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站长打工记》

聂和平（何平） · 发表于 2018-11-21 11:03:06

“站长”打工记
江西聂和平

   （1）火车“站长”趴车火车
在老家学做过石匠活的小王被人们喊成站长。应该给他这个站长加个引号，但他习惯了人们这么叫他，因为“站长”以前去厦门，每次乘坐火车都是免费的，因此才这么戏称他，他也不生气。那时“站长”家穷啊。穷得连去厦门打工的车票都买不起。本来从家到厦门的车费不到五十块钱，可站长还是舍不得买。每回“站长”到了车站售票窗口买车票的时候，售票员问：“到哪？”
   “站长”嗫嚅地说：“厦门。”
售票员：“到厦门三十六块。”
“站长”把手往裤袋里掏。掏了半天，才掏出几张皱巴巴的角票。最终“站长”还是把那几张角票塞回了裤袋。
   “站长”脑袋退出售票窗口，溜出了人群。“站长”要去哪？“站长”当然不会不去厦门。厦门可是他想发财的地方呢！“站长”去查看有没有去厦门的货车。“站长”站在窗口踮起脚跟看看停车场上的火车。他伸长脖子数了数，一共有三辆火车，一部乘满旅客的绿皮火车，那不知道是开往福州的，还是开往厦门的，“站长”没看清。他还看见有两辆运货的火车，一辆拖着木料，一辆拖着黑黑的煤炭，还有……这些货车，有的往南开，有的往北开。“站长”心里清楚：往北开的是去鹰潭、去南昌，或者更远的地方。往南去的是厦门，要么去福州。那辆绿皮火车好像开到停车场是为了加水，加水后，就“呜呜”几声游蛇一样的跑了，身后拖着滚滚浓烟——那车肯定是开往厦门的方向去的。“站长”远远地望着“空隆、空隆”响的长长的绿皮火车去了厦门方向，心里一阵痒痒的：他感到刚才乘客上车时错过了一个好机会，没能混进车箱。但他也同时发现这大白天要混进车箱或者趴车太危险，一旦让人抓住，我这个站长非进派出所不可！“站长”来到候车室，候车室里现在空无一人，“站长”在一把长凳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有个火车站的工作人员问：“你怎么没上车？”“站长”理也不理他，一个人躺下来，他要在候车室里等待机会：他打听到了有一列拉了煤炭的火车是要开往厦门的。天一察黑，“站长”就蠢蠢欲动，趁人不备泥鳅一样溜进停车场，爬上了那辆去厦门的拉煤车，幸好自己没有啥行李，轻装上阵，跟电影《铁道游击队》演的一模一样。“站长”翻进一节车箱，里面全是泥巴一样的煤炭，都能闻到黑黑的煤味。火车像头猪嚎，“呜呜呜”吼叫了几声，跟着就启动了。夜里感觉天空在头顶擦过去，还连着“嗖嗖”夜风……“站长”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天就开始蒙蒙亮，就这样把他带到了厦门。到了厦门，“站长”发现自己的老乡特别多，一路上都能听到老乡喊他“站长”的名字：
   “站长来了？不会又是坐火车免费的吧？”
   “站长住哪？”
   “站长找到工作了？

