虾养殖户借一部分资金。当地的风俗是没有着急要紧的事也就是看病救命，是不许没过正月就去跟人借钱的，因为人们认为没出新春正月就往外借钱会影响一年的财运不旺。

刘玲只好又等了半个月。一过二月二她就挨家挨户的去拜访这些老客户。跑了几天，一分钱的资金也没有周转来。这倒不是刘玲的人缘人品不好，是因为去年的虾价太低了，导致成本价高于成品价，使得这些养殖户家家出现赔本，这样一来，就是他们手里有资金也已去年亏了为由拒绝了刘玲。

刘玲反过来，还要安慰鼓励他们一番，让他们不要因去年的不景气就暂时观望今年不养了。

此时气温已经回升，地表的冻土层开始解冻了，田辉组织人员已经开始铺冷库的地基了，资金筹措并没有向计划的那么顺利。刘玲几天下来，意识到了自己的方向错了:启新哥田辉不就是因为虾场亏损，被迫离婚的吗？不就是因为他们的虾场没有更改申请人名字，她被张兰拉进来要她承担虾场债务并把虾场股份要全部给她的，她才有卷入这个虾场的运营里，才要为了解决虾的销路，建冷库的吗？其他养殖户因养殖面积不大，不上规模没有能力和必要为争取更大的保障和利润去想着建冷库储存对虾，她的虾场是三千亩的面积，在全县水产养殖里是大户，她不得不要比别的养殖户往前看往前走这一步。

马启新也在到处张罗资金，附近几个乡镇的农行行长，在他软磨硬泡下，倒是答应贷个十万八万给他。可是还没放款，被县里总行的行长发现了端倪。

这个总行长不是别人，就是当初乡里的洪行长。洪行长发下话来，说是要下面的各个分行暂停对黑岭冷库的贷款，他要亲自再审查一下，别闹出坏账不能回款。

马启新一开始以为洪行长是老熟人了，大概是想借机揩油，就带了两箱好酒和两条好烟登门拜访。结果被洪行长给好一通批评，并把礼物让马启新带回去。

田辉听了马启新讲的他去给洪行长送礼的经过，气愤道:“这老洪装什么清高？他以前还少吃我们的鱼虾了吗？不行，我去直接骂他一通，他还不给咱们放款，就去告他。”

刘玲说:“告他？咱们的证据呢？就凭咱们嘴说给他送过多少鱼多少虾？他要是死活不认，反咬一口说我们污蔑。不但这次贷款不成，以后也不好贷款了。”

“刘玲说的对。就算我们告赢了，这以后我们再去求人办事，人都提防我们，这还怎么做买卖？”马启新说。

“那怎么？”田辉问。

刘玲说:“我们还是先约洪行长吃个饭，叙叙旧，摸摸他的底，见机行事。”

“也只能这样了，我去联系他。”

约洪行长吃个饭，到是很顺利，马启新第二天早上上班，一打电话洪行长马上就应允了。时间也不拖延，就定在了那天的晚上。不过，他有个附加条件，不去外面的饭店吃，他要刘玲买菜到他家里做给他们吃。这样一来，刘玲就得在下午提前到城里准备食材。

田辉冷库的工地现场扔不下，他对马启新说:“洪行长这是唱哪出？我总觉得他没按好心。马哥我去不了，你得好好保护刘玲嫂子。”

“田，这还用你嘱咐。”

其实，马启新听到洪行长这个要求时，心里老不得劲儿:他知道洪行长的老婆因心脏病，已经死了两年了，目前还是单身。这要刘玲亲自去他家做菜，肯定是有了歪心思。又不好直接拒绝，回来跟田辉刘玲就是商量对策的。

刘玲满不在乎的，马启新也不好点破，只在心里做好了保护刘玲的准备。

下午三点多，马启新和刘玲在县城的农行接到了提前下班的洪行长。他们一起去了菜市场。买菜的时候，洪行长抢着付钱，马启新说:“洪行长，你付钱哪里是我们请你吃饭啊？我们就是再穷，请你吃个饭还是能请起的啊！”

