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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个保姆去踏青
文/老榆木
四月春暖，草长莺飞，正是踏春的好时光。
自打老爸患上半身不遂症，特别是爸妈离异后，老爸的脸就像经霜的红薯叶子，整天老蔫老蔫的。小俩口决定，带半残的老爸去踏青，缓解一下他老人家心上的压抑感。
不到五点，倩倩和健健就推开老爸卧室的门说：爸，走，今天咱们踏青去。
踏青？踏青是有腿人做的事，像我这没腿的，也能踏青？女儿啊，你和健去就行了，你看老爸这个样子，带上我，你们能踏好青吗？总不能，把老爸我的轮椅，挂到你们小车的屁股后头吧？老爸向来风趣幽默，特爱说个俏皮话儿，在社会上，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很少有人不喜欢他的，极有人缘。老爸自偏瘫后，突然老来发威，拚命创作，短短半年多，便成为好几家文学网站的知名网络写手，只要你在互联网上一搜索“晴天霹雳”，他老人家的作品像流水一样，哗哗地就蹦了出来。
你错了爸，正好相反，今年踏青的主角是你，我俩只是配角。倩倩嘻嘻一笑，那调皮模样，活脱脱就像年轻时她妈妈晓梅。
不，孩子，你们到外边玩儿吧，到更远的地方，去你们没有去过的地方。不用管我，老爸我在家里，怎么都好说，老爸就一直坐在床上，你们给我放到床边一张小桌子，买点方便面和水果，然后提上一件纯净水就OK了，你们外出几天，放几天的食量即可，老爸能照顾得了自己。
爸！扑嗵，倩倩和健健一齐跪倒在楠枫的轮椅前失声痛哭：爸，你想女儿和女婿会这样做吗？昨天保姆刚离去，新保姆还没来，我们能忍心抛下你不管？不可能。说句你不愿听的话，要是我妈在，我们就放心多了。
别给我提她！你，你们，哼，还提她干什么？我不想见到她。
爸，你给女儿句老实话，你真的如此痛恨我妈吗？女儿就不懂了，就像你和我妈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你懂什么？老爸蓦然暴怒，浑身哆嗦。
倩倩泣然，泪流满面：爸，我不懂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懂得，你是我亲爸爸，她是我亲妈妈。我，我想妈妈了,呜呜!
你!老爸嘴唇发抖，一时竟无语。他痛苦地闭上了眼。
提起她妈晓梅，或许是引起他老人家的伤痛，楠枫面色突然变得苍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倩倩理解老爸病后烦躁的心理状况，但不理解老爸的偏激行为，为什么要逼妈妈和他离婚？没道理啊。
老爸偏瘫后，性情大变，与前判若两人，猪毛狗不是的，整天对妈妈破口大骂，甚至，将滚烫的开水泼在妈妈的身上。倩倩亲眼看到，老爸脸色铁青，怒目圆睁，对妈妈厉声吼叫：你滚，晓梅，趁老子还没死，滚得远远的，不要让老子再看到你。她亲眼看到，妈妈晓梅跪下了，跪在老爸的轮椅前，扬起满是泪痕的脸央求他：楠枫，我不能走，这个时候，你更需求我。需要个屁，楠枫眼一瞪，怒声说道：真是脸皮厚啊，比堵墙还厚，你以为你还是三十年前的晓梅？可笑啊，可笑之至，你尿泡尿照照你自己那长脸，黄脸婆一个，比红马屁猴的屁股还难看，我看着你就恶心。你滚，如果你还想让我多活几天的话，你就赶快滚。
你，枫，你想干什么？晓梅吃惊地望着暴怒的楠枫，她不相信这是那个对她知疼知暖恩爱有加的丈夫。不相信是一回事，可眼前的事实是，他铁了心要抛弃她。他，不要她了。
哀嚎一声，晓梅倒下去了，瞬间不省人事。
忍受不了老爸的虐待，不得已，妈妈和老爸离了婚。离就离了，三十多年的夫妻，好隔好散。可不通情理的老爸竟然还说出了一句让倩倩永远无法原谅他的话：可算离了，晓梅，趁你还不到六十岁，重新找个好人家享福吧。
对恩爱了近三十年的妻子离去，老爸非但没有忧伤，反而如释重负，就好像偏瘫的不是他而是妈妈，他在甩包袱，你瞧这人怪不怪？你说这人恨不恨？倩倩真是无法理解父亲的怪异行为，她不止一次因此而伤心痛哭。她不明白，怎就祸不单行今日行？老爸得了半身不遂，妈妈又被赶跑。在老爸患病之前，爸妈的感情相当好，连续二十多年被所在单位、社区和居民小区评为“恩爱夫妻”。将妈妈无情赶出家门，老爸到底为了那般？莫非心情抑郁神经有了问题？偏瘫半年多来，倩倩连续为他换了三个保姆，有年少的，有年轻的，也有中年的，可哪个也没能呆够两个月。
