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呯！呯！”随着枪声炸雷般响起，一声野狼凄厉的哀嚎像锋利的匕首直插雪夜的心脏，打破了深冬草原的宁静。
羊妈妈把吓得筛糠一样的羊羔们紧紧护在身下，从荒草的缝隙里向外窥视着。
猎人收起了土枪，阴森森的枪口还在冒出一缕淡兰色青烟，缭绕着猎人被酒精长期浸润的暗红色面庞，亦真亦幻，血肉模糊的母狼尸体被他歪歪斜斜搭在肩上，脚步踉跄地走向远方。
厚厚白雪覆盖的草原留下一串杂乱的脚印，在太阳的直射下，那嫣红嫣红的狼血就像一朵朵放大了的梅花，星星点点，冷艳刺眼。
羊妈妈终于松了口气，这是草原上最后一只恶狼，它的几个同伴都是被狼咬死的，它们对狼恨之入骨，现在恶狼终于死在猎人枪口下，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唔……”一声弱弱的哀鸣让羊妈妈的心里一震，它顺着母狼的点点血迹寻去，只见隐蔽的草丛里卧着一只狼崽，羊妈妈顿时睁大了警惕的眼睛，从来回两道血迹看，这只母狼临死前拖着重伤的身体把狼崽藏在了这里，又把猎人引开了。
狼崽显然是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弱小的身躯抖得不成样子，眼里满是惊恐和无助，可怜巴巴地看着羊妈妈。想到了狼的恶毒，想到了同伴惨死，羊妈妈瞬间有一股要杀死狼崽的冲动，可毕竟这是一条幼小的生命，何况还在吃奶的年纪，它和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呢？羊妈妈的心软了，它走过去把狼崽搂到怀里，任由它吸吮着自己的乳汁。
羊妈妈认为，所有生命本性都是善良的，它坚信，只要善待这只狼崽，用爱来熏陶它、教育它、培养它，它就会变的和羊一样善良温顺，成为羊的朋友。
羊妈妈知道自己的同类与狼不共戴天，它薅了自己的毛精心编织了一件外衣，从头到脚套在了狼崽身上，把小狼伪装成羊的模样，以便于混同在羊群里，这个秘密它谁也没告诉，包括它的孩子们。
羊妈妈家里多了个“小羊”，羊群里的头羊和其它羊都未在意，羊妈妈的孩子们太多，它们根本辨认不出哪个是哪个。除了羊妈妈的关照，这只温顺的“小羊”也得到了羊妈妈和孩子们的疼爱。
“小羊”特别胆小怕事，习惯于独自躲在角落里想心事，有时候默默地跟在哥哥姐姐们后面，但是从不和小羊们争斗，遇到它们嬉笑打闹总是躲得远远的。
二
捱过了寒冷的冬天，迎来了温暖的春天，羊们又可以吃到鲜嫩美味的青草了。本该是高兴的事，羊群却笼罩在不安的气氛里，原来有几只小羊先后失踪了，活不见羊，死不见尸。
失踪小羊的父母们愤怒地问责头羊：“路是你领的，队伍是你带的，如今我们的孩子失踪了，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头羊在草原上转来转去，怎么也找不到失踪小羊的踪迹，怀疑草原上又有狼入侵，就向猎人求助，醉醺醺的猎人提着酒瓶漫不经心地说：“狼早被我灭绝了，你说草原上又有了狼，好吧，拿出证据来，我去灭掉它，没有证据，快滚蛋，不要耽误老子喝酒！”
“狼会不会隐藏在羊群里呢，我那次路过羊群，怎么闻到一点儿狼的气息呢？”猎人的小徒弟小心翼翼地提醒说，头羊有些震惊，猎人抬手就给了小徒弟一耳光，呵斥道：“我打了大半辈子狼，还看不出羊群里有狼？难道还用你他娘的瘪犊子提醒！”
猎人的小徒弟是草原上的孤儿，几年前野狼猖獗的时候，他的家人一次夜晚外出，被狼群盯上，全部葬送狼口，他认猎人为师，就是为了杀尽草原的野狼，为父母报仇，猎人脾气暴躁，酗酒如命，视他为奴仆，动不动对他非打即骂，让他敢怒不敢言。
头羊正要准备对羊群进行清查，“小羊”却先动手了，它教唆他的几个兄弟，以头羊无能，不能保护羊群安全为由，在羊群里发起一场政变，根本不听头羊的任何解释和警告，把头羊逐出羊群，“小羊”的大哥当上了头羊，羊群里再也没有出现羊失踪的情况。
谁会想到头羊被逐出羊群的当天夜里“小羊”就尾随上了它，像其它几只失踪羊的命运一样，头羊被“小羊”咬断了脖子，尸体隐藏到秘密的地方，以便它慢慢享用。
三
羊妈妈感觉越来越看不懂“小羊”了，它越来越行踪不定难以捉摸，目光里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狡诈，一想到“小羊”可能与失踪的那几只羊有关，羊妈妈就感觉到恐惧。