“哈哈哈，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吃个饭，谁请无所谓的。”洪行长笑道。

刘玲数了数已经买好的几样菜说:“本来是我们要请洪行长的，这变成了洪行长请我们了，简直是受宠若惊，哪里还敢买那么多的菜啊？就这么多吧！”

马启新看着菜篮子说:“豆腐豆芽黄瓜芹菜韭菜这都是蔬菜，我再买条鱼和两个熟食吧。”

洪行长也看了看菜说:“我买青菜，你再买条鱼，我们就算是吃平伙吧，谁也不亏欠谁了。”

“洪行长这是两袖清风啊，怕被我们讹上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由于买菜回去，刘玲就开始张罗做上了。在太阳还没落入西山，三人就围坐在洪行长家的圆桌旁要进行晚餐了。

洪行长看了看马启新带来的汾酒说:“马所长，我们不喝白的，喝啤的吧，刘玲也能喝。”

刘玲摆摆手说:“我可是滴酒不沾的，你们该喝白的还是啤的，与我无关。我负责给你们倒酒。”说着，她打开那瓶汾酒，先给洪行长倒了一杯，又给马启新也满上了。

洪行长站起来，去橱柜里拿出了一瓶饮料，打开给刘玲倒上说:“我以为刘玲是女老板应该有酒量的。既然不能喝酒，就喝汽水吧。”
马启新端起酒杯说:“我提议，为了我们合作愉快，喝一口。”

洪行长跟他们碰了碰杯子喝了一大口，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尝了尝说到:“嗯嗯，刘玲这鱼煮的不错，你们不要拘紧，放开了吃。”

马启新说:“洪行长，本来我们是来求你批贷款的，这反倒让你搭上了。要不，下次，下次我单独请老兄去金海韵好好吃一顿。”

洪行长笑道:“我又不是不清楚你们的现况，能省就省吧。我也是从苦日子中过来人，这六个菜够我们吃的了。要说下次啊，我还是让刘玲做给我吃，怎么样？”

刘玲拿起酒瓶又给洪行长斟满杯说道:“洪行长，不嫌弃我做的菜，这还不简单，哪天想吃了，我有空就来给你做。”

“这最好啊！求之不得啊求之不得啊！启新刘玲你们也别一口一个行长就了，叫我大哥。”

“大哥，来走一杯。老弟这贷款的事儿，还得仰仗大哥成全了。”

洪行长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把酒杯一放道:“我说马大兄弟，你怎么就这么小心眼，敢情认我这个大哥就是为了贷款？好不容易来我家喝回酒，就不会说点别的话题？”

马启新别看只是一个乡电业所的所长，也算是体制内的人，也出席过应酬场合，他也毫不含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哥，好大哥，你不知道兄弟我为了这贷款的事儿，急死了。你不给我个准话，这酒兄弟我喝的不踏实啊！哥，只要你给句准话，不管成不成，兄弟都不怪你。我心里踏实了，咱就好好喝酒。”

刘玲边给他们倒酒边说:“启新哥真是的，洪哥能答应和咱们一起吃饭，能和咱们称兄道弟了，就算咱们冷库项目不符合放贷他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喝酒，喝酒，一切都在酒里呢。”

洪行长抿了一口酒呵呵笑道:“还是刘玲妹子聪慧啊。”他在豆腐炖排骨里夹起一块排骨，啃完了排骨上的肉，用筷子夹着那块骨头说:“你们别嫌哥我说话粗俗，我们三个就好有一比，就是这一双筷子夹块骨头三个光棍。”

马启新连忙说:“洪哥，光棍也得有光棍的德行。你要是用贷款来要挟，打刘玲的主意，那可不成。”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了？你就害怕我打刘玲妹子的主意了？难不成，刘玲妹子是你的人了？”

“屁话！什么叫是我的人了？刘玲是我妹子，我是说你要是想利用职权胁迫她，这事指定不行！”

“你才放屁呢！我只是用个比喻说出我们三个人的真实情况，你担心什么？”

刘玲怕他们吵起来，误了贷款的事情，就催促道:“光喝酒不吃菜，是不是都醉了。快吃菜吃菜。”

