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趣

怪石 · 发表于 2019-7-18 17:38:36

其二、偷蛋
汝城“双抢”的气温，那可高啦！太阳一出来，就红着脸，怒气冲冲地要把一肚子火气发泄给大地；中午时分，太阳更是肆无忌惮地大发淫威，把大地炙烤得如同红铁板，脚踩地面都烫得要命。

大人们不敢下田割禾、打稻、插秧，躲在家里摇着蒲扇，喝着茶水。狗在屋檐下阴凉处伏着，伸缩舌头，喘着粗气；鸡在南瓜棚下躲着，扒着泥土，寻觅蚯蚓；猪在水氹中滚着，呼哧呼哧，泥水四溅；小孩们在屋场背后的大树下面的青石板上玩着，或睡石板纳凉，或爬树打闹。

“绿豆粉，卖绿豆粉，五分钱一碗，一毛钱两碗不用找零头啊，要的快来买啊！”

每天中午，翻生叔婆就在大家热得难受的时候，挑着绿豆粉担子到我们村叫卖，馋得大人小孩直吞口水。几番叫喊后，人们抵不住诱惑，耐不住口渴，蜂拥过去。买的人还真不少，往往是一家老小都得吃，动不动就是几碗。我没钱，站在那干瞪着眼睛，咽着口水，神情木然。眼看就剩几碗了，再不下手就买十光了。但我只能干着急。

“五分钱一碗，一毛钱两碗。没钱用鸡蛋换，一个鸡蛋两碗！”

我想起咋天捡了三个鸡蛋，这可有办法啦。又怕剩下的几碗被人全卖光，就叮嘱翻生叔婆一定要留两碗，然后撒腿就往家里跑。

我家离屋场背后大树有近一里路。我气喘吁吁跑到家，看到妈妈正在拿鸡蛋炒菜。今天外公来了，妈妈破天荒地改善伙食，要不，那舍得吃，鸡蛋凑满一定数量准拿到闹子上去卖，换取零花钱。家里这几天统共才三个蛋，我看到妈妈拿蛋，心里干着急，生怕妈妈全部拿走。妈妈一离开，我射箭似地跑到筐边，谢天谢地，还有一个，闪着诱人的光泽；我毫不客气拿起揣在怀里，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绕过母亲，又射箭似路到大树下。

“两碗，不找！”喘着粗气，递上鸡蛋，歪着脑袋，我挺霸气地说。

“孩子，小心，不要噎着！”翻生叔婆好心地提醒我。我三下五除二就把它解决了，舔着碗沿，意兴犹浓。

这绿豆粉真的好吃又解渴。它豆腐大小，颜色淡黄，加上黄糖，斟满井水，筛点食醋，口感滑嫩，凉彻心肺。在小孩心中就是玉液琼浆也比不上它。后来，每年暑期，绿豆粉是我必备的镇凉佳品。

我得逞了，解渴了，腆着肚子回去。乖乖地依在外公身边，显得格外亲热，还赚吃了外公一个荷包蛋。其实，我当时生怕偷蛋事发被妈妈打骂，企图寻找外公的保护。我也纳闷，一向细心的妈妈怎么就被我骗过去了。我还因此得意了好一段时间。

八四年，离开父母上大学。妈妈给我煮了鸡蛋，叫我带路上吃。我当时双眼湿润说：妈妈，我吃不了那么多。妈妈说：你小时候就喜欢捡蛋、偷蛋、吃蛋，今天给妈就装斯文了！我笑着说：妈，你厉害着。妈说：你那点弯弯肠能骗得过我。

现在，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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