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以荣归故里的姿态,开着成功人士都少不了的轿车,一路高歌地来到了阔别十年的家乡。望着导航里标注的家乡六里铺,让我很难确认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自己的视觉出现了问题:这里就是我的故乡?怎会变成这个模样?完全不可能的事啊,才仅仅的十年时间呀?
正在踌躇间,从一座被都市人称谓别墅的小二层里走出一位农家姑娘,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好似书或资料什么的。 我急忙走下车,毕竟在车里问别人路是不太礼貌的。 “美女,不好意思,可以麻烦的请问一下您吗?”我的普通话说得非常好,是在曾经的区广播电台练就的。 她笑了笑,笑得很柔很甜,真可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也让我想起来红楼梦里林黛玉的那种花般美。 “你的确是问得够不好意思了。你想问什么呢?”她望着我,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似乎在透视着我。 我的脸第一次在女性面前红润了。 “这里是六里铺吗?” “这上面不是写着的吗?”她指指旁边的一块大石牌。 我这才注意到二乘一米的一块石牌就横在自己的面前,我有些尴尬地笑了。 “是问路还是要找人呢?” “您是这六里铺的吗?” “这里就是我的一切吧。” “噢,请问,往我爷爷家怎么走呢?” “你爷爷家?你爷爷是谁呢?” “噢,就是叫刘生财的我爷爷家。名字有点土,人人都认识的” “是找我二爷爷的家啊?” “你二爷爷?”我摸不准了,她是谁家的女儿呢,怎么从没听说过? “二爷爷和我爷爷一起当过兵的,按辈分应该叫二爷爷的。” “原来这样子啊?”我看看她:这话说的真是吓着我了。 “你往东走,在小十字路口往南拐,再往西一转弯就是二爷爷家了。好找,很近。”她看看我和我的车,“要开车就得先往西,沿村外环路往北转,再下南往西就到了。不过,一绕圈就要多走十来分钟了。” 不可思议,六里铺都有村外环路了,一个县有外环的还不多呢。 我想谢谢她的指路,可是没法说,我被她说的东西南北搞的非常糊涂了。 “我是路痴。”我涨红着脸,“分不来东南西北。能把忙帮到底吗?” 她犹豫了一下。 我急忙掏出身份证。 她笑了,但还是接了过去:“刘黑汉?” 我扭捏了一下:“其实我并不黑。” “身份证上也没说你黑啊?”她还给我身份证,“我给你带个路吧。”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我有些兴奋,急忙为她拉开右侧的车门。 她坐在了副驾驶上。 “这里的变化忒大了,赶上一个小城市了。”我启动了车子,“哪边是西呢?” “你的左手。” “一个吃水都要等下雨的六里铺,是那个国家领导人来包片了吗?” “你这是多久没回来过了?” “整整十年。” “十年都没回来过?这里已经建了两个农业产业园。” “什么什么?你说村里建了两个农业产业园?”我的惊奇度不亚于麦哲伦发现新大陆。 “可不可以建呢?”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和美女说话,那一定要违背自己的原意:一个小村子有多少钱建产业园区,而且已经建了两个?莫非是挖出金矿了?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轻轻地不为察觉的摇摇头:“早几年六村相并,撤乡建镇又迁址这里,再加上县改区,这里快要成城市辅区了。” “六里铺要成辅城区?”我一嘴不太整齐的牙都露了出来。 她看着我的表情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借用观察右侧情况的瞬间偷窥了她一眼,也笑了。 “右拐。”她发出了指示。 我顺从她的指挥,将车停靠在也是别墅一样的小院落外。 “这就是二爷爷家。”她一边说着一边推开车门走下去,大声喊了起来,“二爷爷,您家来贵人了。” 