有一天，倩倩突然发现，老爸手捧着妈妈的照片，老泪纵横，喃喃自语。情景入目，倩倩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的难受。
看时间不早了，健背起老丈人说：走吧爸爸，踏青去。
去哪？老爸问。倩倩笑答道：咱县的太行红山景区。
什么？你不是疯了吧丫头？你是红山景区的导游，还没在红山过好瘾？
倩倩调皮一笑说：老爸，我们刚才说了，今年踏青的主角是你，不是我们。
不行！放下我，让我回去。老爸脸色一变，有些恼怒了：你们好不容易熬了个休假，该到新疆、西藏那些地方跑一跑，内蒙古和大东北也行啊。
听话，爸爸，你要听女儿的话。倩倩心里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知道，做父亲的，心里总是想着儿女们。是啊，她们何其不想到那些大的旅游区看看？可，不行啊，平常忙着上班，老爸主要靠保姆照料，好不容易熬来个十五天的休假，怎么也得在老人家膝前尽尽孝才对。
今年踏青，他们专门选在刈陵县刚刚向游客开放的太行红山景区。他们是有意这样安排的，完全是为了老爸。
说实话，到红山景区踏青，倩倩真的已经不大稀罕了，因为她是太行红山景区的导游，每天至少在红山景区走两三趟，接待上千名游客。而丈夫健健在县旅游局当副局长，红山景区从勘测到设计，从施工到开放，他都全程参与了，具体到红山景区多少次，连他自己也数不清。可老爸没去过，景区没开放前，他就偏瘫了。老爸爱创作，可以说到了痴迷的程度，不吃饭不喝水可以，要不让他拿笔，半天都受不了。这次特意安排老爸到红山景区踏春，一来让老爸开开眼界散散心，二来好让老爸亲身感受一下红山的壮美，为他老人家的文学创作增添一丝灵感，积累一些素材。
爸。倩倩把小嘴贴在老爸的耳朵上，低声说：我又给你物色了一个新保姆，这个保姆，保你喜欢。
嗯？楠枫微显诧异，稍倾，才回答道：行，好，还是咱闺女知道疼老爸。
知道老爸能接受得了，所以我就约她了。倩倩接过话头说：老爸，我已把你微信号给她了，让她加你，你添加就行。我交待她了，你俩在红山上先联系沟通一下。爸，你懂女儿的意思吧？如果行，中午就见一下面，不行，咱再另想办法，好吗？
好，好，女儿决定的，还能不行？她的网名叫什么，有多大年纪？
伤心人，和你年龄差不多，看样子比你小三两岁。倩倩答道。
伤心人？楠枫愣了一下，这女人，难道遇到了什么不幸？不然，怎会起这么个网名？无论如何，又有了新保姆，老爸当然很高兴了，刚才的郁闷一扫而光，像个小孩子似的，急急说道：伤心人，我记下了。女儿女婿，咱们走？
倩倩和健健相视一笑，以目传言：呵呵，成了，成了。
太行红山是刈陵县新近开发的一处大景区，由广志山、黄崖洞，板山、杨歧山、四方山、性空山、洗耳河、白云洞和黎侯古城等九个风景区组成，方圆五百平方公里，涵盖了全县三分之二的乡镇和国土面积，以“红石、红色和红叶”三红为主打品牌，尤其是四方山的红叶最为知名，每当深秋来临之时，霜染红叶，漫山遍野，如火如荼，蔚为壮观，秋季来红山景区欣赏红叶景观，体验深秋太行，另有一番滋味，别有一番享受。
当然，这是春意正浓的四月天，没有红叶，但满山葱郁，百花齐放，确也赏心悦目。
一辆白色的北京现代越野车飞驰在蜿蜒的盘山旅游公路上。车里坐着楠枫、女儿倩倩和女婿健健。
一进红山，楠枫就被红山景区奇异的风光所吸引所陶醉：哇，老夫在刈陵生活了六十年，竟未发现咱这里还有这么好的山水风光啊。植被保护的是这么的完好，每一座山，都是山高林密，满目苍翠；每一道坡，都是藤绕枝缠，郁郁葱葱。禽飞兽走，令人目不暇接；奇花异草，悠然镶嵌其中。倩倩看到老爸那付沉醉的样子，不由得开怀大笑，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旷的山谷中久久回荡。老爸，来咱红山，主要是看山的巍峨雄奇，品尝原生态秀色。
老爸，这里就是红山景区一个著名景点天然牧场了。
停停停，女儿，扶我下去，拿我的轮椅来，我要在这里好好观赏一下，留个影。
坐在轮椅上，楠枫如痴如醉，马上掏出手机。倩倩遂解其意，却故装不懂，问道：老爸，你不用拿手机拍照，咱有相机呀。
