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4）好戏连台

高研

　　白果（4）好戏连台

　　高圩从来不缺令人兴奋的消息传播。小白果儿等三个考生在煎熬的等待中接到了达到体检分数线的通知，也就是说身体检查合格后就要被大学录取了。人们奔走相告，一个大队有三名考生的成绩达到体分线，不要说全公社唯一，恐怕全县总很难找到第二，有的公社就是光头呗，怎能不叫高圩人欣喜？这里狂欢的温度持续降不下来时，那边又传来了大白果儿从部队寄回家的立功喜报，乖乖，整个儿的高圩大队就成了幸福的海洋。


　　东升先生乐得合不拢嘴，又似鬼话儿连天地说，猫儿吃的猫儿饭，狗儿吃的狗儿饭，东头小白果儿是个文臣，我家大白果儿就是个武将，两个人不是一路货，那小白果儿从小就功课好，大白果儿跟在后边拎草鞋也不灵，我看得出的呀，谈到玩武，小白果儿就不行啦，不过，那小白果儿和我家大白果儿，果真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啊，哈哈，也蛮好嘛。


　　人们没有兴趣听东升先生瞎说八道拽文卖弄，倒是有人特别能够传奇一般的神侃，依据是大白果儿写给小白果儿信上的描述，有没有真看到大白果儿的信不得而知，也没人去和小白果儿核实，因为大家都知道，小白果儿是否相信大白果儿的话都很存疑。神侃者想象着附会着说，哼，你知道大白果儿在哪里当的兵啊？南国……边……陲……啊，脚一跨，就到了国外啦！那里的姑娘多，还漂亮，那里的小伙子没有打光棍儿的，一人可以找几个媳妇儿呢，懂不懂？说着都拉出老长的涎水，见人听得来劲，就接着吹，不过，那里属于热带气候，雨多、水果多，特别是蛇多，还大，成了当地的一种公害。有一种叫巨蟒的大蛇，乖乖，有几丈长，昼伏夜出，能把人缠住吞下，鸡鸭猪羊猫狗之类，只要是生腥的活物遇到什么吃什么，当地老百姓深受其苦唯恐不能除之。话虽这么说，但真见到巨蟒的人没有几个，鸡鸭猪羊是不是被毛贼搭去的也不好说了。大白果儿一次夜里站岗值勤，半夜过后，阵阵睡意袭来，可一打格楞，不好，抬头揉眼一看魂儿都丢了大半，大树上一个巨大的身躯在向下蠕动，鼓起的两只眼睛像灯泡儿一样放射出绿莹莹的光芒，肯定是巨蟒来也！不用多想，他举起冲锋枪，拉开大栓，嗒嗒嗒……一梭子扣出去六发子弹，绿莹莹的灯泡儿立马黯淡了下来，大白果儿浑身筛糠大汗淋漓，打开加强手电筒一照，天呐，蛇的腰身有小水桶那样粗细，蛇的身躯正从树上往下滑落，还有小半截卡在树枝丫上。


　　子夜的枪声就是警报，就是命令，就是有了敌情，当地驻军几分钟内就集合完毕，赶到出事地点准备投入战斗，武装民兵随即就到了，干部群众也来了。看着横在地面上的大蛇，粗估估约摸两三丈长，说后来用磅秤磅了一下，九十多公斤，吓人呢。接下来就是叽叽呱呱的各色议论，声音最大的是群众呼声，纷纷说感谢这位解放军同志为民除了害，他们要绣锦旗敲锣打鼓送进军营。也有人议论说，私自开枪，是违犯了军纪；又说巨蟒是国家级保护动物，随便枪杀是违法行为云云，一下子叫人不知如何是好，大白果儿被闹得魂不守舍的。


　　逐层上报到边防司令部，司令部认定，郑白果在执勤中遇险临机处置恰当，为民除害，命令予以嘉奖，记三等功一次。神侃者眉飞色舞，讲述栩栩如生如同亲身经历一般，不由得人不信。偏偏有人抬杠说，讲得像个真的，你是不是在现场？意思是怀疑从小就吊儿郎当的大白果儿也能立功受奖？那是天方夜谭吧。神侃者微笑着反问，那你说，那立功的喜报是人家作假搞得嬉戏的？抬杠者支楞着自然就没有了下文。


　　小白果儿是个很知趣的人，不知道堂叔鸭宝是想让自己多休息几天，还是以为自己肯定能体检合格被考取，或者就是愿意把队长继续代理着做下去，也许大队支部已和他交待过不可有临时工的想法吧，因而他还继续履行着代理队长的职务；要是自己提出叫五叔交还职务，那就太没多大意思了。


　　正如俗话说的白鸽子都喜欢往亮处飞，就在小白果儿纠结着工作的时候，三个达体分线的考生体检全部合格，陆续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是所谓名牌大学，圩子里自然是一派喜庆的气象。三名新大学生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家庭经济状况都很窘迫。家长们想给孩子做两套新衣服备一床铺盖蚊帐，都大腿发抖背脊冒汗，哪来的钱办酒席请客庆贺？要是不搞点面子动静，又太寒酸，但手长袖子短无钱难做人呢。亲戚朋友邻居人等，为表祝贺，有送点儿粮票儿布票儿的，有买两支牙膏几块肥皂的，有送十个八个鸡蛋说是路上吃的，也有干脆送两块三块钱说是给凑凑路费的……不收就却了人情，收了怎能不办酒席表示答谢？痛快？对他们几家来说，是痛融在快乐之中，伤透了脑筋呢。


