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与觉悟

诗酒年华

   看完电视剧《天道》，仍有许多困惑涌动不止。于是，专门买本原创小说阅读。经过一番折腾，才对其中诸多人物有了比较清晰的定位。尤其对主人公丁元英的认识，竟然发生了近乎颠覆性的变化。
   丁元英1978年考入清华大学，1979年留学柏林洪堡大学，1985年获经济学硕士，同年就职于柏林某国际金融投资公司，1989年就职于北京某证券公司，1992年就职于柏林某杂志社任战略研究员，1994年在北京创办个人私募基金，1995年正在盈利的兴头上却突然宣布解散。之后隐居古城，一年后，为送红颜知己一份礼物，又策划成立了经营音响的格律诗公司，开创了在音响界以小吃大的先河。
   此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曾给他当过助理的肖亚文认为，他是魔是鬼都可以，就是不是人，每一个毛孔里都渗透着对世俗文化居高临下的包容。他的德国女同学詹妮觉得，他很优秀，博学，有头脑，但更像个魔鬼，是那种永远不会活给别人看的人，很难说他比教徒更好，还是比强盗更坏。当他私募基金在中国股市大把赚钱的时候，有人骂他是汉奸，是带着德国鬼子掠夺中国人。五台山的智玄大师评价，他三分静气，三分贵气，三分杀气，一分痞气。格律诗公司的股东们，把他当作高人敬奉。他的挚友韩楚风赞叹，他是个明白人。就连他的对手乐圣公司老总林雨峰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明白人；同时又指责他什么都知道，还什么都干了，算什么英雄好汉？他的红颜知己芮小丹戏称，他是混混，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混混，而是心事太多，脑子太复杂。
   而他则直言，自己只是个略懂投机之道的混子，之所以总在思索的圈子里晃悠，目的就是想活个明白。他把命运归结为文化属性的产物，又把文化分为强势与弱势。强势文化遵循事物规律，弱势文化相信有救世主。可世上哪有救世主？只有天道，即自然规律。而认识规律的过程，就是由迷惑转为明白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觉悟。
   他不相信鬼神与宗教，很像个彻底唯物论者。其经典表述为，神即道，道法自然，如来。为揭露宗教真相，执意要芮小丹到耶路撒冷去旅游。这个举世闻名的三大宗教圣地，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巴以冲突。而上帝与真主却熟视无睹，没能把那里的人民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王庙村的天主教堂显然不能与耶路撒冷同日而语。可牧师与教徒们同样虔诚地祈祷着，也同样没有脱贫致富。信仰这个东西，仅仅是对未知未来的一种猜度与期待。有的甚至是在走投无路后的无奈选择。也可能对，也可能错；也可能是天道，也可能是迷信。
   与韩楚风去五台山拜佛，只想求个心安，与智玄大师相互倾诉一番。正如他的《悟》词所言，悟道休言天命，修行勿取真经。一悲一喜一枯荣，哪个前生注定？   袈裟本无清净，红尘不染性空。幽幽古刹千年钟，都是痴人说梦。同时也为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找理论依据，天下之道论到极致，百姓的柴米油盐。人生冷暖论到极致，男女间的一个情字。只要不去冒犯这两个极致，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他觉悟的一大亮点，是破解社会诸多游戏规则。规则的本质是追求贴近与体现自然规律。但难免也有疏漏之处。尤其新出台的规则，一般都存在瑕疵甚至带有硬伤。他便潜心研究捕捉漏洞乘机钻空子，轻而易举谋取利益。他的私募基金，就是在法律许可或空白的范围内，破译其中密码，然后开箱取钱。好在良知尚存，试了一把便撤了摊子。
   此种行为既不高尚也不违法，既无可指责也无须赞扬。客观上既能扰乱正常秩序，又能起到促进规则成熟的作用。他很有自知之明，从不因此而沾沾自喜。正如《自嘲》词中所云，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   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
   人觉悟的高低，除了靠智慧参悟外，还必须穿过名利场，自主自在地活着。否则，心眼就会被迷雾罩住，看不清事物的本来面貌。丁元英脑子非常复杂，对生活要求却十分简单。在古城隐居时，每天三顿饭都在临街的小摊上凑合解决。饭后便蜗居陋室，在音乐陪伴下，上网浏览阅读，并思考琢磨问题。即使以后有了钱，也只打算选择个更清净的地方，买一套像样的房子，做一间特别隔音的听音室，上下左右没有邻居，能把音响开到听力的极限，音质至真至纯……
