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水这么深

悍雨啸风

一
　　 吃完了免费午餐，揉了揉圆鼓鼓的肚皮，老编和小编们一应四人被叫到了总编室，开始特殊的现场作品编、评。
　　 “这次的现场编评对话的出发目的，着重在扶持新人，发掘新秀历来就是我社的一条宗旨。下面我就讲讲培养文坛新人的重要性，首先……”
　　 “总编，您是否可以避重就轻地直接进行开评程序呢？”年轻有为很有前途的主编之一的田亮小心翼翼地提出一个合理化建议，这个合理化建议立刻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既然这样，那这个重要性就放在下次来讲吧。”总编很大度。
　　 大家给予了热烈鼓掌。
　　 “今天，我们现场要编评的是社长亲自推荐的一位新人处女作，属于论述性的真实故事。本期就要刊登，希望大家一定要认真地站在各自担当的角色立场上进行点评，不可敷衍了事！”
　　 “保证不敷衍！”年长些的刘编辑表示拥护，大家也都跟着附和着。
　　 “今天还是由我读稿，小田做第一主编，老刘为责编，大张做评论员，老周呢，就掌管调谐及审核，这也是社长亲自安排的。”总编做了部署，大伙均表示无异议。
　　 “那我就开始读稿，主编可以随时进行按评，评语一定要带有鼓励性、赞誉性的语言，不得打击埋汰。责编也可以应对主评予以回应，提出自己的意见，做好相互之间的互动，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保证这篇文章的质量。注意，发言时请先举手。”总编喝了一口冰镇水，朗朗有声地读起作品来：“这篇论述文的题目是……”
　　
　　 二
　　 关于新文化中心招聘市场助理的信息刚一发出，中心办杨主任办公桌上的褐色电话机就滴铃铃地响了起来。
　　 “喂。”杨办主任用十分亲切温和的语气发出了一声问候：“您好，我这里是新文化中心办公室。”
　　 根据中心总裁强调再三，接待应聘人员必须满腔热枕、言语细腻、认真耐心，展现出中心的大家风度和以人为本的优良传统。杨主任作为指定的接询主管，自然要拿出应有的风度来，交谈的话语自然更饱含艺术性了。
　　 “老师您好，打扰您了！”对方的声音很甜美，像百灵鸟在歌唱，“老师，您那现在正招聘市场助理是吗？”
　　 “是的，您是想应聘吗？”杨主任保持着音调的不升不降。
　　 “嗯，我想报名应聘，老师您看行吗？”对方的语气十分中肯。
　　 “行，你能先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吗？”
　　 “我姓林，双木的林。”对方受到了鼓舞，士气很高。
　　 “噢，是小林啊？”杨主任的口音里都是笑。
　　 “老师您认识我啊？”惊诧中带点无上荣幸。
　　 “暂时不认识，您请继续介绍。”
　　 “我的名字叫林青霞。”
　　 “啊？你就是林青霞啊？你何时从香港来的啊？”
　　 “我不是香港的林青霞，老师，我是当地的林青霞。”对方急忙解释道。
　　 “哦，你是当地的林青霞喔！你的简介说完了吗？如没有，请继续。”
　　 “那我继续介绍吧，我是一名女性。”
　　 “已经听出来了，您的确是。”
　　 “我的家庭住址在食府巷16号，我学的是新闻传播。”
　　 “不错的专业，做记者蛮可以的。”杨主任拿起一本当期杂志翻阅了起来。
　　 “老师，您看我的条件符合吗？”
　　 “你这条件，我听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老师，您感觉我能应聘市场助理吗？”
　　 “当然可以啊、”杨主任的口气很坚定，“人人都可以。”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中心应聘呢？”
　　 “随时来都可以，很简单的，只要笔试面试合格就行。”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笔试面试呢？”

         “上午的时间是不行了，下午吧。”

