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百态】杀人的菜窖

随寓而安 · 发表于 2022-7-9 12:5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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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的菜窖

世间百态（128）

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中苏两国关系急剧恶化，随时有发生战争的可能。按照上级的要求，内地的单位、生活区都必须挖防空壕，据说是为了防备苏联飞机轰炸，临时躲避之用。小麦住的生活区也不例外，在楼前十余米处挖了一条长长的防空壕，有一人多深。一个悲剧事件就将要在这个背景下发生。

放暑假了，孩子们闲着没事儿，就是疯玩。那时孩子们玩耍，一般情况都是几个小一点的孩子（小学生）跟着一、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头(初中低年级学生)成群地在一起玩儿，而年龄再大一些的高中生或初中高年级的孩子是不屑于跟这些小孩们在一块儿的。

记得这一天，孩子头贾华领着一群孩子在靠近防空壕东端附近挖了一个菜窖。这个菜窖基本上是个方形的，大约有两米见方，窖不深，孩子们在里边都抬不起头来。窖顶是用几根旧木柴架起，上面再铺一层带叶的树枝，最后盖上土做成的。窖口有三级台阶，朝着南面的三层楼，要出去迈两、三步就行。

当时，每到冬季，在城市能见到的蔬菜也就是白菜、萝卜、土豆，家庭有一个菜窖，就可以储藏这些菜吃一冬。菜窖大都是等到了秋天才挖的，其深度可以保证一个高个子的成年人站直了都不碰头，菜窖大多是长方形的，沿着跨距短的方向架主干，有利于其受力，这样的窖顶是比较结实的。

所以，现在孩子们挖的这个菜窖纯属玩儿物，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菜窖。

菜窖成了，孩子们就开始玩游戏。一开始，有五个男孩子挤在菜窖里：小光、三平、小麦、小立和超子，其他的孩子则在外边。大家玩的是当时热映的抗战题材电影——地道战，孩子们把菜窖当做地道，模仿着电影中的一些情节。

过了一会儿，小光被他家的大人叫回去扫地了；又过了一会儿，三平被他娘叫回家吃羊头去了；菜窖里还剩下小麦坐在北墙中间，小立和超子分别坐在东北角、西北角。他们还在喊着：“高庄，炮火！”高兴地玩着。

突然，小麦感觉到心里很害怕，他似乎听到窖顶在嘎吱、嘎吱地响，就立即对小立和超子说：“你们听见响声没有，窖要塌了，咱们快出去吧！”而小立和超子却嘲笑他：“哪有响声，你是个胆小鬼儿！”

小麦没再多说话，起身就往窖口走。当他刚迈上两级台阶站直身体时，就听见身后轰的一声响，他感觉脚后跟被碰了一下，便不假思索地又往上迈了一步，再转身一看，菜窖已经塌了！

外面的孩子们慌了，大喊大叫救人，闻讯赶来的大人们急急忙忙地救开了。由于没有救人的经验，也没有合适的工具，大人们多是站在塌陷的窖顶上扒土，很是慌乱。大人们先在窖的东北角挖出了小立，只见他浑身是土，满脸憋得通红，过了一会儿才哭出了声，他没大事；又挖了一会儿，在靠近北墙中间处挖出了像个土人一样的超子，他已经没动静了。

人们赶紧把超子抬到了位于隔壁院子里的医院，在急诊室，医生说孩子没救了。

小立和超子犯了两个错误：一是他们都没听小麦的话，及时出窖；二是超子不该从西北角挪到北墙中间，他离开了生存可能稍大的位置，而导致了他难以获救。

可怜的超子就这样被那个可怕的菜窖杀了。那年他刚满七岁，暑假过后就该上小学了。他圆脑袋、大脸盘儿、皮肤微黑，外表憨厚可爱，见了人总爱腼腆地笑笑。他很壮，长得墩墩实实的像个小牛犊儿。他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上边有两个姐姐，都比他大得多，他的父亲在孩子中最喜欢他。

超子的父亲由于在外地工作，平时很少回家。超子没了以后，家里人在短期内没敢告诉他。据说，后来超子的父亲回到家里，就到处找超子，想快点看看儿子，可是哪儿也没有。当知道孩子已经没了时，当爸爸的都哭得不成声了。

这是小麦少年时期亲历的一起较大的悲剧。过了很多年后，当人们提起此事时，依然会禁不住地为那个可怜的孩子连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