洪行长夹了两口菜边吃边说:“启新刘玲，你们也别怪哥哥我不讲究。其实，我们银行每年是有放贷任务的，巴不得有你们这样的私营企业来贷款呢。我确实有私心，让下面的银行暂缓给你们放贷。目的就是想着和你们坐下来唠唠嗑。”

“还真是被我说中了！老哥，不，老洪，你特么的不是人！”马启新伸手要打洪行长。

刘玲挡住他说道:“启新哥，你真是喝多了。洪哥都交实底了，又不是不放款给我们，你冲动啥？”

“还是刘玲妹子稳当，让哥把话说完。启新，我老洪吐口唾沫是个钉，你们贷款的事，符合要求，我明天上班就让下面银行办理放贷手续。今天让刘玲来我家做菜，我就是有私心，我老婆走了有两年了，我和刘玲接触虽说不多，可是从第一次你们要贷款，大家一起在小酒馆喝酒，我就对她有好印象，我想问她，她要是心里没有人，可不可以考虑我？”

“老洪，说到底你还是龌龊啊！如果你不拿贷款来说事，我不管这事，你把这事和我们冷库贷款掺和在一起了，我就得管了。”说着又要伸手去打老洪。

洪行长拉了拉刘玲说:“妹子，哥是龌龊了不假，你让他打。不过，哥也不是不讲道理不懂人情世故。哥问一句，启新你目前也是单身，要是你和刘玲妹子两个有那个意思，就当哥啥也没说。咱们该做兄弟做兄妹还是做。”

马启新被他将了一军，想承认又不敢，他那不舍得刘玲又忘不了妻子张芹的左右为难情绪又涌上了心头，一时语塞眼泪掉下来。洪行长催促道:“启新，你倒是说句话。你心里有刘玲，你们两个有那个意思，我就死心了，咱们还是好朋友好哥们。”

刘玲多想听到马启新说，他有要娶她的心思。哪怕她自己明知不要对不起张芹嫂子，不要忘了对马家父母和张兰的承诺。可是，马启新低头哭泣，她也不想让他左右为难了。只好自己来解围。
她站起来一甩手，严肃道:“洪哥，不是我排你不是。你想跟我处对象，就不应该把这事跟放贷混在一起，让启新哥觉得是利用我的姿色来求贷款的。这严重伤了我合伙人的心，又明知他家我嫂子刚走不久，提他再婚，这不是往伤口撒盐吗？”

“嗯嗯嗯，妹子说的对！怪我，怪我以前没分清公私。反正我是个实在人，也不会藏着掖着的，有啥说啥，就是想和刘玲妹子处对象，妹子你怎么想的？”

马启新擦了擦眼泪，刘玲已经把他对洪行长的不满说了出来了，那个内心深处的自私的念头，害怕别的男人抢走了刘玲，他是拿不出桌面说的，因为他目前还没有迈过失去张芹这一愧疚关。他只能也望着刘玲问道:“刘玲，你是怎么想的？”

刘玲咬着嘴唇，好一会儿缓缓说道:“洪哥，你的好意太突然了。我有点发蒙不知该怎么回答。”

“没事妹子，你实话实说。我已经知道错了，不会再把私人感情和你们贷款的事放在一块处理了。”

马启新这时恢复了平静，理智战胜了自私，他不等刘玲回答老洪说道:“刘玲，延伍走了也有几年了，你还年轻，该往前走就走一步吧。老洪年纪比你大些，可他的孩子已经大学毕业了在省城工作，家里就他一个人。工作也好，你考虑考虑吧。”

老洪补充道:“如果刘玲妹子跟我领证了，我还可以把你和你的孩子落到我户口本上变成城市户口。”

刘玲使劲的瞅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两干嘛？感情不是要培养的吗，被你们一说成了交易了，还尊重不尊重我的感受了？”

“哈哈哈，确实又是我错了。”洪行长爽快的笑着道:“这事我们以后交往了，你就知道哥是啥样的人了。喝酒，喝酒！”

马启新问:“哥，刘玲答应以后和你交往了吗？”

“她妹拒绝就是答应吗？兄弟，你比哥还笨啊！哈哈哈。”

