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墨海醉筆 于 2019-9-28 15:27 编辑
这篇叙事散文,鲜活的人物,感人的故事,为“我”的善举而感动,为相亲的成功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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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母病速归的电报,我火速的赶回了省城。
开门的正是母亲。她没病,看上去容光焕发,精神闪烁,比上次见到她时更显硬朗。我无意责怪母亲骗我,她这是召我回家相亲。 果然,一开口,母亲的话便切入了正题。这回的红娘是邻居大嫂。女方是个教书的。大专毕业、人品好、相貌好、工作高尚稳定。因为儿时多病,十一岁才上学,毕业后又一心扑在工作上,一再耽搁,不知不觉便成了大龄青年。更重要的是她希望找个现役军人为伴。 老人一再叮嘱,初初见面,脑子要灵活些,不能说的别乱说。有些话,须等到生米成了熟饭后,才慢慢向她解释。言下之急,要我吸取以往的教训,不妨把军衔吹大些,尤其不要告诉她,自己是个职业兵。 我以为, 以如此下策来欺瞒对方,是不会有好的结果。我很自量,知道自己生就一张打铁匠的脸,黑乎乎的,满是橘子皮疙瘩,没有讨女孩欢欣的外表。虽说是个军人,说白了,是个在部队修机器的工人,不是她心仪中的那种军人。有前车之鉴,这次我也不抱希望,更不会去犯那样低下的错误。
看看表,正好下午三点,我得利用这点时间,去看望我的战友成群。 成群与我同时入伍,同是省城的老乡。我们从新兵连到技术速成班,他学的是电工,我学的是机修,关系非常好,是真正的铁哥。兵役期满,他退伍回城,我却留在部队当职业兵。自始,天各一方,一晃又是几年,虽有书信往来,却极少通电话,几次回家探亲,都是他去看我。 他住的是公寓。按照地址,我很快找到他家楼下。把单车锁在车棚里,见电梯没开, 便徒步直奔五楼。 成群有个三岁的小男孩,妻子是电车售票员,他自己开了间汽车配件店, 收入颇丰,一家三代四口, 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我有个不注意小节的臭习惯,当初那位,正是无法忍受我的“恶习”,才舍我而去,而且断言,我如不改,永远也讨不到女人的欢欣。 我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放纵有加,而立之年已过,眼下依然单身,岁月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多,光棍汉的陋习却不见减少,外貌丑陋难以压众,工作平凡不足服人,这在女孩眼里,怕真是讨不到她们欢欣。看来,她一语成谶,果然就被其言中。趁摁门铃这一瞬间,我赶紧整理了一下着装,至少,我不能让我战友的家人认为我猥琐。 是个老太太开门。她很单薄、瘦弱,而且矮小,满脸皱纹,泪水涟涟,像个风干了的洋芋,看不见点儿生命的活力。这就是成家伯母?我心中猜疑。凭着与成群的交往,成伯母不应是眼下这模样,不应当让人去联想拾荒的老人。这不符合他家的经济条件,也没从她脸上找到遗传给她儿子的特征。难道说,这都是因为岁月不饶人吗? 老人凑近我,竭力的端详我,分明是在问:你找谁? “我是成群的战友,叫林青,您没听他说起过?”我自我介绍,一面扶她坐下。不想,经我这一介绍,老人没丝毫惊喜,倒像是触动了伤痛,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楚悲哀,揪人心肺,老泪如同顶破了天顶,一串串倾注而下。我有点不知所措,这是为什么呢? 老人肯定有痛彻心肺的大事, 不然不会这样悲伤。