   （2）“站长”老乡特别多
   “站长”在人们的关怀问候中，心里热乎乎的，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站长”上了好多天的班，就快要到发工资了。但还没到到发工资的时候，有老乡就来找“站长”借钱：
   “‘站长’这个月我工资还不够吃饭，你借点钱给我。”“站长”说：“好，15号来吧。”
   “‘站长’我上个月的工资都寄给家了，你支援点我哦！”“站长”说：“好的，你15日晚上来拿吧。”
   “‘站长’我的钱都借给了同事，这两天，我早餐都没得吃了。”“站长”
说：“行，你要多少？”对方说：“多多益善。”“站长”抬头看了看天，半日：“好吧，你15日来取吧。”
   15号是个神圣的日子，那天终于到了！轮到“站长”领工领，是老板亲自夹着一个公文包和一个记工本来发工资的。老板笑眯眯的看着“站长”：“你上个月出勤16天，请了7天的假，按算应得960块钱，扣除伙食费240元，实得720块钱。”老板把一个绿皮信封（工资袋）递给了“站长”。
   “站长”有点激动的接过绿皮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叠花花绿绿的票子，又黏了点唾沫在手指上，点了点那花花绿绿的票子，再满满的塞进口袋。临走时，老板嘱咐一句：“省着点花，过年多带点钱给父母。”“站长”感激地点了点头，脸上红通通的像喝了酒一样的走到院墙门口，“站长”看见那些前来借钱的老乡像排好队，看见“站长”出来，就如鱼见到水，一窝蜂涌了过来。“站长”“站长”“站长”的喊。
“站长”走近他们陪着一副笑脸的一一给过他们钱，然后捂着口袋里那所剩不多的钞票走到一家卖夜霄的小摊前要了一碗凉皮，挑了一张靠墙猥琐放着的低矮的位置吃了起来。刚一吃几口，身后有人喊一声：“站长，吃夜霄啊。”
   “站长”转过头去看见是他的一个老乡，老乡叫三木，三木个头小又矮，平时这里工友总有人欺负他，抬2.5厘米粗的螺纹钢一抓就是两根，把个矮小的三木压得腰都歪到一边。走第二趟时还要再抓一根，三木快撑不住了，嘴里叽叽唔唔想不抬，可那家伙还是不放过三木。“站长”看不下去：这不是在欺负我老乡个头矮小吗？他“晃当”一声丢了手中的扳手，跨过去指着跟三木搭档扛钢筋的那人的鼻子骂道：“你不抬三根就会死呀！也不看看人家什么个子？”那人奸猾地“嘿嘿”笑一笑，这才把两根螺丝钢抓放到自己肩上，然后自己也被钢筋压得一歪一歪地走在三木后面。
   “三木，让我来！我要看看这傻逼有几斤力气！”说完“站长”抓起三木肩头的钢筋放在自己肩膀上。
   “三木，跟这伙人一起干活别太老实。”“站长”边抬着钢筋，边说。三木听了，木纳地点点头。从此三木就成了“站长。”的“跟屁虫”（后来“站长”就这么喊他）。一休息就跟着“站长”走在厦门街上。
   跟屁虫三木正像一只饥饿的猫，可怜巴巴地瞅着“站长” 跟前的碗里的凉皮。“站长” 嘴里的凉皮还没来得及咽下就“嗯嗯” 应着：“是跟屁虫啊，你吃不吃夜霄？”
   三木语气有几分无奈的说：“我吃不起啊，口袋里的钱跑光了。”
   “今天发工资了，怎么就……”
   “都还了小店。”三木仍是满脸无奈，就像霜打的叶子。“站长”想起在老家就听说过三木每月都是先去小店赊帐买东西，结了工资就还钱，今天算是彻底明白了三木可真是“富不过三天”那号人。“站长”朝对面嘟嘟嘴，示意三木坐到对面的空位子，然后朝卖凉皮的老板喊道：“老板再弄一碗凉皮，算我的！”
   “站长”嘴里吃着凉皮，一边学着刚才老板的语气说：“省着点花，留点钱过年回家孝敬父母。”
   三木默认的点点头。
不几天功夫“站长”正推部板车将一车的砖块拖到另一栋还没建好的房胚去。车有点沉，“站长”弓着背使劲往前拉，忽然感觉车子后面有人推，轻松多了。“站长”回头看见是三木。“站长”感激地喊了句：“三木啊。”这回没把三木喊成跟屁虫。三木笑嘻嘻地说：“站长，今晚我请你吃酒。”
   “站长”说：“省着点花，过年多带点钱孝敬爷（父亲）娘。”

   （3）那个三木很能喝
   那个老乡三木感觉多次“站长”请他吃凉皮，这回应该要请站长喝酒。
   “你有钱？”
   “别欺负穷人没屎拉。”
三木把“站长”带到工厂门口的小士多店门前，很老练地跟士多老板喊了几罐啤酒和一堆多味花生，两人就这么你一碰，我一碰，一口啤酒几粒花生米的吃起来，直喝得个豪情万丈昏天黑地。三木这回算是露底了，他果然海量，是“站长”所不及。“站长”一直摇头摆手：“我不行，我不行。”后来喝醉了的“站长”是由那三木搀扶着回了工棚，直到第二天“站长”才算彻底清醒。
上班的时候，“站长”一见到三木，笑着就捶了那三木一拳：“想不到你小个头这么能吃！下次回老家你到我家来，我跟你鱼死网破。”说完还竖起一个大母指。
   三木一个趔沮后退一步，摇摇头。“站长”一会儿对三木说：“吃了你的酒，可我还是要说你一句不中听的话，以后省着点花，多留点钱回家去给老娘！”
   三木这会不知道是点了点头，还是摇了摇头。

   （4）返家
终于熬到了年尾要回老家了。“站长” 主动邀三木的到厦门的街上去买点回家的年货。“站长”买了两斤龙眼干和一袋墨鱼干，一盒马蹄酥，一包板栗饼。
“站长”指了指那盒马蹄酥说：“老娘爱吃”
这些都是老家没有的东西。
他瞧着身边的三木，发现三木正眼巴巴地看着“站长”手上的特产。他跟在“站长”后面，那眼神直到他们一块到火车站买好车票上了车，三木想：站长才真是回老家了，哪像我……口袋空空的，想买啥都只能干瞪眼……站长，那才叫回家过年……”三木最后在临上火车时，来到火车站的地摊上买了两斤香蕉。跟在“站长” 身后上了开往老家的火车车箱。
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忘了打工的劳累辛酸。在车上，“站长”还遇上好几个老乡。
一个老乡对“站长”说：“站长在这里可不能坐免费车了。”
另一个说：“在厦门你可趴不了车了吧。”
“站长”知道别人在嘲笑他，只有三木没有笑他，他一路上都靠在“站长”的肩膀昏昏沉沉，寡言少语，好像在想着什么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十多小时后老乡们纷纷挤出了火车，“站长”跟在老乡的后面出了站台，火车又“呜呜”地开往去鹰潭方向，消失在清晨的雾霭里……
这时跟“站长”一起的三木突然“哇”的一声叫起来：“妈呀，我的香蕉忘记拿了！”
“站长”问：“不会吧，你当时不是手上提了东西吗？我看见的！”“站长”还补充了一句，“当时离开座位的时候我看见你是提了一串香蕉，”三木都快哭了：“后来有个老人快摔倒了，我肯定就是那时松了手。”
老乡跺着脚，一边抽泣了起来：“老娘啊老娘，你也太没口福了，我打了一年的工，买两斤香蕉来孝敬你，竟然忘记拿下车……呜呜……”其他的老乡们捂着嘴走出了火车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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