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征文稿之四 李世荣《信任》2

李世荣

       我把《序言》留到最后。我从初小三年级开始写作文。写过多少篇记叙文和议论文，记不清了。就是没写过“序言”。我明白，我不是尹老师的同事或者部下，假如我写“尹文武同志如何为党和人民……”那样的官样文章，别人看了会发笑：你一个既不是干部也不是党员的工人，看到过尹文武同志工作的情景没有？你想学范仲淹，从来没到过岳阳楼，闭门造车写《岳阳楼记》？你得有范仲淹的文学底子噢！是的，我不敢写尹老师在政坛的风云和作为。硬着头皮写几句，既不真实也没分量。就在我打算再一次请尹老师“另请高明”的一刹那，我忽然来了灵感：作者是领导干部，还是我的老师嘛！我避开不大了解的“尹部长”和“尹书记”，写我亲切的“尹老师”不就轻车熟路了么！
       我写的《序言》的第一句话就是：“本书作者六十年代是我的老师。”后来尹老师在“本书作者”后面加上“上个世纪”四个字。我才明白，老师就是老师，加上这四个字，这句话交代的时期就准确了。
   
       一天傍晚，尹老师打电话告诉我，他拿到印刷好的新书了！叫我在家里等他，他要来我家里。书都到手了，尹老师还来和我说什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缺陷？如果这个缺陷不能弥补，岂不是留下遗憾？我心里又有点忐忑了。
       没多久尹老师来了。他说他请朋友的孩子开车来的。由于我单位最前面的客房在维修，汽车不能开到我家楼下。尹老师指着我二女儿说：“小李你跟我来，我带来些东西给你们吃的。”又对我说：“你也来。”我们父女俩跟着尹老师来到他的小车旁边，看到一大堆东西。尹老师指着几条一尺多长的像木炭又像劈柴一样的怪物，告诉我们，这是绥宁山区的特产柴火腊肉；一尺多高的白色塑料桶里面装的是他家乡产的茶油；还有些什么我都忘记了。我和女儿两双手提不完，尹老师帮着送到我家里。然后尹老师说不能让开车的小伙子久等，没落座就转身了。
       我满脸火辣辣地跟着尹老师。“尹老师您帮我家的忙一次又一次，我没什么好东西感谢您。我为你做了这么个事，您‘辛苦了’、‘谢谢’说了多次了。还请人开车送这么多好东西给我。您叫我心里……”尹老师挡住我说：“开车的小伙子马上要回去。我不和你多说了。你辛苦了两个多月，谢谢你！”我说：“您知道的，做自己乐意的事情真的不觉得辛苦。要说谢谢，是我谢谢老师对我的信任！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这么信任我了。”挥手告别。
   
       后来尹老师把他的《萦怀》送给他的领导、部下和亲友后，打电话告诉我：“李世荣啊，我一些老部下和老朋友看了我的书，说‘序言’写得蛮好的哦！有人还问我这个学生读了多少书？我告诉他们，我这个学生啊，只有初中文化，是自学成才呢！”我知道，尹老师是用表扬来慰劳我哩。我说：“我跟着老师的书出名了啊！”
       一天我有事去尹老师家里。碰上一个医院还是法院的副院长。尹老师微笑着对他说：“你不是想认识我这个写‘序言’的学生么，他就是，李世荣同志。”院长马上站起来，伸出双手和我握手，说：“李先生你好！我也喜爱写作。你写的‘序言’我一字一句看了两遍。你写得很朴素很真实。从头至尾没有一个美丽的成语和形容词，也没有一句夸张的话语。”我非常开心，回答他说：“感谢院长同志的肯定！因为我明白，俏丽的形容词和夸张的话语骗自己都不行，更不要说骗别人了。你这个表扬我接受了。”三个人都笑了。
       再后来，我去市委组织部找一个年轻老乡交谈。说到老部长，我说：“像尹部长这样高度信任我这个学生，全省都不会有第二个了吧。”他说：“全国都少有！”是尹老师给了我这么高的信任。
   
       2018年夏季，尹老师知道我的皮肤病历时一年多、换了两个医生，一直没治好。他告诉我一个姓刘的老中医的姓名和电话，叫我去找那个刘医生。他说他已经跟那个医生说了我的情况。尹老师又一次感动了我！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请他为我找医生。他说他不能保证那个医生治好我的皮肤病，但是可以保证那个医生会尽心尽意为我用药。最后才告诉我，那个医生是师母的亲弟弟。我又一次深切感受到尹老师不但是我的老师，还是我的关怀备至的兄长！
       我和刘医生见面后，互相问年龄，我和他同岁。他夸我“有学问”，我就知道他看过尹老师写的《萦怀》，还听尹老师夸奖了我。他说他看得非常仔细，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总算看出了一个错字。他得意洋洋地说：“这个错字你和你老师都没看出来，只有我看出来了！”我说：“你这话我信。如果我们看出来了，这个错字就纠正了，你就看不到了嘛。”我问他哪个字错了？他说书中有个在厨房里***鱼的情节。尹老师写的是“破鱼”，应该是“剖鱼”。我想辩解说“破鱼”是通俗的生活用语，是对的；“剖”是医学上的词语。不过我是病人他是医生，又是第一次见面，为一个字争论，显得我不谦虚。我说：“刘医生你看得真仔细啊。你是故意找你姐夫的茬吧。他是作者我是编辑，错了字没纠正是我的责任，不能怪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