   纵观其言行作为，他觉悟观的核心，是要做个明白人。即三句话：循规律大道，钻规则空子，守极致底线。刚开始时，觉得此论新颖别致，不仅特别欣赏，还有所认同。后来剥茧抽丝渐次清楚，这种明白不过小聪明而已，与觉悟之间绝非等号的关系。它既可以成为觉悟的前奏，也可以风马牛不相及。只有将其升华为大智慧，悟得宇宙大道，才能称之为觉悟。觉悟须在动态中不断提升，并非钻空子，或只守住底线即可。小聪明的人，可能坐山观虎斗伺机渔利，可能隔岸看火燃熟视无睹，还可能趁火打劫发不义之财。当然，也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丁元英其实正站在这样的十字路口上犹豫徘徊呢。这才是去五台山拜佛的真正缘由。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未能洞晓到藏在心底的这种缘由。
   而其他人呢？则因悟性、风格、追求与所处地位的不同，便表现出迥然不同的景象来。
   芮小丹率性单纯，善于直觉；心地善良，不昧因果；自主自在，平淡真实。因此悟性就极高。向丁元英索要个神话般的礼物，便是明证。她把握的底线是合法，追求的目标又极简单——让村民们脱贫。对待生死尤其悟得透彻，也表现得极为豁达。活着，不靠父母庇荫，坚持走自己的路。既然选择了刑警职业，就得做好随时献出生命的思想准备。与丁元英亲密时，就玩笑般地对身后事做出安排。当孤身与几个亡命匪徒交手双腿被炸飞，意识到自己将成为废人时，则果断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虽然没有烈士名分，却走得很有尊严。
   韩楚风与丁元英一样有抱负，能成就大事。悟性稍逊元英一筹，但绝非等闲之辈。他把扶贫的神话分为三个层面：市井文化，天上掉馅饼的神话，实惠破格；哲学文化，最不道德的道德，明辨是非；英雄文化，打碎点东西以缘起主题，大智大爱。
   王庙村的老百姓，处于社会底层，最希望能有救世主出现。但身边现成的主，却救不了他们。走投无路才选择自己救自己。他们不把自己当人看，吃别人吃不了的苦，干别人不愿意干的活。乐此不疲为格律诗公司加工配件。只有如此坚持下去，才可以脱贫致富，过上温饱日子。他们与上流社会恍如隔世。灯红酒绿、推杯换盏、豪宅爱车、谈笑生财与权钱交易等现象，离他们太过遥远，也就不去奢望了。
   公司几位合伙人，则表现得大相径庭。冯世杰与叶晓明算一个类型。尽管在为人方面，冯比叶要厚道一些，但都属于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他们原本有希望上个层次的，却只爬到井沿上望一眼，就掉了下去。当公司遭遇起诉时，于慌乱中就退掉了股份。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犯迷糊呢？除却见识外，致命弱点在于，没有承担风险的能力与准备。只想靠高人指点，稳稳当当赚大钱。挣得起赔不起。这俩人代表着极为庞大的社会群体。也充分证实了一个规律，想发财的人多，能成功的人少。
   刘冰也属于这个类型。但心术不正。务实不如冯，聪明不如叶。而跻身上流社会的愿望，却超乎寻常的强烈。甚至到了不要脸的地步。所以他走极端，企图用莫须有的证据去要挟人。结果在强弱胜败之间，成了个多余的人。
   欧阳没有多少文化，但从小在苦难中磨练。务实打拼，已经成了生活习惯。这样的人具有独特的识人方式。轻易不信别人，而一旦认准了，便深信不疑。先用女光棍的手法考察丁元英，之后就敬重信任他。作为公司的控股方，一切全由丁哥做主。同时也没有过多的奢求。清楚适合干什么，应该干什么。为了朋友，为了扶贫，她甘愿当一回傀儡。过后，仍心安理得做自己的饭店老板。
   最大的受益者是肖亚文。她作为丁元英的前助理，深知他的价值所在。因此在私募基金撤摊之后，便把他安排到自己闺蜜身边。目的就是不想断联系。她最后能成为格律诗的掌门人，看似偶然实属必然。起码丁元英从开始就想到了。因为芮小丹志不在此，欧阳志不在此。而冯、叶、刘的结局，又早在预料之中。除却肖亚文还能是谁呢？她有承担风险的能力与准备，大不了再打工去。因此在公司前景迷茫之际，主动加入进来了。
   ……
   神即道，道法自然，如来。这些像谶语一般神秘莫测的话，到底隐藏着多少玄机呢？我愚钝，悟性不高。多年来，挂在嘴边并印在脑海中的就四个字，顺其自然。
   这大概就是我的觉悟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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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年华

又来家园溜达了。问园主好！

塘中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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塘中水仙

诗酒年华 发表于 2020-3-24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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