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姐妹(三)

绿袖子 · 发表于 2019-3-23 18:30:16

蔷薇姐妹(三)

蔷蔷一看见久东，心里像吞只苍蝇，转身想逃，但被久东一把拉住。

“开门啊。”久东说。

蔷蔷想，也好，让你看看你作的孽，还有什么脸见你女儿。

她一开门，久东什么话都不说就开始整理她的衣物。
　　 “你干什么。”蔷蔷抢住不放手。
　　 “回去，女儿马上放假了，你让她住这种地方?”
　　 “是你让她住这种地方。”蔷蔷纠正。
　　久东不反驳，依然整理。
　　 “我不走。”这种时候，她不想回去。
　　 “真想跟我离婚？不为女儿考虑？”久东直起身子。
　　 “这话你问我？”蔷蔷气得气短。
　　 “行啦，别闹了，我知道这段日子你受了委屈。”
　　久东轻描淡写的语气更让蔷蔷愤怒，蔷蔷想起久东当着她面跟那女的调情场面，想起深夜被赶出来走投无路的那个恶梦，恨得眼睛里能喷出火来：“这是受委屈的事吗？是羞辱！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羞辱！”
　　 “是是是，打我几下消消气。”久东说完抓住蔷蔷的手往自己脸上猛揍。
　　蔷蔷用力甩开，指着房门：“出去！不想看见你。”
　　 “别呀。”
　　 “出去，谁稀罕到谁身边去。”
　　此刻，蔷蔷稀罕的是陈子轩电话，她只想有个角落能让她安静地思念他，她思念他？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想法了？蔷蔷吓了一跳，面对久东眼神慌乱。
　　 “相信我蔷蔷，我彻底清醒过来了，我不能扔下你们母女不管，不能让女儿没有父亲。”
　　 “如此父亲不要也罢。”
　　 “蔷蔷，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我若不能带你回去，我妈会亲自来，她这么大年纪，这儿又黑灯瞎火，你存心是不是？蔷蔷，别把事情扩大化好不好？求你了，我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对家庭负责。”
　　蔷蔷冷笑一声：“晚了！如果还留在你身边就是对我自己不负责。”
　　久东大惊失色，“你想干什么？你……你真想跟我离婚？你不考虑影响？走到这一步我容易吗？”
　　 “你是考虑自己的影响才要我跟你回去？怕影响到你前程怎会做出这等荒唐事？你怎么不想想我的感受？”
　　蔷蔷突然想起正在和妻子离婚的陈子轩，眼泪总算找到一个发泄的决口，爬在床上伤地哭了起来，也不知道在为谁哭，从丈夫出事到现在，第一次这么伤心地哭，心，痛得像被人在撕裂。
　　晚上，久东真的把婆婆带了来，婆婆一边骂久东，一边极力挽住这段已近边缘的婚姻。蔷蔷始终不肯表态，她不能一个人表态，不能今晚就表态，心里空落落的不定心。婆婆见她如此固执，拉开调子就哭，哭死去的老头子，哭可怜的小孙女，哭得蔷蔷脑子发昏，几乎岔气。
　　久东跟婆婆一连来求了五天，而陈子轩五天没有消息。
　　当陈子轩重新出现在公司里，蔷蔷已搬了回去，她也弄不清是不是被婆婆哭回去的，还是被女儿拉回去的。
　　寡言的小慧这次却喋喋不休把蔷蔷的近况跟他作了汇报，陈子轩的眼神先是惊讶，接下来没有人看得懂，蔷蔷也没看懂，但心里明显有疼痛感。
　　一次吃好饭，蔷蔷正在卫生间漱口，陈子轩也进来漱口，他看着镜子里的蔷蔷低声说，“我的已经结束，希望你不是开始。”
　　蔷蔷怔了一怔，回味不出他的结束与开始指的是什么，想问，陈子轩沉重的表情又令她不敢开口，一个人在卫生间发呆。
　　接下来，公司里形成了一种默契，大家明里暗里地想把恢复单身的陈子轩和未婚的小慧促合在一起，一有机会就尽量给他俩营造一个私秘空间，蔷蔷也不例外。有时陈子轩坐到这边来喝茶，她会知趣地走开，她希望小慧能填补他情感的寂寞。至于是不是出于真心她却不敢去想，她希望自己是真心的。
　　这次回来，她发现陈子轩的眼里始终有一抺化不开的忧伤，虽然他在百般掩饰。也许正是因他的掩饰，让人看着更是不忍。大家都想帮他摆脱离婚的阴影，让他的背影看上去不那么孤单。于是，一起去喝酒唱歌的次数越来越多，陈子轩酒量好得出奇，常常众人皆醉他独醒，本来是想找机会让小慧近距离伺候伺候他，反过来成了他照顾大家，于是又变着法让小慧喝醉，不经过几次零距离接触，他们会一直不咸不淡下去，旁人看着都急。
　　去歌厅时，大家又怂恿他俩男女声二重唱，轮到别人上场，又怂恿他俩伴舞。又是唱又是跳，距离够近了，陈子轩对小慧却还是不咸不淡，大家都在纠结。
