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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 长篇小说《老城》(第二部第七章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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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25 15:32: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
经过八元老不懈地努力,事态不再恶化,得到明显的控制。刘旭国的亲属答应了坐下来谈,在谈前必须答应他们的条件,而且要今明两天将一切事情办妥。不然他们会将刘旭国的尸首抬进镇政府,再不然,抬进县委大院。八元老和刘旭国长辈到张彪的房里谈事去了。刘旭国其他亲属在政府院里围成一大堆,他的父母和三个儿女嘤嘤地哭着,带来的纸钱早烧完了,纸灰被风刮得满院地飘。
太阳一会明亮了,一会暗淡了,零星的雨点点击着人们的脸,灶夫的饭早做好了,但他不知该不该敲弯树上的铃钟,急得在厨房团团转。小沟村一个小伙子来到厨房喝凉水,看到刚出笼冒着热气的馒头和调好的盛在大盆里的豆芽凉菜,毫不客气地搞了三个馍夹菜,大摇大摆地走出厨房。一个流长发喊叫“顺子,还有没有,”顺子狠劲咽下刚吃进口的馍,大声说:“多着呢,还有菜,吃起美得很。”于是一起纷纷涌进厨房,灶夫想拦又不敢拦,眼看几笼蒸馍被一双双手摸去,一大盆豆芽菜顿时净光,心里冒出一句:“真他妈的美!”慢慢地清洗那盛菜的大盆子了。
武二郎在楼上看到了这一幕,骂道:“这驴日的,把咱的饭吃了。”镇上几个月没有发工资,平时在村上混着吃,开销并不太大。在政府饭堂吃饭的时间并不多,虽是灶夫收饭票的,但像武二郎这类似的家伙,往往在厨房里把饭一盛,毫不理会灶夫的眼神和表情,慢悠悠地就端走了。他见饭与菜吃光了,不免为自己的早饭担忧。事态得到控制后,机关干部的门都开的,三三两两出来往街道窜。武二郎返回房里,拉夏龙去街上吃饭,早上这顿饭他是靠在夏龙身上了。
曾锋急急上楼来,向王建国汇报了谈判的进展情况。刘旭国吊死被人发现后,媳妇立即昏死过去,被送往县医院进行急救,刘旭国媳妇本身是个药罐子,浑身上下几乎都有病。县医院通知家属转院,中午回来的人说,已转到市人民医院去了。他们谈的第一个条件就是镇上立即派人拿最低五万元去市人民医院,先救活人。经过你来我往的谈说,最后定在三万元上。刘旭国二爸说:“三万元再不能少了,如果再少,我们就没有必要坐这儿谈了。你们弄你们的,我们弄我们的,但不论出现任何后果.由你们镇政府承担。”听了曾锋的汇报,王建国拿起手机打通了李之龙的手机,问镇上目前有多钱,李之龙说库里最多一万多些,王建国指示李之龙马上召开党委扩大会议,将各站所部门的负责人扩大进来,主要是按总数三万元分摊钱数,务必在下午三点以前凑够,分摊的任务谁完成不了,立即停止工作。跟李之龙通完话后,王建国心里仍不踏实.他手下的每一个兵,他都了解,对他们不可期望太高,他在房里转了几圈,给在国税局当副局长的同学打了急救电话。三万元,同学一听,钱数并不大,爽快地答应了。他立即呼了张师,他把事给张师交待了一下。王建国经常和这个同学喝酒或是去外边散心,张师慢慢地和他这个同学也熟了。“我还怕你俩骗我吗?”同学在手机那头哈哈笑了起来。
