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悍雨啸风 于 2018-11-21 15:19 编辑
绚丽的曦光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将我罩在缤纷的早霞里。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令人陶醉的清晨。 我听到阳台处发出一连串的咕咕叫声,那样的清脆,那样的深情,散发出一股似在热恋中的激情。
感觉奇怪的我蹒跚着脚步,急忙走向阳台,看到那只很温雅的鹦鹉,正在特制的支架上不安分的走动着,叫着。
这只斑翅鹦鹉叫灵灵,是她给它取的名字,她的乳名就叫灵灵,灵灵也是她临走前留给我的唯一信念。灵灵既可爱又安静,它很温驯从不吵闹,特别能体谅人意。 我记得那一天,从轮椅上再也站不起来的她,轻轻地用指尖点点灵灵的小嘴,意重心长的对它说:“灵灵,答应我,一直陪伴到他的最后,除非他赶你走。” 灵灵从她的手上跳到我的手上,又从我的手上跳到她的手上,“咕咕咕”的叫着,那是在对她的承诺。 自她走后,灵灵就不离不弃的陪伴着我,带给我暮年时每一天每一刻的美好和开心。
我从心里称灵灵为“她”,而从不把她当作“它”,灵灵和我已经成为了难以分割的一体。当我忧郁的时候,灵灵会给我唱歌,这些歌,是她教会灵灵的。当我身心疲惫的时候,灵灵会给我讲故事,这些故事,是她预先说给灵灵的。当我对自己开始绝望,灵灵会强迫我站到窗前,去遥望美好的大自然。 灵灵就这么与我朝夕相处着到今天,整整五年。
“灵灵,怎么了灵灵?”我问灵灵。
灵灵对着窗外咕咕咕地鸣叫着。 窗外,那棵古老的银杏树上,一只羽毛非常漂亮的雄性斑翅鹦鹉在飞上腾下的激动着、欢叫着。
灵灵一边呼应着带有幸福感的咕咕声,一边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心情很沉重。
灵灵已经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但“她”没像有往常一样立刻转身飞上我的肩头,而是背对着我,压低着声咕咕地叫着,那是她在用心灵与我对话:“她”想出去,想和“她”的一半在一起。
灵灵的一双大眼睛一直瞅向窗外,我知道,灵灵并不只是在看那只雄性鹦鹉,是在刻意地避免与我的目光直视。
我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灵灵,灵灵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的将头扭了过去。 只这一眼,犹如一道电光,我的心触碰到一个好快速的闪念,让我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消失。
那只雄性鹦鹉还在窗外的银杏树上拍打着翅膀,带着哀求,呼叫着。
我向灵灵伸去手,“她”迟疑了一下,迅即跳到了我的手臂上,看着我。 我看到了,看到灵灵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珠泪,这个珠泪在渐渐地扩大,像一面镜子罩向了我,让我看到了我自己,那个就要衰竭的生命。
灵灵看着我,嘴里发出的咕咕声,很轻很轻。她发出的声音虽然很小很轻,却让我幽生出一股心酸。
片刻,一直看着我的灵灵安静了下来,不再出声,慢慢地低下了头。
我摸了摸拴在灵灵脚上的小链子,一条很细的非金属链子,只要灵灵很不经意的一收腿就可以轻松拽断的小链子。但这条禁锢着它精神和自由的小链子,她从未进行过任何一点的反抗和破坏,自愿被禁锢着。 “灵灵,你该自由了,该拥有你自己的幸福了。”
我用有些发抖的手指解开了那条小链条的链扣,轻轻地将灵灵移到了嘴边,亲吻了一下灵灵那风韵的羽毛,然后把架着灵灵的手伸出窗外,举得很高,示意她可以走了:“灵灵,去吧,去寻找你的自由,追寻自己的爱去吧。”
灵灵扑楞着翅膀飞向空中,潇洒地旋转着。 灵灵的身形,在阳光下,显得那么优美,没有一点瑕疵。
绕着那只雄性鹦鹉旋转了一圈的灵灵,又快速地飞了回来,落在我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手臂上。 “灵灵,你这是……”
灵灵的一双大眼直视着我,我知道灵灵已经看到我眼里噙着的泪。灵灵用嘴从我的指缝里把那条很细的小链条叼起来,向我发出低沉的咕咕声。
这声音,将我的眼泪彻底催放了出来:灵灵是在要求我把她重新锁起来。
我把灵灵再次放在嘴边亲吻着,眼泪一颗一颗滴的落在她的头上。我感觉到灵灵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和我一样,在哭。
“去吧,你已经陪我到终点了,我很快就要去找她了,她正在路上等我。你的爱在等你,不要再犹豫了,不要再为我封闭你的心灵。去吧,灵灵,不要为我担心,我已经完全的放舍了。”我是在用泪滴说话。
灵灵听完我的话,跳到我的肩上,用她那已被泪水浸湿的脸在我布满苍老皱纹的脸颊上不停的游动着,嘴里在咕咕咕地发出泣声。
“别婆婆妈妈得了,去吧!” 我狠着心,抓起灵灵朝窗外扔去,随即关闭了窗户。
灵灵痛苦的在空中,伤痛在凄楚里。灵灵落在了银杏树上,和那只雄鹦鹉站在了一起,朝我拼命的点着头。隔着玻璃,我看到了,看到几颗亮晶晶的星光从灵灵的眼中滴落。灵灵不停的发出一串十分悲苍的咕咕声,是在对我说:“我舍不得你,我爱你,可就这样的要离别了,我永远爱你……”
我的眼泪如注的流落着,怎么也抑制不住。
灵灵飞离的哀伤身影,忽然间变幻成了她,她对我笑着说:“不要难过,灵灵无愧于你,你也无愧于她,就像你无愧于自己的人生一样。生命聚散有日,不久,我们很快就要在一起了……” 我笑了,带着留痛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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