楠枫嘿嘿一笑说：女儿，我，我是想，告诉伤心人一声，让她也分享一下这里的美景。
倩倩一听，说：好，好。爸，这样吧，我介绍一句，你就给保姆发一句，怎样？
行，行。楠枫开心笑了。楠枫虽偏瘫了，但属半身不遂那种，下身不能动，上身好好的，手能写，口能说。还甭说，楠枫一高兴，输起字来，还怪利落。一行行的俊秀楷体字，在手机屏幕上出现：老妹，你留意看啊，好美的景色，你在吗？
伤心人：在，我在。
伤心人一直在线侯着，当然这是和倩倩约定好了的。见到楠枫来话了，精神一振，马上也回复说：老哥哥，辛苦了，我看着呢。
楠枫：好，你听我说，这道山岭地势开阔，较为平坦，绿草荫荫，山花烂漫，是一处优质天然牧场。你还在吧？老妹。
伤心人：在，老哥哥。
楠枫：好，谢谢你能耐心听我叨叨。不过，这里的景色确实很美。当你仰卧在松软如棉，平滑似锦，绿草茸茸，花香朴鼻的牧草之上，你仿佛融化在新疆伊犁大草原上，丝毫没有身在太行山上之感。
伤心人：嗯，老哥哥，让倩倩给我发来几张有你在内的风景照，好吗？
楠枫：好的，女儿，连风景带我，拍几张你给阿姨传过去。
好的。倩倩高兴的像只小燕子，前后左右一口气拍了十几张。
楠枫：老妹，看到了吗？我姑娘拍的。
伤心人：看到了，看到了。屏幕上，伤心人发来一个哭泣的图标。
楠枫：怎么，老妹又不开心了，是姑娘拍得不好？还是我说话不中听，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啊。
伤心人：哪里哪里，没有啊，我是激动啊，激动，太激动了。
楠枫突然感觉和这个保姆有话可说，谈得来，所以他想多说几句。他要把这半年多来憋在心里的委曲、苦闷与孤独一吐为快。
楠枫：老妹，没事就好。我给你说。你可以从照片和小视频上看到，右面山坡上松林中十几头吃饱了的老牛，其中有六对母子牛，在悠闲地休息倒嚼；左面山坡上成群的黑山羊在吃草，牧羊狗跳来蹦去驱赶走散的山羊，帮主人维持秩序。天然牧场尽头有座呈长方形的高崖，崖顶宽大平坦，当地人叫它仙牛峰。仙牛峰下半山腰有一排横向的天然石缝（洞），就是山下人圈牛圈羊的地方。在仙牛峰对面西山坡上，有一个顶部很平的山峰很象一个石碾盘，石碾盘上面恰巧有一块圆形大石头，很象一个大碾滚。这盘大石碾天然而成，看过之后，你不能不为造物主的鬼斧神工所折服。
伤心人：是啊老哥哥，景色太美了。可惜我没福，不能和你们一块去。
楠枫：没事老妹，如果你有兴趣，下个礼拜天，让咱家姑娘带上你好好来红山玩玩。老妹，说起仙牛峰、天然牧场和天然大石碾，在这里还流传着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有一天，在广志山修行的玉皇大帝闲来无事，就出洞沿山岭随便走走，没想到刚走到天然牧场，一头山豹子便从树林里猛地窜了出来，扑上来张口就咬。当时玉帝的道行尚浅，根本无力制服这头山豹。所幸，在这座山上有一头修行已达六百多年的好心黄牛精，当时因为这头老黄牛修炼还不到家，所以仍是牛身没有变成人形。就在玉帝命悬一线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这头矫健雄壮的老黄牛突然冲了上来，用它那尖利如刀的双角一挑，便把山豹挑下悬崖摔死了。玉帝即位统治天界后，为报答老黄牛的救命之恩，就封这头老黄牛为牛王，统管天下群牛，专管牛类生死。并同时赐给牛王一块优质牧场，一盘加工饲料的大石碾。
楠枫：老妹，你仔细看，这里森林茂密，草绿水丰，气候凉爽，空气新鲜，风景十分优美，是人们消夏避暑休闲度假的好去处。可惜这里是中阳山森林动植物保护区，不然的话咱在这里建一座别墅那多有韵味啊，哈哈。
伤心人：哈哈，看把老哥哥你乐的，像个小孩子似的。
楠枫：是啊。是太高兴了。噢，对，想问你件事，老妹你能答则答，不便回答，不要勉强啊。
伤心人：好的老哥哥，你尽管问，没事的。
楠枫：你起“伤心人”这么个网名，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伤心人：唉，可不是嘛，老了老了，让老头子给踹了。
楠枫：哟，这人怎么能那样？都老夫老妻了。就是不顾你的颜面，也得看顾孩子们的脸啊。
伤心人：谁说不是？我也一直在纳闷，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楠枫：这人也真是，你给我说说他的电话，我劝劝他，不行，我就痛骂他一顿，为你争口气。