李之龙也不知王建国就在二楼上,他和王建国通完话后,一股恶气直冲脑门,差一点把手机都摔了。今天李之龙是镇政府内最痛苦的人了,一伙人挤进房子骂的骂,撕的撕,容不得他开口,差一点还挨了一个小伙子的耳光。最可恶的是几个副职,曾锋把他们一个个叫来后.一看情况严重了,个个溜走了。现在冷静一想,更可恶的就算你王建国了,他李之龙当初把小沟村的班子调理的好好的,你王建国耍你家长作风,嫌事前没有通知你,为了折他李之龙的腰,将刘旭国这套班子全废了。将刘旭国推上了绝境。要是当初按他李之龙的意见办的话,那刘旭国现在肯定仍活的是好好的。最可气的是你王建国酿下了恶果,事一出来,溜之大吉了,将这一摊子撂给他李之龙,害得他成了受罪的靶心,靶心倒不可恼,关键他李之龙想施展施展聪明才干,办事的干练,可不敢轻意地拿主意。经过这一段时间和王建国相处,他太了解王建国了,不论遇见大小的事,不向王建国事前请示,你办得再好,他非给你砸了不可。面对情绪激昂的刘旭国的亲属。他李之龙只能说,让我们好好研究一下,相信政府吧,一定会给你们满意的答复。连他自己觉得这些客套话在此时显得空洞而苍白,只能招致一片大骂声。他还能说什么呢,按理说党委书记和乡镇长只差那一点点,在有些场合这一点点可以说忽略不计的,平起平坐的,只怪自己有时候怯弱,怕惹事,息事宁人,人家毕竟是党委书记么,该忍的时候还得忍,许多事情是熬出来的。王建国安排的事情,还得去做。况且这也是镇上一件大事。他不能出门去,小心房门外边那一伙人揪住他不放。好歹马泉办公室有一部只能接不能打的电话,他拨通电话后,将事情向曾锋安排了一下,自己躺在床上,等待镇上的副职和各站所及部门负责人的到来。
半个小时过后,各位领导及负责人,陆陆续续来到了李之龙的房间,只有电管站站长候昆没有来,他一向都是这样,几乎把镇政府没放在眼里。唉,谁叫镇上经济作难,差人家电费两三万元呢。人家有资本傲气。
李之龙直接将王建国的批示向在坐的传达了一下,按照现到的十个人,每人一定在下午三点以前必须想办法给镇上暂借三千元来,他特地重申了王建国那句话:如果三点钟前没有完成这三千元任务,停止工作。李之龙最后说:“事情很急,希望各位能以大局为重,不再存在任何侥幸心理,其余的话我也不想多讲。就这样,散会!”
领导们一言不发地出了李之龙的房子,四散而去。
高风头低得很低地刚出政府大门,碰上了进大门的夏龙和武二郎,油泼辣子将嘴涂得如上了口红,一看早饭是吃豆腐脑来。高风将夏龙叫到大门的东侧,武二郎跟随而来,高风对武二郎没好气地说:“你快忙你的事去,我跟夏龙有些事情。”武二郎一红脸。悻悻地拐进了大门。
夏龙从高风的神态上感到一种不好的征兆,甸甸的心情使平日多彩的目光暗然了好多,人显得极为烦躁。夏龙问:“出了什么事?”高风嘴上只是不停地骂着各种脏话,夹杂着叹息声,夏龙不再言语,高风平静了些。夏龙问:“到底出了啥事情了?”高风一拉夏龙胳膊,说:“算走算说。”
几片淡墨的云汇集到头顶,阳光彻底消失了,四周极快地阴暗下来,雨点很快变成不慢不紧地毛毛雨,被沁凉的东风拂起,斜织在每一行人的头顶,街上本来不太多的行人匆匆地钻进街两边的门面房里去。夏龙说:“高镇长,雨要下大了,我们回去吧?”高风不耐烦地说:“走,这点雨算什么。”径直向前走去,夏龙紧迫一步,跟了上去。
他俩默默直走到路的东端,往南一拐,就是去泉城的路了,这里停放着三辆班车,高风一头钻进最前面的一辆班车里,夏龙跟了上去,在最后一排座位上坐下,用手梳理着湿了的头发。
这些跑班车的大多是马泉镇街道人,大多认识高风。这辆车的司机是二十七八的小伙子,忙过来给高风发烟,高风接过烟,没有响声,司机把烟递在夏龙手上时,司机看出高风心情不好,也不再说什么,回到自己司机的座位,爬在方向盘上抽着烟。
