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头

胡兴来 · 发表于 2018-12-21 05:18:25

沟头
胡兴来
弯弯的小河，依绕着村庄，蓝蓝的天空，阵阵的花香……小时候，我的家就住在这小河边上。庄上的人称小河叫“沟头”，这“沟头”就是我们几个“小炮仔子”的“迪斯尼乐园”。
每到酷热难耐的夏天，我们几个“小炮仔子”最喜欢浸泡在这幽凉的沟头里，相互追逐嘻耍，时而打水仗，时而做狗趴式，时而躲猛子……比耐力，看谁划得最远。这还觉得不过瘾，我们光着屁股爬上沟头嘴子码头上的一块大石头，玩跳水比赛。大家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地往石头下水里跳。
记得我第一次跳水时，看着前面的小伙伴们一个个腾空而起，如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我突然胆怯起来，心如敲鼓咚咚地响。我身后的小伙伴鼓励说：“勇敢点，别怕!”。我向前跑了两步闭着眼睛，纵身一跃，只听到“扑通”一声巨响，溅起几尺高的水柱，人的身子一下子钻到了水底惊得几条小鱼四处乱逃。慌乱中，我被灌了几大口水,呛得我鼻子酸涩涩的，我双脚用力乱蹬,好不容易才浮出水面来。
小时候的沟头，似一位快乐的天使，“去留无意，宽辱不惊”水不烦恼地唱着“哗啦啦”的歌。
晨曦，鸭子挤出栏门，摇摇摆摆，蹒珊举步，扑通通跳进沟头水中，像孩子扑进久别重逢的母亲怀抱。它们在水中扎猛子，抖身子，拍翅膀，背上滚动着亮晶晶的水珠！妇女们顶着一方花头巾，肩上担一副晃悠的水桶，来到沟头水边，踏上颤颤悠悠的码头板，弯腰崴桶，双手一提，身子一挺，撑起一副水桶，“噔噔噔”上了坡阶。扁担一路晃晃悠悠，吱吱呀呀，世界好像都倒映在水桶里晃荡起来。乌发溜光的小媳妇臂弯里夹着淘米箩子，一手拎着菜蓝子，袅袅婷婷地走到沟头码头板上，淘淘洗洗，说说笑笑，沟头两岸欢声笑语。你方下罢，她又登场，一幕幕恬静闲适的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
傍晚，夕阳的余辉洒在沟头的水面上，为它涂上了斑斓多姿的色彩。“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在田间忙碌了一天的主妇们乘着凉爽的晚风，一边洗着脏衣服,一边高声相互诉说着家长里短。说到伤心时，一滴滴似珍珠的眼泪滴入沟头水中，沟头以慈母般的胸怀分担着她们的哀愁。讲到高兴时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叠加着沟头嘴那块石头上响起的一阵阵“梆梆梆”棒槌敲击衣服的清脆声，此起彼伏，如同一支动听的交响曲。
每到冬天，沟头里的水位就退下去了。女孩子们从沟头滩边捡来一颗颗指头大小光滑的螺壳，大家相约在一起玩打螺壳游戏。一颗颗漂亮的小螺壳，在她们的手中时而天女散花、时而叠成罗汉、时而呈众星捧月，变幻莫测，花样倍出。让围观的小伙们，拍手叫好。男孩子们则拾起沟头边的瓦片或瓷片，反手用力往平静如镜的水面插去,只见瓦片或瓷片犹如金大侠笔下的“水上漂”在水面穿行，引来小伙伴们的尖叫喝彩!
“干沟头，剥老牛。”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岁月里，每到年尾岁末，我的父亲就会约几个庄上的“闲老官”弄来水车，用泥土把沟头嘴子一堵，水车一支。在一阵“咚锵，咚锵，咚咚锵”的锣鼓号声中，半天功夫不到，沟头底子就朝天了。抓到的鱼虾，从来都不是几个动手、出力的人“独吞”，而是大小鱼虾搭配均等后，有规有矩地按户分给。这种“干沟头，剥老牛，人人都有份”的“共产主义”风格，至今还深深地铭刻在我的心里，停留在我美好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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