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敬

冯秀红 · 发表于 2021-4-11 15:16:56

本帖最后由天龙于 2021-4-11 15:41 编辑

清明时节雨纷纷，回乡行人脚匆忙。自从父母过世后，每到清明节，无论多么忙得不可开交，无论高速公路有多拥挤多塞车，无论天气多么恶劣，阿军都要拖家带小赶回千多公里路的老家木坑村祭祖扫墓，这是雷打不动的事了。
　“拜得神多神保佑嘛！”他从小就听惯这句话长大的。
　　买一蛇皮袋的冥币，买各种“名牌衣服”，“最先进名牌进口苹果手机”，还有“名车豪宅”，可以响半个多小时的炮竹，有一张八仙桌那么大，香纸宝烛也一箩筐一箩筐地买，还有酒有肉有菜，有生果有鲜花，足足装满了一车的贡品，来拜祭去世的双亲。清明节祭祖，这在远近上下这么多村里找不到第二个这么“豪气”的人了。
　　刚刚造好的造价十多万的豪华墓地前，豪华贡品如山如堆。他带着妻小一家三口虔诚恭敬，双手合十，跪地半天，嘴里念念有词:“阿爸阿妈，我们一家回来看您两老来了，特别是老爸，我知道您特别爱酒，你就多喝几杯哈！我买了您最喜欢的二锅头。老妈，您最喜欢吃肉和苹果，您就吃个够吧……老爸老妈，我们千里迢迢回来不易啊，要保佑我们一家大小顺利平安，保佑我们生意兴隆，财源滚滚猪笼入水，保佑我们身体健康福禄无边，保佑我们的孩子聪明伶俐，学习第一前途无量，保佑我们万事顺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妻子小孩轮流念着，求福的话流水那么长，直到天黑了，他们才从山上的墓地回来。
　　但是，村里人都说，父母在生时，他三年五年都懒得回来一次，失踪似的不见人影，偶尔一次回来，很多乡亲他都认不得，乡亲们也认不得他，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外来客。后来他混得不错，开厂做生意做老板，更加忙更加走不开了。
　　人们都感到纳闷：现在父母都不在了，阿军却回得特别勤。
　　父母在时，每逢过年过节，两老人不敢望向村口，因为村口回来的都是别人家孩子，他们只眼睁睁看着别人家忙乎热闹，自家就锅冷灶凉。平时，老人家身上小病小痛，也没人过问，老爸前两年因为感冒严重发烧没人及时带去看医生就意外去世了。第二年，老妈中风发病，晕倒在厨房，一个晚上不省人事，第二天刚好端午节，邻居送碗热臊面过来发现不测，才把她抱起送去医院。由于发病太长时间，延误了病情，老人从此瘫痪了……即使老人家如此严重大病，阿军才回来过一次。由于生意忙事多，他在家住了一个晚上，又急匆匆回厂了。后来他请了隔壁单身汉老木照顾卧床的老母。照顾卧床病人，又屎又尿，又脏又臭，老木后来嫌钱少，对老人家也不上心了，老人家三餐里有一顿没一顿的，据说后来老人因为卧床太久没翻身，背上肌肉烂掉长虫子了……
　　乡亲邻里每每谈起这件事，就眼眶红湿湿地说：“哎，遭难啊！遭罪啊……现在老人家走了倒清净，再不用受见不得人的罪了！”
　　今年清明节回来扫墓，阿军拖家带小特意从千里之外赶回来。这次扫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隆重，因为他生意越来越好了，他认为是拜自己“勤拜敬神”所赐，因此祭祖敬神他更上心、更周到了。全烧猪全烧鹅“满汉全席套餐”，“金银珠宝首饰”、“香车豪宅”、“美酒香肉”，贡果贡品……墓地前，他忙得不可开交。
　　长途开车的舟车劳顿，打点祭品的琐碎忙碌，拜祭烧香点烛，好几天劳碌下来，比办一场酒席还累。
　　扫完墓的那天晚上，他终于可以安心好好睡一觉了，谁知半夜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老母亲站在自己的床前，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瘦骨嶙峋的样子，大声地对他说：“在生时当我活家禽，离世了当我是天神。以前我眼睛都望穿了，都望不到你回来一次；我孤苦伶仃时想找个人说个话儿，影儿都找不到；我病痛时想找个人倒杯水喝，比登天还难……现在我上天了，你就来要我保佑你，求我给你荣华富贵，给你福禄双全，求我保佑你要什么就有什么了？没门！”
　　醒来，他一身冷汗，背上衣服湿漉漉、凉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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