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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李世荣 于 2022-5-21 21:34 编辑
第二天师专小林又来到我面前，告诉我他已经报告中文系程主任了。他来告诉我，书协有将近120个会员，估计会来100个同学听讲座。他问我是哪里人，普通话蛮好的？我说我从启蒙读书就学普通话。不过平时说普通话的机会很少，说起来不是很流利。他又征求我的意见，同不同意录音？我可没想过这个问题。我顺嘴说：“录音就免了吧。我要是没注意讲些歪道理，那不是留下笑柄了？”他笑了，说：“李老师真幽默。”我说：“真的，我读初中老师说我喜爱讲歪理呢。我去给你们讲书法，说不定就会讲些歪理，你们可要注意听了。”他们哈哈大笑。小林说：“我知道，李老师说的‘歪理’就是‘独特见解’吧。”我把政府办李主任帮我解决了展览的时间告诉小林，他拍着手说：“太好了！那就这里结束后去我们学校展览，就这么决定了吧。”
我想好了，我不能带着本子和稿子讲书法，要把该讲的书法知识记在心里。这个我有把握。我当过代课老师，给邻居讲过三国、水浒和薛仁贵的故事，还上过几次法庭据理力争。我能够完整复述记在心里的要紧事，不会有多少遗漏。我不能绷着脸以老师自居给学生讲知识，要把讲座改成座谈。我不能对同学们说“你们”，而要说“我们”，把我当成师专的一员。我要给教室里制造些笑声，少些严肃多些活跃。
那天我如约去师专。小林几个簇拥着我去中文系办公室。程主任和几个教授起身迎接我。桌上摆了水果和茶水。一个教授正在削苹果。我叮嘱自己：一定要落落大方，不能被这群满腹文章的教授看不起。程主任告诉我情况有个变化。只因写海报的写了一句“一睹李先生在日本获得银奖的风采”，今天的讲座超出了书法的意义，平时对书法没兴趣的同学也涌来很多，估计超过了三百人。只好改到大教室了。
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满口乡音的中文教授邹豪生先生。寒暄两句，我说书协几个同学两次邀请，我实在盛情难却，本来我这个六十年代的初中生怎么敢来师专讲书法呢！程主任马上说：“专业人才不能以学历论！”邹教授邀请我讲座后去他家里坐会。我再看一眼老乡教授，朴素得就像工人。
程主任说讲座准备两个小时，要求我讲八十分钟，后面四十分钟回答同学们关于书法的提问。我心里紧了一下。我看过电视上答记者问的场面，回答问题的要何等机智！不过我又一想，都是文质彬彬的大学生，又是恭恭敬敬邀请我来的，不至于提出刁钻古怪的问题让我难堪吧。再说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有退路了，不可能不同意这个方式。只要他们是真心实意提关于书法的问题，我可以估计到一部分。
我是第一次看到宏伟宽敞的“大教室”。简直就是剧院嘛。读大学真洋气啊！五六米长的黑板上写着庄重的黑体字欢迎标语“热烈欢迎李世荣先生来我校举办书法讲座”。我走上讲台，返身扫一眼“大教室”，座无虚席，后面还站着大约二十个同学。尽管我做好了心理调整，还是有点紧张。我不能让同学们看出我哪怕一点点怯场，我故作轻松说：“我忘记跟书协小林同学说了，要把‘讲座’改为‘座谈’。那么我现在口头改一下好吗？‘讲座’过于严谨，我们还是轻松些吧。”我听见三百多同学笑了。这一笑我果然轻松多了。
重归安静，我又说：“我刚才看到外面的海报上面写着‘一睹李先生的风采’。现在大家都看到了，我就是个非常普通的职工，没什么风采嘛。”同学们整齐的笑声。
我想，大凡讲书法的都会首先讲述书法是我们国家特有的艺术形式，书法的渊源和历史上的名家，几大书体，代表人物以及各自特色之类。“颜筋柳骨”，还要说到王羲之和“兰亭序”，还有诸葛亮和曹操……一直到毛主席的狂草吧！
书写汉字有五种字体：篆书、隶书、楷书、行书和草书。还可以细分，比如篆书有大篆小篆之别；楷书分魏碑和唐楷；草书有章草、今草和狂草之异。还有历史上各种字体的代表人物；书法的实用性和艺术性；书法的最高境界。这些书法历史、知识和术语就不必赘述了。