         “太感谢老师了，我下午就过去应聘。”
　　 “好啊，你来了就到社人力资源部报名吧。”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对方十分感激。
　　 “哈哈，不敢这么连连致谢哦，会让我谢顶的。”
　　
　　 三
　　 “你举手是要发言吗？”总编看着打断他诵读的责编田亮问道。
　　 “作品前半部分是应聘人咨询与回复的对话，语言欢快且简练，只是……”
　　 “只是什么？”审核老周问道。
　　 “只是文字里太过调侃了，条理似乎不够严谨，有点平铺直叙，与学术好像没啥大关系吧？”田亮轻声说道。
　　 “论述文不就是要求语言有艺术性吗？怎么能叫作调侃，怎么能说是文字不够严谨呢？”责编老刘提出了不满意的看法，“这篇作品直入主题，意境很不错啊？”
　　 “文学作品是注重其艺术性，但我们这里是学术，不能落入俗套啊。”田亮小声的嘟囔着。
　　 “艺术性和学术性相结合，这叫俗套？”老刘表示了强烈不满。
　　 “二位暂且莫争，由评论员跟评一下。”审核老周提议道。
　　 “这篇作品的标题是‘招聘启事’，现在才是刚刚开篇，谈论什么话题都为时尚早，我们不妨等作品稍有眉目再做评论如何？”大张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个提议属于中庸之道，大伙都没意见。
　　 “编者按是什么呢？编按就是表明编者对作品的态度和持有的意见，对作品中的要点予以提示，对作品的背景做一些补充甚或借题发挥，其实就是强调重点、表明态度。作者都会视自己的作品像亲生宝贝似的，作为编辑就要提出带有鼓励性的意见。”

    大家鼓掌赞同。

       “我接着开始读文，大家仍然可以在中途进行辩论。”
　　 总编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念了起来……
　　
　　 四
　　 “老师，那我去都要带些什么资料呢？”对方追问了一句。
　　 “您有读过大学的学历证书什么的吗？只要是学校发的就管用。”
　　 “这个有，我还有八级证书呢！”
　　 “你说的好像是外语吧？”
　　 “是的，老师，是非专业的英语八级。”
　　 “喔，那你有市场拓展类的经验吗？”
　　 “没有，老师，必须具备吗？”对方口气有点气馁了。
　　 “没有特别要求，对刚毕业的学生放宽。”杨主任给对方充气。
　　 “老师，那还有什么要求吗？”对方担心地问。
　　 “没了，就是您必须本科学历，年龄嘛，要求是三十岁以下，想必你已经达到了要求，男女当然不限制了。最基础的要求呢，就是能熟练使用Word、Photoshop、PDF、Excel等办公软件。还有，就是您的写作文笔和语言表达即思维能够流畅点那可就最好了。”
　　 “老师，这些都没问题，我上学期间还发表过几篇作品呢。”对方快乐起来。
　　 “噢，厉害了您，是长篇大块头那样的吗？”
　　 “那不是。”对方笑了，“我哪有那水平，就是小豆腐块散文什么的。”
　　 “秤砣虽小压千斤啊。”
　　 “老师的言谈很有艺术感哦。”对方赞扬起杨主任来。
　　 “我感觉没什么了，你就先做个简单准备吧。”
　　 “老师，我去是不是还要带上身份证、户口本、照片，还有什么证明一系列的吗？”对方咨询得很是仔细。
　　 “你说的这些一样都不能少，都要提交。”社办主任回答得也是十分肯定。
　　 “那就谢谢老师了，我这就准备。”对方很是开心。
　　 “好的，记着把家里的情况，比如父母的情况也写一下，简历存档时要用的。”杨主任很尽心地做了个提示。
　　
　　 五
　　 “你算是在举手吗？”总编的余光里看到责编田亮似乎在摇手。
　　 “是，总编。”田亮响亮地回答。
　　 “那你就发言吧。”总编予以批准。
　　 “作品的这一段与上一段都是在做应聘的咨询和对咨询的回复，言语流畅，也的确具有文学性，通过语言的对白刻画出了人物的心理活动，情节有血有肉，一个新人能写出如此吸引读者眼球的作品实乃令人叹服，只不过……”
　　 “又只不过了，你都全盘赞同了，还只不过什么啊？”老刘撇撇嘴，不屑地看了一眼田亮，“你呀，还嫩得很呢。”
　　 “单从文学角度上来说，这漫长的对话过程多少有些絮叨，应做些文字压缩，以免累赘。但要从学术方面……”
　　 “这叫累赘？你懂不懂是么叫文学啊？懂不懂什么是文字元素啊？那你的名字田亮的拼音字母TIANLIANG就有九个，压缩一下，就叫TL可以吗？”
　　 “您这是什么话？作品怎么能与名字相关联呢？”田亮不乐意了。
　　 “你的意思把这段对话抹掉？那还叫电话咨询吗？”
　　 “我只是说，学术刊物的要求是文字就简不就繁，言简意赅，为下文铺垫一下即可。我们这并不是文学刊物啊？”
　　 “有区别？”
　　 “当然有了，而且区别极大。”
　　 “你的意思这个作品很无聊是吗？”
　　 “您这不是在抬杠吗？哪有您这样的无理责编？”
　　 “好了好了二位，暂停战火。下面，由评论员进行评论。”老周劝和道。
　　 “这一段呢，与上一段紧密衔接，将应聘咨询过程系统化、程序化，提出了论点，拿出了论据，其特别是其中的幽默感会让读者的兴趣增高，和一般传统的论文写法不一样，很有创意性。当然了，把文字再精细化一些，数据再充实一些，专业术语再丰富一些，作品就更完美了。”
　　 “文学与学术怎能混淆呢？”田亮摇了摇头。
　　 总编向田亮摆摆手：“这一段落里，通过编写双方的意见交流，突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作品的可读性。所谓可读性，是指文章的内容能够吸引人的程度，也就是所具有的阅读和欣赏的价值有多少。从评论员的中肯评语上来看，只需要学术性一下专业化一些即可。接下来，我们继续下一段……”
　　
　　 六
　　 杨主任刚放下电话，对方又打来了，他赶紧拿起了电话。
　　 “不能写爸妈的简况啊，我爸妈不让我打着他们的旗号，让我自己凭本事吃饭。”对方有点为难了。
　　 “为什么呢？你爸妈的工作很神秘吗？”
　　 “也没什么神秘的。”
　　 “喔，牵扯军事秘密吗？如是，您的应聘事宜我就无权过问了，其实，我现在也只是问个皮毛而已。”
　　 “也非军事秘密，我的爸爸在市政府就职而已。”