伤心人：谢谢你老哥哥，不用了，既然走开了，只能说有缘无份，咱就认命吧。对了，我也冒昧地问一句，老哥哥，你老伴呢？怎么还要雇保姆？
一句话勾起了楠枫的伤痛。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说：老妹啊，不瞒你说，我和老伴离婚了。
伤心人：（打出一个吃惊的标志）怎么了？是她做得不好？
又沉默了一会，楠枫说：不，她很优秀，是我配不上她，我们的感情是很深的，我非常爱我的老伴。
伤心人：那妹子就不解了，既然你们感情那么好，你又那么爱她，怎么还能走到那一步？她一定很伤心，一定恨你吧？
仍然是沉默，约莫数分钟后，楠枫才又答道：唉，我就是故意激怒她，好让她和我离婚，不那样，我说服不了她。尽管这样做，我知道，伤得她不轻，我让她再找一个合适的家庭去享福，即使咱落个不是人的名号，我也认了。老妹啊，我说句掏心窝的话，我都这个模样了，成了个废人，我不忍心连累她，我给不了她幸福，可也不能给她带来痛苦啊，你说是吗？
对方没吭声，轮到伤心人沉默了。隔了一会，伤心人才期期艾艾地回答说：老哥哥，你真是性情中人。不过，你错了，你不懂女人的心，你这样做，不但害了她，而且陷她于不义，她是很痛苦的你知道吗？你能体谅到她离开你的心情吗？一个忠于丈夫的女人，不要说让她伺候一个病人，就是让她为你去死，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楠枫：这。老妹，你说得不是没道理，可，我已经做了，泼水，还能收得回吗？
沉默，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楠枫：老妹，没事吧？
伤心人：嗯，没事老哥哥。我想她一定是误解你的良苦用必了，如果，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的。我认为，只要你有诚意，泼出去的水，一样能收回来。
伤心人又打出一个哭的标志。
楠枫：老妹，怎么又哭了？
伤心人：（给了个笑脸）没有，我是替你的夫人高兴呢。
楠枫：你能理解我，读懂我，谢谢你老妹。弱弱地问一句，今中午，能一块儿共进午餐吗？
沉默。大约五分钟后，伤心人才回答他说：可以。
楠枫：那好，中午见，拜拜。
楠枫和保姆对了一通话很高兴，半年多了，自离开老伴后，他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女儿？你们哪去了？楠枫关掉手机，扭头一看，女儿女婿不见了。楠枫大惊：这俩不孝子，难道把老爸抛在这里自生自灭，要谋杀老夫不成？
女儿，倩倩。女婿，健健。他大声吼叫道。
来了，老爸，和保姆聊天，聊完了？草影儿一摇，站起俩人来。原来小俩口就在轮椅跟前的草丛里卧着，一个在轮椅前，一个在轮椅后，只是楠枫和保姆聊天太过投入了，没看见而已。
楠枫脸一镇说：聊完了，我以为你们溜号了。
老爸，聊得投机吗？倩倩问，笑迷迷的。
投机，很投机。呵呵，吓死老爸了，我以为你们不要我这个半死的人了。
哈哈哈哈，老爸你真幽默，你女儿女婿是这样的人吗？对了老爸，这个保姆，行不？
楠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笑说：行。嗳，女儿，我答应她，今中午共进晚餐了。
倩倩一怔，转头向健健一笑说：看咱爸，急了不是？
父子三人遂哈哈大笑起来，声震山谷。
一上午，楠枫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
下山后，他们走进洗耳河旅游接待中心。这时，新雇的保姆早就等在那里。
从后背看，楠枫觉得这个伤心人好熟啊。倩倩和健健将楠枫推到保姆跟前。
保姆缓缓回过头来，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老头子！
楠枫一下子愣在那里，两道泪水止不住滚出眶外：晓梅，怎么，怎么会是你？
呜呜呜，倩倩和健健，也哭成了一对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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