这一句“贵人”让我差点下不了车。 “小玲子啊,又在逗爷爷长寿是吧?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什么贵人来了。”人没出院门,声音已经飘了出来,还是那么洪亮,富有感染力。 二 家乡的一切都变了,以前的模样已经无处可寻,不变的仍是那高空上的月亮。 “爷爷,六里铺的变化真是天翻地覆慨而慷啊?” “你还以为是你六七岁了还光个腚蛋子提溜个粪筐子跟在牛屁股后面捡牛粪的时候啊?” “爷爷,尽提些没劲的往事,谁想光着屁股啊?” “好好好,爷爷不忆苦了,就思甜吧。” “才几年光景啊?咱这变化的我都不敢想象了。” “赶上西部大开发的机会了,再加上天时地利,咱这成了中心开发区。经济格局改变了,随着乡村城镇化,农业产业也集团操作化了。惠农政策越来越好,你说,能不大变样吗?” 没成想,爷爷也有了一套一套的理论了。 “爷爷,下午带我来家的那个美女……”我转回到了我比较关心的正题上。 “嗨吆,麻不麻人啊?就说女孩子不行吗?人家有名。”爷爷瞥了我一眼。 “时下不都是这样叫的吗?”我的脸可真让爷爷的眼睛看红了。 “咱这叫美女有点让人酥骨头。” “爷爷,我怎么没见过她呢?” “你走的第二年小玲子她们家才搬来的,你到哪里去认识啊?” “她们家怎么会搬到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还鸟不拉屎呢,你是怎么出来的?” “爷爷您这是变着法埋汰我呢。” “我这恨地不成金的孙子还能听出反话来了。”爷爷笑了,很开心。 “那小玲子她家……” “我和她爷爷算是老战友,他爷爷是我老上级了,她爷爷从部队退下来后就直接选咱六里铺扎下了根,这也是有我一点情义所在吧。”爷爷说到这有些自豪感,“人家好歹算是个将军了,算是来这里帮扶贫吧。” “那就是说,好多政策也都是小玲子她爷爷帮着争取来的了?” “不全是,也有点。” “怎么看小玲子都不像乡下人,丛说话的层面上来看……” “你这唠唠叨叨的,扯上人家小玲子来了,是不是看上人家闺女了?”爷爷打断了我的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爷爷,问问还不行吗?看您老人家说的,我好像是个色狼似的。”我的脸开始发紫了,自我感觉如此。 “呵呵,我这大城市来的宝贝孙子还知道害羞了。看上就看上了呗,这和色狼有啥关系啊?”爷爷爽朗的大笑起来,“别小看小玲子了,人家可是咱六里铺模样大改变的功臣啊。” “六里铺变化的功臣?一个毛丫头?” “毛丫头?你十个毛小子也比不过人家一个。” “嘿嘿,这么厉害啊,可以进国务院了。”我来了一句幽默。 “你这是什么话?人家小玲子怎么说都是博士后了。一毕业,小玲子二话没说的回到六里铺,用她的生物技术把咱满山的花呀草的都变成了宝,上海、沈阳几个大药厂都跑来投资,短短的两年都建了四五个加工厂了,省里规划这里是中草药加工和集散地,接下来要建一个大型的什么什么商店物流院子。” “爷爷,是电商物流园。” “你还有小脸纠正爷爷啊?我问你,你呢?三十好几了,混了个什么网的高管,就自以为了不起了是吗?依我看,你比起人家小玲子只能算是一只小蚂蚁了,小的都看不到大象的脚背。”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瞧不起啊?”爷爷板起了脸。 “不是啊爷爷,我是觉得爷爷好了不起,说话都有寓意了。”我赶忙解释道。 “你以为啊?爷爷怎么说也是部队上的一个正班级干部啊。”爷爷说着乐了。 “我真得很佩服爷爷的。”我由衷的说道。 转过话题,转达了爸爸妈妈的问候和要爷爷注意身体的嘱托,接着就缠着爷爷系统的讲了一遍家乡的变化,当然意有所指,顺带着使劲地赞美着爷爷。 “别拍爷爷啦,明天我带你去我战友家去转转吧。”爷爷说着看了我一眼,带着狡黠的犀利。
三 我被她完全征服了,不仅仅是她的美丽。 “你不觉得辛苦吗?每天不是爬山就是去加工厂,男子汉也受不了啊?” “心疼你的油了?” “能为你服务是我的至高荣尚。” “看不出你的话挺甜蜜的。” “还得向你多学习。”