“可以问一下尊父大名吗？”

“林之中”
　　 “林志中是你的父亲？”社办主任抿了一口淡淡的茶茗，眼睛依然在杂志上遛着弯，他就有这功能，边看书边处理工作两不误。
　　 “嗯，所以啊，父母这一栏怎么填呢？”对方发起了愁。
　　 社办主任放下了杂志，端正了一下屁股，十分客气地说：“特殊情况，可以不填。你电话里所提交的简历，我看没问题。这样吧，我这就向总裁汇报一下，你下午两点等我电话，好吗？”
　　 “太好了，老师，我把电话号码留给您，下午等您的信息。”对方有些激动。
　　 下午，林青霞准时接到了杨主任打来的电话：“你来中心后直接到主任办公室，你的应聘之事总裁批了，特事特办。”
　　
　　 七
　　 “你又在举手吗？”总编通过眼睛的余光看到田亮又在晃荡着手臂，便停下来问道，“不累吗？”。
　　 “我没法做主编了。”责编田亮要求退场了。
　　 “你这是怎么了？”总编十分不解地问。
　　 “这是什么啊？与我们的宗旨一点都不搭界啊？”
　　 “怎么不搭界呢？不同样在论述一个学术主题吗？”
　　 “这也叫学术主题？我是没这个水平也没这个能力来做主编了。”
　　 “什么意思？这篇作品不是含义很深吗？你可以站在一个新的角度上来考虑啊？”老周有些模凌两可的问田亮。

       “是啊，你的脑袋被驴踢了吗？”老刘给田亮了一个眼色。

       “一切都可以改变嘛，男人变成女人不一样被接受了吗？公鸡下蛋也只是个时间问题，干嘛那么死脑筋？”大张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田亮。

       “我……”田亮还要说什么。
　　总编一挥手：“执行社长的指令。”

       “这个编按只能由总编亲自写了，我没这个权利把学术性的刊物变成文学性的刊物……”

　　八

       不久，田亮被委以重用，调到校对室当了一名校对员。

       再不久，田亮又被再次启用，调到附属印刷厂做了业务员……

       九

       “咳，你以后长点眼色吧。”老周同情的望着一脸疲惫的田亮。

       “不是你家炕上啊，不能乱挺的，会出问题。”老刘也为田亮叹了口气。

       “别再试水了，你不是运动员。”大张拍了拍田亮的肩膀。

       “没想到水这么深吧？”

       “咳。”田亮无奈的哀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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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雨啸风

题目让我纠结了许久

一默先生

欣赏周老师小说

悍雨啸风

一默先生 发表于 2018-12-5 13:28
欣赏周老师小说

新首面不稳定

永铭家珍

拜读学习了。

悍雨啸风

永铭家珍 发表于 2018-12-5 19:48
拜读学习了。

谢老师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