成群谈起过他母亲,他父亲去世早,母亲为抚养他姐弟,含辛茹苦、历尽难辛、生性好强、心地善良,从来不在儿女和外人面前流泪,或坦露生活艰难。 成群是个孝子,母子情深、相依为命,唯母命是从。结婚了,妻子也非常贤淑、夫唱妇随,如亲娘般对待婆婆。这样的家庭,怎么会有让老人如此悲伤的事情发生呢! 正想着,一个邻居进来了,是个胖大嫂,四十来岁,操一口半生不熟的宁波普通话,一听就知她是个江浙人。 她像是知道我的心思一样,主动向我介绍:一星期前,老人的儿子儿媳去看病中的岳母,路上出了车祸,花了十多万元的抢救费,两人都没活下来,留下这祖孙二人, 一老一少,又没生活来源,今后的日子真不知怎样过…… 听到这个噩耗,我恰似被人击了一棒, 顿时天昏地转,不禁潸然泪下。成群死了,她妻子也死了,怎么这样凑巧呢?是他们自己开车不小心,还是哪个混账司机闯的祸呢?难怪,一进屋,我以为客厅里是新买的音箱,却原来是两摞着的骨灰盒。它们无声的置在那里,铁一样证明这个家庭的悲哀。 此刻,我不忍去看那上边的遗像,但我为他们祈祷,愿他们早日超生,进入天堂。 我已不为死者悲伤了,转而为这无衣无靠的祖孙犯愁。死了的已经解脱了,活着的要面对苦难。常言道:人生三大悲哀,莫过幼年丧父(母),中年丧偶,晚年丧子。更何况,老人丧的是独子! 上苍啊!你果然有灵在上,何不睁开你的慧眼,体察一下你的子民,以致给他家安排如此残忍的一个现实! 我边想,走出阳台去,极目远处,夜幕姍姍来临,穹苍高处,挂着一弯上弦月,如同漂泊在大海的一叶扁舟。市区里,华灯初上,霓红灯的闪烁,仿佛在嘲笑人生,又像是在指责我庸人自扰或自作多情。刚来时,楼道口的海报,让我去联想鲁迅先生,以及他的《祥林嫂》。设如,这位洞察灵魂的大师健在,他会用什么样的笔调,来创作他的不朽之著呢? 身后的脚步惊醒了我,回眸一望,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脸憔悴,略带几分惊奇,问:“叔叔您是……”“呵!我叫林青,是这家主人成群的战友。真想不到,他家会遭如此不幸……你呢,你是他家什么人?” “那您搞错了? !”少年说:“我父亲叫郑永平,上星期与我母亲去医院看外婆,摩托车刹机失灵出了车祸。我父母与成叔叔爱人同是一个系统的工人,这次房改,他家把房子退出来了,我家上个月才搬过来的。您要找的成叔叔早已搬走了。 我惊喜的问:“客厅里的是你奶奶?家里还有什么人?”他点点头,回答我的与那胖大嫂说的基本一样。让我忧喜掺半的是,小郑口袋里还揣着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他失望的说,升学对他已是一种奢望。他会操作电脑,正在联系一家工作单位,以便接过父母的担子,承担起赡养祖母的责任,让老人有个幸福晚年。 我为灾难不是发生在战友家庆幸,更为少年的精神感动。我劝他:放弃升大学,意味着难以估量的损失。他说他知道,也认真考虑过,但得面对现实。申请社会教济,将来勤工俭学,这些都是远水难救近火。别的不说,去报名就得几千元学费,否则连学校门也进不去,再说将…… 他是深思熟虑过,像个历尽沧桑的汉子,心思早已跨出了校门,正横刀立马面对严峻的生活。我不忍再与他聊下去,怕触动他的创伤。手却不自觉的伸进放钱包的衣袋,但又抽了回来。反复几次,最终还是把钱掏出来了。“叔叔这里有六千元钱,但愿能带你渡过入学这一关!”把钱塞给他。 他一脸诧异的可着我,许久没接我的钱。大概,是我一身军装,使他深信我是真诚的,没有别的动机。他双手捧着我的钱,如同捧着一份希望,沉甸甸的。倏然,他双脚跪下,一连给我叩了三个响头。这回轮到我于心不安。如此大礼,是我们这个民族用来请求别人宽恕和帮助的顶级礼仪。眼前这个少年,居然也如此虔诚的用来表示自己的感激。 我把他扶起来说:“叔叔不希望你这样感激我。作为学生,你应当抓着这次机会,多学些本领,以优秀的成绩感激所有关心和帮助过你的人。 “叔叔放心,我一定会的!