“依你的意思,我也是甜言蜜语了?”她用的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望着我,那毫无做作的抿嘴一笑,差点勾走了我的魂。 我心猿意马起来。 “想开到河里洗车吗?水好像有点深噢。” 我一看,“妈呀”一声踩住了刹车。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把车倒回路上,并没继续前行,直盯盯的看着她。 “你是有话想对我说吗?”她问。 “我的请求你认真考虑了吗?” “考虑了,你是大都市的人,有一份高薪工作,环境和条件真的很令人羡慕。” “如果全当没有这些优越性呢?” “怎么能漠视现实呢?” “要是我决定了呢?” “凭着一时的意气吗?” “不,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应该拥有的是什么了。我希望,希望你能好好的考虑一下接受我。” “我觉得你还是再认真的全面思考一下再说吧。” “不用考虑了,我是成人不是儿童。” “不和你的家人商量一下,就这么草率吗?” “那你呢,很草率吗?” “不一样啊?” “是因为你是将军之后吗?” “又不搭边了。” “就按你说的,我爷爷算不算我的直系亲属?我爷爷同意算不算?” “这……应该……” “那就是应该算了,证明你同意了?” “既然你已经坚定了决心,我就代表管委会批准你留在开发区筹建物流园。” 听到她这句比皇帝圣旨还要至高无上的话,我全身的神经立马都兴奋了起来,一把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 她的脸红了,像个艳丽的苹果。
四 中秋的月亮又明又亮,用温柔的清光抚摸着我和爷爷的身影。 “这两年感觉怎么样?” 我明知故问道:“怎么,爷爷对我的工作不满意吗?” “少给我兜圈子,掏出心里的实话对爷爷说。” “我和小玲子已经决定了。” “什么什么?你俩已经决定了?”爷爷兴奋的眉毛都几乎直立了起来。 “是的,爷爷。” “确定什么时间了吗?” “就在立冬前。”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爷爷,我说就在立冬前。” “这么仓促?我和老战友都没看个时辰呢。再说,你爸你妈那边……” “这根本不用我爸妈发表什么意见。” “什么话?再婚姻解放也不能解放的连父母都不顾及了。” “爷爷,您扯哪去了?” “我扯哪了?你说我扯哪了?”爷爷生起来了气。 “爷爷,我和小玲子决定在冬前把储运仓库建起来,需要我爸妈的意见吗?” “建储运仓库?你小子耍爷爷啊?”爷爷眯起了眼,他忍住笑的时候总会这样,“别给我东拉西扯的,你就来个痛快的。” “爷爷想要我痛快点跳进冰冷的河里洗澡啊?” “我看你的屁股是发痒了吧?” “爷爷,您拿过枪的手我可是害怕怕了啊。” “你成心是想把爷爷气病是吧?” “爷爷消消气,爷爷消消气,有好消息等着您呢。” “什么好消息?”爷爷的眼睛一亮,“快说!” “爷爷,不足两年您就会四世同堂了。” “哈哈!哈哈!”爷爷摇着脑袋像个孩子一般的开怀大笑起来。
五 “我的书架别放在客厅里啊……” “把园区的那张大图挂在卧室里吧……” “把电脑也放到书房里吧……” 我满头大汗的在她的指挥下忙乎着。 “看把你累的,歇会吧,我去给你整点吃的。”她心疼起了我。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 “什么意思,没吃就饱了?” “你忘了那句名言了吗?” “什么名言,这相干吗?” “怎么不相干呢?” “那就说啊?” “那句名言吗,就是……”我故意停顿了下来。 她弯腰捡起一只拖鞋:“想试试吗?” 我赶忙捂住头,大呼小叫着:“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啊……” 她使劲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躺倒在沙发上放声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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