“洪哥，你是知道的吧？我外号黑母牛，是天煞孤星，克死了父母婆婆丈夫，谁和我亲近谁倒霉遭殃。你还是另找别人吧，我真的不合适再组成一个家。”

“封建mixin！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听那些落后的mixin谣子？我不怕克，只要妹子不嫌弃，我们可以先处处看。”……

美娜不知道这天晚上的聚会，也不知道洪行长有要娶她舅妈的意思，她只知道银行贷款下来了，冷库正式开始动工建设了。
刘玲要出去考察了，美娜背地里嘱咐刘玲说:“舅妈，你到了山东那边，多待一两个月吧。”
刘玲不解问她:“为什么吗？”
“田辉对我还是爱搭不理，我想你不在家不在他身边晃一段时间，他会不会就专注我了？”

“死丫头，你又在瞎猜疑。我都说了，我和田辉没啥的。他就是为了建冷库缺少资金上火，没精力应酬你。”

“资金现在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他还是不冷不热的。”
“可能是冷库刚动工，他忙吧。美娜，你要是真心喜欢他爱他，就要多理解他，而不是挑剔猜疑他，知道吗？”

“嗯。我这不是知道舅妈最宠我，跟你撒娇吗？”

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马启新对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刘玲说:“洪哥会去送你吗？”

刘玲说:“他问我哪天走？我告诉他了，并告诉他不用他去车站送我。”

“刘玲，你到底是真想跟他处一处呢？还是那天晚上逢场作戏的？”

刘玲想说，启新哥，你怎么糊涂了？我那天晚上，从始到终也没有答应洪哥交往的。是他自己说的，不急不急，日后慢慢相处看，然后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冷库的管理和收货销售上了，也讲到了我要去山东考察的。洪哥说话算数，第二天就通知了下面银行放贷，同时他提出了要好好宰他们一刀，让他们重新请他吃个饭。也就是第二次一起吃饭，洪哥询问我考察日期，我告诉他的。这两次吃饭，你都在场的，你哪里看出我和他是要处对象的？怎么能问出是真的要处一处？或者是逢场作戏的呢？
她转念又一想，改了到嘴边的话问道:“启新哥，那天晚上到现在，我还一直没问你，你是怎么看待我和洪哥的事儿的？”

马启新听了心里又矛盾起来了，说反对吧？怕自己给不了刘玲幸福和对不起张芹。说支持吧，自己心里又是有刘玲的。他沉默了许久说道:“我是不会再向当初那样同意张芹的意见那样，给你再介绍对象了。你这么大的人了，看事情比我和田儿都有眼光，我尊重你的意见。”

刘玲被他一说，一下子想到了当年，他帮她在镇子上开裁缝铺的时光，和知道两个人肯定不能在一起了，接受他的安排和薛延伍相亲的场景了，想起了薛延伍她眼睛湿润了。

马启新忙说:“瞧我这破嘴！让你想起了延伍了吧？我该死，我该死。”

“不许说死！你还嫌我这一辈子经历的少吗？”

“是我该打，我该打！你这要出远门的，不能愁眉苦脸的。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嗯。”刘玲擦了擦眼泪，转移开了话题:“我不在，田辉那里忙不开的话，你瞅空去换换他，让他和美娜多处处。”

“那是一定的。”两个人聊着聊着车开进了火车站前广场。

马启新帮刘玲提着旅行包，到了买票窗口，洪行长看见了他们迎了上去，拿着一张火车票塞给刘玲说道:“拿着，我托人买的上卧。”

刘玲要掏钱，洪行长按住她的手说:“妹子，还这么外道，是不是看不起你洪哥？”
“哪里哪里啊。坐票都不好买，洪哥给我淘到卧铺，这就高情难感，怎好让你花钱？”

“妹子，你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启新兄弟，你说句话啊？”

马启新只好说:“刘玲，洪哥都买了，你就拿着吧。不过意，回来时，别忘了给洪哥带点山东特产。”

“哈哈哈，还是我兄弟通透人啊！刘玲，你一个人来回的坐车，带特产怪麻烦的，还是免了吧。快去快回，别让我惦念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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