夏龙看了看高风,猜想高风是挨了王建国的严厉的批评,但王建国没在镇上呀,李之龙不可能敲打高风的,李之龙一惯的作法是团结这些副职,以便抵制来自王建国那里的压力的。是王建国在电话里将高风好好的收拾了一顿。或许是小沟村那一伙闹事的,撕挖了高风,但高风是个副职,他们没有必要冲撞他呀,是不是高风想出出风头,被小沟村这伙人毫不客气地丢尽了他的颜面。
雨点开始大了,车篷响起一片片敲击之声,似一曲杂乱的音乐,司机忧郁望着空中的雨,自言自语地说:“今儿人肯定少了。”小镇的班车不像大都市里面,有时间限制。他们平时就这几辆车,坐满了人或座位坐得差不多了,他们才发车。晴天在半路还能上几个人,雨天谁没事往县上跑呢,现在只能坐在车上死等人坐满了。
一根烟抽完,高风的情绪比以前有所好转,回头对夏龙说:“你到南边一家商店给何海打个电话,叫他在路口等咱俩,咱三在县上逛走。”夏龙轻轻一笑说:“这么大雨,何海能出村么,路泥泞得很。”高风白了夏龙一眼,毫无表情地说:“你就说我叫他呢,我想他会出来的。”夏龙于是下了车,慢慢跑到商店里拨通何海家的电话,何海正在家和几个小队长玩扑克,听是高镇长叫他上县,满口答应了。
嘴头村离公路大约四华里路,全是土路,近一个月的雨路早已成了半泥潭,何海忙穿上胶鞋,在门口的角角拿了把黑伞,对坐在炕上耍牌的村干部说:“你们好好耍,我有个事情。”小队长们说:“你办事,你办事。”继续玩他们的牌。何海到另一个房里,向老婆打招呼,老婆正和三个婆娘围在炕上做针线活,老婆扬扬声说:“你快走,死在外头才好了。”何海嘿嘿一笑,转身出来了。
出了村,何海心里一个劲地骂,他骂村上那一伙不顺从的村民,他上任三年来,狗日的没有说一天不找他的事的,今儿县上告,明日省上告,搞得他一年四季尽忙这事。这条路按他上任初期的计划,早铺好了。花两万元,拉几十车沙石,也不至于雨天成这眉眼。
他深一脚浅一脚行走着,没走上一半路,浑身已是汗水了。他四周望了望,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雨声在田野里弹着咏叹调。他不由为自己悲哀起来,这么大雨,这么难走的路,自己呆在家里有什么不好。他不由深深叹息起来。放在平时,十个高风叫。也不见得他会出来,今日不同了,选举马上就要开始,这些人尽量是为下的好。村上那一伙这一段时间到处串联,把风都扬起来了。这几年当村长也得罪不少群众,这些群众也跟着起哄,整得他惶惶不可终日。当刘旭国的死传到他耳里时,猛然间心里如注入了重重的铅,不停地扯挂着五脏六腑往下沉,如果这次选举自己失败了,刘旭国必将成为他的必由之路了。当晚,有三个村的村长提着酒和菜,到他家时来,几个人说是喝酒,实质是发泄一番心中的苦闷,结果四个都烂醉如泥,吐了一房子,害得他媳妇收拾了一天,几天屋里都满是钻鼻的酒味。这几天何海总是想,他可能将是马泉镇这次选举最惨的—个村长,别的村反浪的人少,群众只顾过自己的日子,管你谁当村长,自己总得缴税。而他这烂村,不敢有什么响动,那一伙子那怕饿肚子,非跟你干到底不可,最可怕的是后面还跟着一大批好歹不分的群众。何海不由骂了一句:“狗日的,看谁强!”他不停用手抹去脸上的汗水,等他抬起头时,一条柏油路被他已踩在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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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天长歌,吟唱醉生梦死;伤离别,相思苦,人间有真情;以地作答,感叹沧海桑田;绘尽人间冷暖,劲舞指尖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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