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随寓而安 于 2022-12-17 10:23 编辑
天伦之乐
世间百态（150） 天伦之乐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人哪，只要有心，这种乐趣就是唾手可得的。 年近古稀的老汉潘胜，自从六十岁光荣退休后，却并没有真正的“休息”，而是又蹬起了人力三轮车，给商店拉货。商店卖大件商品，如冰箱、洗衣机、大彩电等等，承诺免费为顾客送货，可是用汽车送成本高，而用三轮车送就划算多了，老潘就是干这个活儿的。 他自从干了这个营生，脚下的三轮儿这一蹬，就过去快十年了。 这一天后晌，他又送了一趟货，拉的是顾客从商店买的一台冰箱和一部全自动洗衣机。等送到了顾客家，卸了货物再往回蹬车时，老潘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自己已经不年轻了，是该歇歇了。人不服老不行啊！”他不由得这样想着。 其实，他的老母亲几年前就曾不止一次地劝诫他：“别干了，就靠咱俩的退休金已经足够养家了，你也不是年轻人了，该歇歇了！” 要说起来，老潘退休之后还蹬三轮儿，可并不是财迷，而是为了小孙子。 这还得从半个多世纪前的往事说起。 老潘的父亲去世太早，那年小潘胜才两岁多。此后，尚且年轻的潘妈妈恐怕唯一的儿子受屈，硬是没有听周围好心人们劝她改嫁的话。冬去春来，她终于含辛茹苦地拉扯大了独生儿子。 孤儿寡母的家境势必贫寒，等潘胜到了该娶媳妇的年龄，熟人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姑娘，几乎无一例外，对方一听说潘胜的家庭条件就打了退堂鼓，尽管她们还是能看上潘胜本人的。在那些讲究实际的女孩儿眼里，男方的家庭经济条件似乎比其个人的相貌、人品重要得多，对她们而言，与其说将来是嫁给男人，还不如说是嫁给男人的金钱。 一晃就过了好多年，后来，已经三十多岁的潘胜终于娶上了媳妇，不过，她是一个农村的姑娘。潘胜的媳妇过门后，潘胜和母亲才发现这真是一个宝儿：心灵手巧、温顺贤惠。把潘母高兴得逢人就夸自己的儿媳妇。 可叹好景不长，原本身体健壮的媳妇竟然得了不治之症，几年后，她给潘胜撇下了一个三岁的孩子就含恨九泉了。 又是潘胜的母亲出力，帮着潘胜把孩子拉扯成人。小潘后来去外地读了大学，毕业后留在了那个城市工作，然后娶妻、生子，除了过年，他平时难得回家看看父亲和奶奶。 虽然难得见到儿孙，老潘却没少贴补他们，所以他才在退休之后又蹬起了三轮儿。想一想，老辈人多么像春蚕一样啊！ …… 此刻，老潘放慢了蹬车的速度，边走边想：“等到不干这蹬三轮儿的营生之后，自己就是真的退休了，可闲下来干些什么呢？” 由于他现在“退休”的主意已决，突然发现没有工作再拴着自己了，立时就觉得心里放松了。他沿着马路的非机动车道缓缓地前行，边走边看着路边的花草树木、商品玲琅满目的店铺。虽然，他这些年来一直在路上骑车，几乎把城里的街道都走遍了，可是似乎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用心地看过街景。 现在正是初春的时节，北方比不上南国的四季常绿，这里的早春，除了松柏、冬青、女贞等少数不落叶的植物以外，大部分树木是光秃秃的。 幸亏还有几种开花早的植物已经闹开了春，最先开花的是迎春，在那一片干枝上，举起星星点点的嫩黄色的小喇叭，告诉人们：春来了！等到迎春花开盛了，红红的桃花也开始绽放了、接着是粉粉的杏花露出了笑脸儿，同时，向阳的地块上草丛渐渐泛绿、树木也会冒出嫩芽，……。 “再过几天，树木、草丛就都绿了。对！不上班了，就每天用三轮车拉着老妈看街景。”老潘终于想好了可干的事儿。 说起来，老潘上一次用车带着妈妈逛街，却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他依稀记起了那件往事。 那年，潘胜还没有结婚，他母亲想出去往远里转转。由于她平时都是在以生活区为中心的一小片区域里活动，到附近的菜店、商店、粮店买买东西。若是自己出远门，还真怕迷了路，就问儿子能不能陪着自己出去一趟。 潘胜知道妈妈这些年实在不容易，为着遂了妈妈的这点儿心愿，在一个星期天，潘胜就用自行车驮着妈妈在城里转了一大圈儿，用了多半天的时间。 这天，他们娘俩不仅走了很远，而且还去了动物园。看着妈妈观赏着猴子、老虎、狮子、大象、……，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潘胜猛地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妈妈每年都要带着自己来动物园一、两次，看猴子、看老虎。后来自己上了小学、上了中学，能够和同学们一起来了，从那以后，妈妈还始终没有再来过动物园。 “几十年过去了，自己才头一次带着妈妈来了动物园。唉！自己亏欠母亲的太多、太多了！”潘胜思想至此，不由得心头热浪一滚，眼角有些湿润了。 从动物园出来，当他们娘俩往回走时，已经快到他们家住的生活区了，潘胜突然想起，要跟妈妈开个玩笑。于是，他先问妈妈：“咱们这是到了哪了？你能看出来吗？” “看不出来。”妈妈回答。一般人在坐车的时候，跟平时自己走路时的感觉不太一样，即使熟悉的地方，也往往会感到陌生。此刻潘母正是处在这种状态，她觉不出来已经快到家门口了。 看着妈妈已经进了自己的“圈套儿”， 潘胜就开始“骗”妈妈了，他接着说：“妈！我带你去一个你好多年都没有去过的地方看看。” 听儿子如此一说，妈妈立时来了兴趣，她极力思索着：这里以前是否曾经来过？什么时候来过？ 就在妈妈琢磨的时候，潘胜的自行车已经到了他们住的楼房前，此时，妈妈才恍然大悟，自己上了儿子的“大当”！ “你个臭小子！敢骗我！”妈妈下了车后，故作生气地“训”了儿子一句，随即就笑了起来。 潘胜看得出来，妈妈此刻笑得极其开心，她用手捂着脸，估计眼泪都笑出来了。 …… 从幸福的回忆中苏醒过来后，老潘直接将三轮车骑到了一个旧货市场卖了——拉货的三轮儿太大，出入都不方便。随后，他又去市场买了一辆小三轮车，是带蓬的。这样的车子拉着妈妈逛街，才能遮风挡雨。 第二天一早，老潘就用小三轮儿拉着妈妈出去逛街了。 老太太虽然九十多了，身子骨还挺硬朗的，坐在儿子的车蓬里，她高兴地伸着头左看看、右瞧瞧，五彩缤纷的街景让她都有些目不暇接了。 不过，她没有忘记笑着提醒儿子：“你这回可别骗我了！”显然，她也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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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17 10: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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