不过羊妈妈很快又自我安慰起来：“也许是我过于敏感了，这个我从小哺育的孩子，即便出于报恩也不能做出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啊！”
羊妈妈的纠结，没有逃过“小羊”的眼睛。那个夕阳如血的傍晚，“小羊”把大哥新头羊支开，急慌慌地告诉羊妈妈：“你的一个孩子受伤了！”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羊妈妈没有多想就被“小羊”带到一个荒僻的地方。
临死前羊妈妈和“小羊”进行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坦诚布公的对话。
“是我救了你的命，是我养育了你，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吗？”“因为你救了我养育了我，你潜意识里就把我当成了你的孩子？”“是啊，你吃着我的奶长大的，难道不是我的孩子吗？”
“当然不是，我吃你的奶那是为了生存，可是我是一只狼，是狼就要吃肉，同样没的选择啊！”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想到吃我？”
“自从你收养我那天起你就注定成了我的口中肉，我不吃你，不是因为什么感恩，而是时机未到！”
“现在时机到了？为什么？”
“因为吃掉你不是目的，我是为了做更重要的事情！”
“明白了，在你心里从来没有把我看做你的妈妈？”
“当然，我的妈妈早被猎人打死了，不过我现在还是被你的善良感动了！”
说罢“小羊”含着泪咬断了羊妈妈的脖子……
四
“小羊”哭着找到了大哥——那个春风得意的新头羊，“我们的妈妈被那个可恶的猎人杀掉了，还被扒掉了整张皮，我亲眼看到的！”新头羊恨得咬牙切齿：“这么说原来失踪的那几只羊也是被猎人杀掉了？”“小羊”点了点头，“小羊”帮新头羊出主意，开始了复仇行动……
新头羊慌里慌张找到猎人说：“狼，我发现狼了！”猎人放下酒壶兴奋地睁大了血红的眼睛，“在哪里？”“我带你去！”猎人提起猎枪就跟着头羊跑了出去，小徒弟想跟着去，被猎人一脚踢倒，“你看好家就行了，添什么乱！”
猎人跟着头羊跑出去好远，直到一脚踏进几米深的陷阱，那尖锐如刀尖的树枝扎进他的肚子里也没有看到到狼，新头羊站在陷阱边沿愤怒地质问道：“你为什么杀了我妈妈？”猎人莫名其妙，“我向上天发誓，我没有杀你的妈妈？求求你放了我吧！”
“小羊”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冷笑一声：“可是你杀害了我妈妈啊！”它指了指身边的新头羊说：“它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怎么能放了你？”还没等新头羊反应过来，它猛扑过去一口咬断了新头羊的脖子……
“小羊”卸下了厚厚的伪装，露出了狼的本来面目，猎人恍然大悟，“原来你才是狼，那你为什么要伪装成羊？”
“我不伪装的话怎么有机会替我妈妈报仇！”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是一个猎人，你妈妈是猎物，如果不是我换做另外一个猎人也会这样做的，就像你们狼注定要吃羊一样，无关仇恨！”
“你说对了，就因为我是狼，吃羊是吃，吃人也是吃，我吃你同样也可以看作是无关仇恨！”
小狼像一支射出的利箭跃起直接扑到猎人身上，一阵撕咬结束了猎人的性命。
“呯！呯！”随着枪声炸雷般响起，一声野狼凄厉的哀嚎响彻草原，小狼还没来得及离开陷阱就被打成了血葫芦，猎人的小徒弟得意地吹了吹还冒着蓝烟的枪口，从陷阱上方探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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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1 09:3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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