　　一次，公司又去饭店吃饭，还真是巧，久东的饭局正好在隔壁，他看见蔷蔷，殷勤地过来敬酒，陈子轩与久东第一次碰面。
　　久东端着一杯啤酒来敬酒，陈子轩要求换白的，久东说蔷蔷不许他喝白酒，要是蔷蔷点头他才敢破例，一桌子人都拿眼瞅蔷蔷，蔷蔷别转头，久东的拿腔拿调令她恶心。
　　久东拿啤酒敬了一圈，又亲昵地在蔷蔷耳边低语一番才离开，陈子轩看一眼蔷蔷，直到饭局结束，他始终一个人在喝，一杯连着一杯，只要有人去抢他酒杯他就跟谁急：“我又不用别人点头。”
　　这一晚，大家终算看见了他的醉态，喝醉酒的陈子轩感性得惊人，又软弱得惊人，小慧在大家的暗示下，忙开始进入伺候工作状态。他倒好，把自己关进卫生间，独自翻江倒海，谁敲门也不开，最后，大家让没去过的蔷蔷去。
　　其实，第一个想去敲门的就是蔷蔷，只是碍于小慧才没去。她看看神情落寞的小慧，拉着她手说：“走，一起去。”
　　小慧一甩手道：“才不要管他呢，没良心。”
　　 “蔷蔷，得想办法让他出来啊。”经理说。
　　 “好，我去试试。”
　　蔷蔷走到卫生间门口，轻轻敲了敲，还没喊出陈子轩名字，门开了，陈子轩一把拉她进门，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陈子轩拉入怀中，他一脚又把门关上。蔷蔷清清楚楚听到了他忧伤的叹息声：
　　 “蔷蔷！蔷蔷！”
　　蔷蔷竟一点也没有被陈子轩的举动惊倒，她轻轻拍着他背，“很难受是不是？吐了没有？”
　　 “是这里难受。”他指指心口处，“难道你不明白？”
　　蔷蔷蓦然瞥见他眼里飘起惋憾的泪珠，这一刻，她忘了小慧忘了久东忘了身在哪儿，心里喷涌着对这个无助男人的怜惜，怜惜到心痛。
　　他的胸怀好寂寞啊！蔷蔷紧紧依偎着他，想尽量填满它。
　　俩人默默相拥了好久，陈子轩才在蔷蔷的拽扶下回到座位上，一坐下就爬在那里不动弹。
　　第二天不吃不喝的睡在床上，小慧忙进忙出了一整天，也没能让他进一滴水。一位不知趣的同事还开小慧玩笑，说她终于让陈子轩醉了一回。小慧面孔一板：“我有那能耐吗？”
　　同事看了蔷蔷一眼：“哪是谁？谁有此能耐让子轩醉成这样？今天还醉意朦胧。”
　　蔷蔷没有说话，心里牵挂着陈子轩，好想跑到他跟前照顾他啊。
　　快到下班时间，蔷蔷再顾不上小慧别样的眼神了，硬着头皮走进陈子轩房间，看着像死人一般一动不动的陈子轩，蔷蔷很想去抚摸他的脸，她知道，他总算借醉让积压已久的伤感来个井喷。
　　蔷蔷坐到他床边，声音温柔似水，“子轩，忘记对我说的话了？当一个不幸降临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尽快过去，这样你才会腾出更多的时间去做更有价值的事情，你才会活得更有效率，更有好心情。”
　　陈子轩闷声说道：“如果是接二连三的不幸降临，就没有对付的好办法了。”
　　蔷蔷心头一震。
　　 “那么……你就这样颓废下去？”
　　 “我想整理整理，一天不吃饿不死。”
　　 “子轩。”
　　陈子轩转过脸来看着她，“你回去吧，家里有人等着呢。”
　　这句话听得蔷蔷心里难受死了，她赌气地说：“你不起来我不走。”
　　 “你不走他找来怎么办？”
　　 “找来也不走。”
　　陈子轩盯着蔷蔷看了一会，挤出笑意，“行行行，我起来。”
　　蔷蔷道：“光起来不行，还必须吃饭。”
　　 “想去你家吃，可以吗？”他凝视她。
　　蔷蔷一怔。
　　陈子轩呵呵一笑，“放心回去吧，我也不想饿死啊。”
　　 “真的？”
　　 “真的。”
　　 “想吃什么？我叫小慧给你弄。”
　　 “这也要听你的？”
　　蔷蔷点头，有些俏皮。
　　陈子轩看见了，笑意更深.
　　 “没良心，我还为你煮过蔷薇粥呢，你就不能还个人情。”
　　 “你想吃蔷薇粥？”蔷蔷惊喜地问。
　　 “算了，你走吧。”
　　 “你等着。”蔷蔷说完跑下楼。
　　看着她的背影，陈子轩有了力气，等了一天，绝食了一天，她总算进来了，小慧进进出出他就是看不见她，心里全是蔷蔷的影子。
　　等待的过程中，他设想了好多种见面方式，想拉她入怀，也想不理她，却一种也没用上。“可恨的女人，你怎么一点也不理解我的心呢？有些话我不能明说啊，你怎么就意会不到呢？真是白长了一付冰清样。”
　　其实，他并不想吃什么蔷薇粥，煮它很费时，可就是想多留她一会，她在，他心里丰实，她一走，这幢楼就变得空荡荡了无情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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