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之论

邑林樵 · 发表于昨天 12:25

本帖最后由清秋丽影于 2024-10-18 15:29 编辑

重复之论（山道弯弯之十）

文/卢建文

　　◎柱杖轻胜马

　　山路崎岖，我寻找着可砍作拐杖的小树，目测挑选，阅木无数，屡屡心动。上次上犹县山中徒步，狠狠地摔了一跤，狼狈不堪，腰身碰石，手掌裂伤，十多天才愈合，皆拜自己轻视拐杖所致。手掌疤痕十分明显，每每抚mo，感慨良多。

　　两个新参与徒步的年轻人，听我一说，立马就要去砍一根。群里几个人包里都有小马刀锯，以备随时之需。古人留下的山行柱拐杖的经验不可不学，更不能凭着年轻抱无所谓态度。

　　美女何妹不忍心山里徒步，都砍小树做拐杖，她说，一棵小树是条生命，要不了几年，能长成参天大树，砍了多可惜呀。她玩笑着拿走了朱兄的马刀锯，把新砍的拐杖扔丢路下。她的恻隐之心令我同感。但转念一想，损失一棵小树，挽救一次跌伤，乃至挽救生命之危险，就满山遍岭蓬勃生长、有好生之德的树木而言，小树的牺牲无疑很值得。

　　苏东坡有《定风波》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东坡大诗人出行是持竹杖穿芒鞋的，当时竹杖应为日常外出之必须吧。苏词作于宋神宗元丰五年（1082年）春，那时的他45岁，离花甲之年尚远，正年富力强，精力充沛。

　　另一位宋代大诗人‌陆游（1125年-1210年，字务观，号放翁，南宋文学家、史学家、爱国诗人。）42岁时（宋孝宗乾道三年即1167年）作七律《游山西村》，全诗如下：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也是拐杖入诗，一根拐杖，“轻胜马”，“闲乘月”，“夜扣门”，由衷表达了对乡居生活的喜爱和对拐杖的称赞。拐杖的诗意存在，成了古今一个独特的文化符号。

　　自卑于才疏学浅，诗文俱歉，然情之所至，当记慰于重游，参考生活，金石为开。

　　◎老虎藤

　　山坡长满老虎藤，或匍匐，或缠树，高出树梢。

　　老虎藤绿茸茸，其粗的主干都不足半公分，淡淡的黄色，是汝城县金山村打藤椅的主要材料。我从容为之拍了照片。朱老弟不明所以，问我，我含糊其辞，随便拍拍。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土桥乡金山村两千多人口，大部分家庭都会打藤椅，农闲时间，勤劳的男女老幼都为藤椅忙碌，打藤椅成了农户一项收入来源，场景令人难忘，是乡村副业一村一品的典型。金山藤椅更为到汝城拉木材的外地司机所喜爱，更准确地说是被城市消费所喜爱。藤椅比木制椅子雅致、舒服，家里有一把藤椅，看起来与众不同。上世纪，汝城木材资源十分丰富，远销各地。运输木材的司机们自然是带货者，他们转手从中赚差价。藤椅当地价钱不高，六七八块钱一把。藤椅一般都挑到县城来卖，为的是销路快和广，图个好价钱。

　　藤椅销路好，老虎藤、竹子需要量就大，一定程度上也带动了山区乡村经济，这种势头持续到了九十年代初。此后，随着木制沙发的新颖美观实用，藤椅黯然退出了金山村的历史，成为回忆。曾是金山村打过藤椅的一份子，（许多年来，我高考参加工作前打的那把藤椅依然还摆在老家老妈睡觉的小楼，那是老妈不舍得丢的缘故，她用于睡觉时放置脱下的衣物，我估计她没有坐过那张藤椅，所以藤椅一直没有毁坏。）我常想，与时俱进，艰苦创业，对于单打独拼、一盘散沙、缺乏引领的小农（手工）经济而言，是十分沉重、痛苦的话题，经不起汹涌的时代浪潮，注定走不了多远。

　　老虎藤，被无声地摄进镜头，多想它和自己都能重来一个青葱时代。老虎藤永远是老虎藤。屋场凋敝，逐渐被遗忘被觊觎。而我，只属于我一个。

　　◎重复之论

　　第二次徒步南洞乡淇岭，友谊水库右灌渠。时隔不久，上一次走的是左灌渠，上到半山腰的灌渠，坡不陡，路途长，一路下来，已是下午一点半后，四五个小时，腿累得酸痛，三四天才恢复。这次不算辛苦，灌渠走了一段，被山涧拦腰截断，灌渠或是尽头吧。似乎没有找到旧的渠道，只能沿岭脊回返。一万四千余步，八点半上山，十二点多就回到墟场就餐。

　　未能按预定的目标而行，也缺乏好看的风景。昊兄等人遗憾的表示，“不过瘾，没有多少意义”。我持意则相反，我所谓之徒步，旨在锻炼，无非一个效果，效果有了，目的也就达到。

　　灌渠、山路、树林、村庄，都是风景，普通、平凡、贫穷、富裕，都是人生，作自在观、自在游，走上去、坐下来，风雨无悔，意义也不小。两次的灌渠之行，皆充实、快乐。揪心的是本世纪初，曾在南洞乡从政三年整，回想起来，一千余个日夜，业绩寥寥，乏善可陈，无颜见江东父老，只能窘迫、惭愧以对今日的重来。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这是古希腊哲人赫拉克利特的观点。时过境迁，“一切皆流，无物常住”，凭良心诠释日子，在重复中，岁月静好，绚丽多姿，最终获得的永远唯世间沧桑。人生几人能“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此刻，我郑重写下：

　　每一棵小草，都拥抱过太阳！

　　每一缕炊烟，都向往着蓝天！

　　每一回徒步，都烙印了大地！

　　（2024.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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