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明︱小小说《石塔》

周玉明

编者按：本文通过守塔人康叔的视角，描绘了古城东边石塔的朴素与时代变迁。石塔四百多年的历史，与康叔的日常守护形成动人交响，展现了康叔对石塔深厚的感情和自豪。然而，新建的宝塔吸引了更多目光，折射出现代与传统的冲突，引发人们对文化遗产保护与评价的深思。（李靓才）

石    塔

周玉明

　　古城东边耸立着一座石塔。有人说，这名字太普通了，还不如叫青龙塔，宝塔，青水塔……等等。争论归争论，最终还是叫石塔，干脆，简单，实在，多好。况且塔本来就是用石块建造的。

　　石塔的脚下是哗哗流淌的河水，河水丰沛，涨大水时水最高只漫到塔脚三尺处。石塔对岸是葱郁青翠的牛形山，山真的像一头巨大的牛，似乎在饮用清甜的河水。

　　石塔有四百多岁了，历代达官贵人，文人墨客，以及平民百姓都留下了足迹。清代康熙年间，有一位饱读诗书而有作为的县令，他察看古城周边的山水地貌后，依据古代风水堪舆理论，顺应民众呼声，建起了七层高的石塔。

　　石塔是市里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康叔是唯一的守塔人。康叔很喜欢这一工作，脸上常常浮现满足，自豪的神气。按他的话说，做好份内应做的事情与责任，对得住政府，对得住石塔就行了。这，还要人来管么。

　　无论是晴天丽日，还是雨雪风霜，康叔都一心陪伴石塔。就是有事要离开石塔，心里头还惦念着它，巴望早点回来。他与石塔相依相伴好多年，互相之间无比的亲密熟悉。他登上塔顶，极目四望。对岸是葱绿连绵的山林，脚下是日夜奔流的河水。右边是鳞次栉比的房子，如蜘蛛网一般的道路，川流不息的车辆，匆匆行走的人们。康叔的心里宁静惬意，抽动鼻子闻嗅那份亲切熟悉的味道。

　　康叔对石塔的每一处都无比地熟悉，他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总没有个够。他细细琢磨塔壁上的字画，轻轻抚mo塔壁上的石刻。柔和的晨光射过来，泛着淡青色的光。

　　康叔倚在临河的栏杆上，有几只鸟儿吱吱叫着轻灵飞过，似在向他打招呼。他觉得石塔像个哨兵，无比忠诚地守护这地方的安宁生息；又或是他与石塔互相陪伴，彼此消解寂寞。河水或微笑，或开怀大笑，或咆哮狂笑，总不忘给石塔打个招呼。石塔呢，始终不忘自己的职责，总是默默地注视着河水，并礼貌地对它说，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此时无声胜有声呢。

　　康叔从电视上看到全世界的人都跑到埃及看金字塔，那场面，那气势，哪个又能相比较？听说金字塔是用无数巨大的石块建成的，我们的石塔也是用石块建成的。康叔不由引为自豪。

　　康叔好想去金字塔看看，但那只能是做梦了。每当这时，他脑子里总会浮现金字塔的画面。

　　昨天上午，市文化广播旅游局的人告诉他，今天上午有外地客人来参观石塔。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再平常不过了。接待方面，讲解介绍，等等，政府早有安排。他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守塔人。

　　平常日子，康叔好喜欢看人们参观石塔时仰望惊叹的神情，喜欢听人们神釆飞扬的议论感慨。他觉得自己做的事看起来很一般，其实蛮有意义呢。对了，人们不是常说石塔是这座城市的守望者，那自己就是石塔的守卫者了。康叔这样一想，暗自高兴起来。

　　康叔怀着兴奋又有些紧张的心情等待客人的到来。

　　可是，半上午了，客人怎么还没来呢？老康背着手走

　　来走去，耐心等待。

　　市文化旅游广电局的人又打来了电话，说是昨天的通知弄混了，外地客人是来参观城西柳溪湖畔新落成的宝塔。

　　那里是最近才开发的热门旅游度假区，仿制的宝塔很有气势，有城东古石塔的两倍高。钢筋水泥浇筑的身子，穿上了青铜色的陶瓷外衣，飞檐翘角，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夜晚更是霓虹灯闪烁，金碧辉煌。红亮了半边天。据说建这塔花了好多钱呢。康叔想。

　　至于尊贵的客人还来不来石塔参观，那要看接下来的安排了。市文化旅游广电局的人补充说。

　　康叔轻轻地哦了一声，目光转向了城西，心里涌上一丝说不出的味道。

　　此文发表在《长沙晚报橘洲副刊》中

　　作者简介：周玉明，男，毕业于湘潭大学中文系，文学学士，现在湖南郴州北湖区政府工作。北湖区作家协会前主席，郴州市作家协会理事。在《湖南文学》发表短篇小说《一副担子》，在《长沙晚报》《潇湘晨报》《中山日报》《湘南学院报》《郴州日报》等报刊发表小小说、散文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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