小林是个很有心思的。他告诉我他坐在哪个位置，到时候他举起右手向我示意，就是八十分钟只剩下五分钟了。我至少七八次看最后面，靠墙壁站着的似乎少不了几个。这中间多半不是书协的啊，他们是来“一睹李先生的风采”的，我开头就说我没什么风采，他们能够一个多小时不早退，难道真的听得津津有味？我难以相信。看来是师专的纪律教育，或者是老师叮嘱了他们给予我尊重吧？事后我倒要打听一下。
我的前八十分钟在小林的示意下结束了。坐在前排的程主任站起身来返身对大家说：“现在同学们可以举手向李老师提问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两个同学拿着墨汁和宣纸走上讲台，轻轻放到讲台一端。
一个微胖的男生举起右手。我说“这位同学请讲。”他站起身来问：“李老师，我想问的是，现在书店里的字帖多得很，我去过几次，都是翻过去又看过来，至今不知道我应该买哪一本？请李老师指导。”
我示意他坐下，说：“我想刚才这位同学的迷茫应该代表了很多同学。我没读过大学，不过我知道大学是允许谈恋爱的。”下面一片嘻笑声。他们大概以为我走题了吧。我说：“我不要调查就知道，今天在座的同学们中一定有成双配对了的。”又是一阵嘻笑。我继续说：“那么我就想问你们，师专这么多同学，你们是怎么在五彩缤纷的人群中找到你最心仪的这一个的？”大家都活跃起来，面面相觑，一片嘈杂。忽然一个男生大声说：“一见钟情！”三百多人同时轰然大笑！我说：“说得对！刚才那位同学，你明天再去书店，不要想哪本字帖适合你，你就漫不经心地翻着看。你一直翻看，当你看到哪一本眼睛一亮，你就毫不犹豫买了，这就是你一见钟情的！”哗啦啦的掌声。我非常开心，我把气氛调动起来了！
又一个男生举手提问：“李老师，我想请问你，过去只有毛笔。现在的笔太多了，钢笔，铅笔，圆珠笔，排笔，粉笔等。我看到有些人不用这些笔写字，而是用筷子或者棍子写字。请你告诉我，究竟用哪种笔最好？”
我示意他坐下，说：“这位同学问得很有意义。我的回答是：我们的传统书写工具是毛笔和钢笔，还有铅笔和圆珠笔，老师上课用粉笔。这个没有好不好的区别，要根据用途选择。在有各种传统书写工具的情况下，不必要、至少不提倡拿筷子和棍子写字。”又是一阵掌声。
又一个男生举手提问：“李老师，我想请问你，究竟应该怎么临帖？是看一个笔画临一个笔画好，还是看一个字临一个字好？”
我做了个让他坐下的手势，说：“这位同学提了个我难以回答的问题啊。为什么难以回答？因为我不会临帖。我写得好好的，看着字帖的笔画手就笨了，根本临不来。我困惑了一阵。于是我就采取看帖和写字分开的方式，就是‘看帖不写字、写字不看帖’。就是说我学习别人的精华，写自己的字。”我还没说完大家就鼓掌了。我继续说完：“不过人与人的习性和方式是不同的。我的方式不能强加于同学们噢。”
接着提问的还是男生。“李老师，我亲眼看到有人用左手写字。还有用脚趾夹住笔写字的。这个方法好吗？”
我说：“我跟同学们打个比方。我们从师专到邵水桥，可以坐汽车去，也可以骑单车去，还可以步行去。同学们信不信，还可以躺下来滚着去。”有人笑了。“假如一个人没有汽车和单车，可是他有两条腿，他为什么要滚着去呢？既痛苦又太慢了嘛！”哗啦啦的掌声，有人还站了起来！
……
还有些提问我记忆不深了。非常感谢同学们没有为难我，这要感谢师专给予同学们的良好教育。
最后给同学们写字，和同学们合影，不必赘述。
我重写《邵阳师专书法讲座记》还有个意义，那就是公开发表后被当年的师专同学们看到。他们已经是中年人啦！他们的书艺一定早已超过我了。如果他们愿意再和我坐在一起畅谈书法，那将是何等开心的事情！我衷心感谢他们当年的盛情邀请，给了我演绎那个风流故事的机会！谢谢他们！
2022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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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19 07: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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