　　现在虽然被录取了，可总不能混吃懒睡等着报到日子的到来吧，小白果儿依然协助五叔处理生产管理上的事，参加大小队干部会，说要坚持站好离家的最后一班岗。一次会上，大小队干部们纷纷要请小白果儿吃饭为他送行，他真诚地表示感谢婉言拒绝，笑着说不要认为我小白果儿拣主儿放债，我是哪家都不去的。吵吵嚷嚷中，有个老队长生气了问他说，小白果儿，是不是你考大学成了人上人，泥腿子朋友就不认了？小白果儿一下子语塞，答不出下文，气氛很尴尬，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不要争了！老成持重的杜支书大吼一声，然后低下声来说，一件天大的好事，怎么到了我们这里，就搞得这样叫人不开心的？顿了一下，说，大家伙儿要请白果儿主任的客，表示我们这帮人重情重义，也说明小伙子确实不错，百里挑一的考上了大学，大家都想热闹热闹送别一下，是好事；但是，白果儿主任有他的具体难处，大家要表示理解，时间紧，亲戚多，要去和长辈们报个喜道个别，总不能有一家没一家的吧，就如他刚才说的不能拣主儿放债啦，对不对呀？


　　见大家议论纷纷，支书又说，大家静一下，我有个建议，大家看行不行，啊？——这样，要做到既隆重又节约，我们就搞一个集体欢送，但不是集体出钱，同意参加的人报名凑份子，大队干部二十块，小队干部十块，花二十块钱请电影队来放一场好看的电影，摆几桌酒席，余下的钱再买两套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这样庆祝欢送一下，大家看怎么说？


　　好，这个办法好！一条声的喊。


　　好个鬼呀，鸭宝首先跳起来说，我不同意，我虽然是个代理队长，但请问一下，既然是个人自由出份子，凭什么要区别大小队干部呢？


　　哈哈，鸭队长鸭队长，你激动个甚的呀，我提的建议，不是叫大家讨论嘛，啊？我的意思很简单，一是自愿，二是我们大队干部确实比生产队干部的补贴多一点，就多担当一点，谈不上歧视，也不会叫你少喝一口酒的，哈。


　　谁负责收钱的？很多人手里捏着十块或二十块准备缴钱散会了，吵着说。


　　杜支书说，不，现在不收钱，都由我来先垫，如果大家没有意见，愿意参加的人散会走时到黄会计那里报个名，年终结算时从职务津贴中扣，我又不怕哪个赖账，哎！


　　好的好的，我们没意见，七嘴八舌的，气氛十分的喜庆、热闹和友好。


　　我有意见，小白果儿举手站起来说，我有两点意见，或者说建议。会场上立即雅雀无声了，只听小白果儿说，第一点，非常非常感谢各位领导、各位长辈对我的关心、培养和提携，今年我撞大运考取了大学，大家还又如此的捧场；第二点，嗯……就是……


　　嗯……什么？你说呀！有人不耐烦，就催着问。


　　小白果儿说，就是……我不能搞特殊化，圩子里也不是我一个人考取的，还有两个被录取的考生是不是叫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再有……就是郑白果同志在部队刚刚立功受奖，他不在家，就请他爸东升先生做代表也来喝个酒风光风光……


　　行啊行啊，诶呀，我们怎么没有能够想到的呢？


　　哼，你能想到？你怎么不去上大学的？小白果儿就是小百灵儿啊，脑子好用，哈。


　　对的呀，添人不杀鸡，筷子放放稀，也显得我高圩人大气，对先进的、优秀的青年就是要鼓励！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意见还就高度的统一。事情这样定下来了，又节约又喜庆，还很有些移风易俗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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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兔

先清零，占上位置，明天再仔细拜读！

小白兔

那会儿村里或公社出了两名大学生，那是相当的荣光。

小白兔

大白果儿一次夜里站岗值勤，半夜过后，阵阵睡意袭来，可一打格楞，不好，抬头揉眼一看魂儿都丢了大半，大树上一个巨大的身躯在向下蠕动，鼓起的两只眼睛像灯泡儿一样放射出绿莹莹的光芒，肯定是巨蟒来也！不用多想，他举起冲锋枪，拉开大栓，嗒嗒嗒……一梭子扣出去六发子弹，绿莹莹的灯泡儿立马黯淡了下来，大白果儿浑身筛糠大汗淋漓，打开加强手电筒一照，天呐，蛇的腰身有小水桶那样粗细，蛇的身躯正从树上往下滑落，还有小半截卡在树枝丫上。--好嘛，大蟒蛇，幸好大白果手里有枪。

小白兔

没有钱，想办事情，这还难为了这几位考上大学的学生家长。

小白兔

支书出这主意还真不错，解决了问题。那会儿，十块，二十块就不算少了。

小白兔

大家对小白果的联系都赞不绝口，大家热热闹闹的还真显喜庆。

高研

小白兔 发表于 2023-12-27 19:13
先清零，占上位置，明天再仔细拜读！

谢师傅抽空指导。

高研

小白兔 发表于 2023-12-28 13:16
那会儿村里或公社出了两名大学生，那是相当的荣光。

当时能考取是不得了的事情，录取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四。

高研

小白兔 发表于 2023-12-28 13:22
大白果儿一次夜里站岗值勤，半夜过后，阵阵睡意袭来，可一打格楞，不好，抬头揉眼一看魂儿都丢了大半，大树 ...

没有这个机会，他立不了功，只可惜他尔后居功自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