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呼之欲出的艺术典型——《变色龙》人物性格分析

彭城荻苇 · 发表于 2021-4-28 10: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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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呼之欲出的艺术典型

——《变色龙》人物性格分析

安东.巴普洛维奇.契诃夫（1860—1904），十九世纪末俄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大师（小说家兼戏剧改革家），与法国莫泊桑并称为世界短篇小说“双星”、“双璧”，代表作品《第六病室》（1892）、《樱桃园》（1903）.
　　《变色龙》是作家早期优秀短篇小说之一，写于1884年。当时正是俄国历史上最反动、最黑暗的沙皇亚历山大三世统治时代。由于1881年民粹党人行刺了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亚历山大三世就更为疯狂地实行恐怖统治，强化警察权力。沙皇政治的鹰犬们则更加横行无忌，社会一片黑暗。“变色龙”便是这种黑暗政治恐怖下的产物。
　　小说以“变色龙”这种动物来比喻警官奥楚蔑洛夫，十分剀切、生动。作品以讽刺、幽默的笔调，把这位对上司“没骨头”，而对人民群众却是咄咄逼人的无聊警官置于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淋漓尽致地表演了一场“蜥蜴变色”的活剧。小说辛辣地讽刺了腐朽的沙皇政权及其走狗，塑造出一个趋炎附势、媚上欺下、反复无常、不知羞耻的呼之欲出的艺术典型。
　　作者不愧为短篇小说圣手。本文不仅命题立意别致，小说结构别具洞天，内容生动传神，而单就奥楚蔑洛夫这一人物典型性格塑造说来也可谓不同凡响。
　　一、六次判断，出尔反尔
　　小说开始，作者用细腻的笔触刻画出了一个一片死寂让人压抑的“广场”自然、社会环境，为主人公奥楚蔑洛夫警官出场提供活动舞台。随着“好哇”一声喊叫，一出丑行滑稽剧即在紧锣密鼓中开场了！
　　丑剧故事为奥楚蔑洛夫警官处理狗咬人事件（这一事件本身即极富于讽刺意味）。在整个事件处理过程中，于光天化日之下，奥楚蔑洛夫进行出尔反尔的六次判断——六易其色，作了淋漓尽致的丑恶表演——
　　第一次判断：奥楚蔑洛夫出场，一介赳赳武夫，官气十足，俨然秉公执法神态，气派。当他不知道是谁家的狗时，骂狗是“野畜生”、“疯狗”，称呼狗的主人“那个混蛋”，决定罚款，“马上去办，别拖！”。第二次判断：当有人说“这好像是席加洛夫将军家的狗”（注意“好像”）时，开始变色，奴相初露，说狗“是那么小”，不可能咬到身材魁梧的被咬者，并骂受害人“我可知道你们这些鬼东西是什么玩意儿”，企图不了了之。第三次判断：当巡警深思地说“这不是将军家的狗”时，奥楚蔑洛夫再次变色，骂小狗为“下贱胚子”，“鬼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骂狗的主人“脑子上哪儿去了”，表示“我们绝不能不管。”第四次判断：当巡警把他的想法说出来，“说不定就是将军家的狗，人群中有人肯定“没错儿”时，奥楚蔑洛夫又一次变色，进一步露出他的奴才本相，称小狗为“名贵的狗”，派人将狗送到将军家去，吩咐“这狗是我找着，派人送上的”，并大骂受害者：“猪崽子”，“你这混蛋”。第五次判断：将军家的厨师普洛诃尔称将军家“从来没有这样的狗”，于是大骂“野狗”，决定“弄死它算了”。第六次判断：当厨师说“这是将军哥哥家的狗”，奥楚蔑洛夫立即“整个脸上洋溢着含笑的温情”，惊呼“哎呀，天！我还不知道呢！他是上这儿住一阵就走吗？”爱屋及乌，恭维狗的主人“他老人家”，称赞小狗“怪伶俐的”，骂受害人“坏蛋”，声言“我早晚要收拾你！”
　　奥楚蔑洛夫警官六次判断，六易其色，自食其言，毫无羞耻之心、作人之态，全然一只人形蜥蜴——变色龙！仅此，这位无聊警官其趋炎附势、阿谀权贵、草菅百姓、不顾廉耻的奴才性格暴露无遗。
　　二、四次整衣，煞有介事
　　大衣，是奥楚蔑洛夫人物形象塑造的第二个道具。作者四次动用它，是极富于意味的。小说通过奥楚蔑洛夫“穿着”、“脱下”、“穿上”、“紧裹”新的军大衣，层次分明地剥露了他的奴才嘴脸，笔锋犀利地解剖了这只变色龙的丑恶灵魂。
　　小说开头，“警官奥楚蔑洛夫穿着新的军大衣，提着小包，穿过市场的广场。”这极简练的人物、自然环境描写，浓缩了极丰富的社会政治内容。色厉内荏的亚历山大三世军队政治在这里凸现出来。作为沙皇统治工具警官奥楚蔑洛夫自我感觉优良，不言而喻。只见他衣冠楚楚，居高临下，不可一世，倨傲之气侵人。然而，当他进入“工作”时，在刚刚对肇事者作出“罚款”、“处死”决定后，得知“这好像是席加洛夫将军家的狗”时，立即紧张起来，条件反射似的发起热来，让随员叶尔德林“帮我把大衣脱下来……真要命，天这么热，看样子多半要下雨了……。”一下子奴才本相大暴露，刚才的衣冠楚楚、煞有介事，现在却如此六神无主，语促气短。嗣后，巡警说“这不是将军家的狗”，并声称“拿得准”时，奥楚蔑洛夫立即心头发紧，浑身骤冷，“穿上大衣”，全然奴性十足，一介无赖。最后将军家的厨师说“这是将军哥哥家的狗”，这位忽而凶神恶煞、忽而温驯乖柔的变幻无常的无聊警官再一次温驯起来。经过一系列如此卑劣表演，奥楚蔑洛夫自知没趣，诚惶诚恐，觉得难以下台，内心空虚，于是“裹紧大衣”，猥琐狼狈，溜之大吉。然而他又不愿意在群众面前表现出资金的软弱无能、卑鄙和龌龊，临下场前又吓唬受害者一通，色厉内荏，煞有介事，可悲可怜可笑至极。
　　三、一热一冷，原形毕露
　　奥楚蔑洛夫四次整衣过程中的一冷一热的生理心理变化和自我感觉条件反射，均是围绕着“狗的主人是谁”这一前提下发生的。一旦狗的主人是大名鼎鼎的将军、是上司的时候，他的形象就立即发生变化，一副俯首帖耳、唯上层显要为尊的奴才相就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什么群众的冷落，什么人间的羞耻，什么为官为警的职责、良心、道德就一点儿也不顾忌了。
　　小说通过奥楚蔑洛夫警官出尔反尔的六次判断，煞有介事的四次整衣，特别是集中在一热一冷的人物生理心理表现于行为上的描写，成功地塑造了人物性格，世界文学画廊平添了一个呼之欲出的艺术典型形象，同时，沙皇政治之炙手可热于此可见一斑，无聊警官死乞白赖也就昭然若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