“他已是满面的喜泪,洋溢着绝处逢生的神情。看来,他是多么希望升学!放弃升学只是他最坏的准备。我深信他是个好学生,值得我去帮助他! 蓦然,我发现我们身后站着一位年轻女子。她一直在关注我们。小郑说是他的班主任,是为他上大学的事而来。我要他去接待老师。 离开郑家,有种解脱后的轻松。在短短的一瞬间,我遭遇了一场虚惊,又面对一个苦难的家庭,这无疑是一次感情上的锻打,我抬头仰望,繁星闪烁,裹夹在冥冥中的夜色,是那样宁静而又神秘。九天尽头那勾新月,依然是那样洁白,这回看去,像是把镀铬的梳子,省人去联想幸福和美好。 我觉得有点渴,想找个路边小店对付一下,可一摸钱包,里面仅剩几张毛票,还不够杯牛奶,我这才感到钱的重要。我急忙打成群的电话,他正准备下班,得知我所见所为后,他在电话里大声笑道:“多做善事,必有好报!快来我家吧。坐单车十分钟足唉?我等你吃晚饭。” 当晚,我烂醉如泥,是成群用他的小车送我回家的。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八点。我穿好衣服,觉得口袋里塞着包东西,拿来一看,是一沓钞镖,足有四千元之多。里面夾着张纸条,上面写着:“老战友,你的善举,请让我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吧!剩下的送你作相亲的茶水费。记住,明天相亲一定要去。你是个军人,要有屡战屡败的耻辱,更要有屡败屡战的精神。祝你成功!” 战友的嘱咐,无异像军事命令。我精神为之一振,马上着手准备。恰好,邻居大嫂过来告诉我,他今天有抽不开身的急事,不能陪我同往,但把所有细节都告诉了我,又叮咛:女方最喜欢黑白分明的着装。 从中山公园后门进去,往右拐五十米,我很快发现了树荫下那张条椅,上边坐着位女士,她着白色上衣、黑色裙子,色彩分明,素雅大方,手里拿着本杂志,不时往大门口这边眺望。我与介绍人交待的挂上了号。 我放慢脚步,思量着如何先开口与她打招呼,她是个有教养的人,绝对不能让她觉得我的灵魂,与丑陋的外表一样糟糕。
走近她后,我问:“请问你是张莹小姐吗?” “是的。”她合上手中的杂志,故意露出封面,“你叫林青?” 我点点头,说:“对不起,我迟到了十五分钟!” “没关系,十五分钟对整个人生,大微不足道了。”她边说,边挪动身子,示意我在她身边坐下。 “谢谢你给了我尊严和欣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瞅着我。 “在此之前,我有过几次类似的相亲。可惜,从来没有过今天的礼遇,或在她们身边稍坐片刻的殊荣。” 她噗哧一笑,“谢谢你的诚实,也谢谢你的恭维,还要代表我的学生小郑感激你!” “你是小郑的班主任,昨天傍晚去郑家的那位?唉,瞧我这眼睛,怎么……” “可不是吗!我却老远就认出了你,你还是昨天那套军装,还是没修边幅,还是充满阳刚或豪气!” “这么说,你是为了感谢我帮助了你的学生,才让我坐下来的?” “不……是。”她故意把话拉长。“你好像与昨天判如两人!”我说。 “是的。我是个教师,也是个女青年,在辛勤耕耘的同时,也在寻找。昨天是带着耕耘后的疲倦,显得憔悴。今天是寻找中有了发现,格外欣悦,所以判如两人”说罢,他给了我一个神秘的微笑。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微笑。就这样,我们围绕一个苦难的学生,展开了我们的罗曼蒂克史。所幸的是,她真不愧是个人类灵魂工程师,她看重的是灵魂品质,而不在乎其貌不扬的外表。经过一段密集的书信往来,在第二年石榴花开的季节里,我们正式办理了结婚登记。 写于2019年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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