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梦里花落

        一
　　这一停顿，我又是半个月没动笔了，不动笔的晚上，我过得很安逸，不用去动脑的，倒是也自在了。可能是我天生的贱骨头吧！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跟自己较劲了，看看这大半夜的醒来，自己能做啥了。真不明白，在失落的日子里，有啥过不去的，像这样的残梦，我是不该留着的，早就要丢之、弃之，离得远远的。就像影视剧里的台词一样，我放过了你，你也放过我吧！从此，我俩互不相欠。
　　半夜闻着这剌鼻的蚊香，这味道儿还真是难闻得很，可是，懒惰的我，又不喜在床头挂着文帐；曾经还挂过，可总感觉挂着蚊帐的夜里太闷了，又做着一个接一个的恶梦，无奈下，我只好弃之了。南国的夜里什么都不多，就蚊子多了，记得十年前来南国时，那时夜里的蚊子是以群来记的，如今在灭虫下，算是好多了。不过在夜里还是少不了几只不怕死的蚊子，这也是没法清干净的。明之蚊香难闻，可还是得点上了，夜里看着那一点不灭的火星，算是小屋里的一个弱小的冥星吧！
　　这一转眼，又到了深秋的一十月，在这半暖半寒的夜里，我也是很不情愿的起来，因为穿厚一点的外套又有一点热，穿薄一点的外套又感觉有点冷，以我这半辈子的经验，还是热点比冷点好，热点除了自己难受外，不会有感冒的风险，冷点就不同了，随时都易感冒了。
　　其实，这大半夜的醒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写什么好了。在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一呆又是五年了，想写的、可写的都已写尽了，剩下无言的沉默，再动笔都是多余的了。即已这般消耗在这温漫长夜里，其实，也说不上长夜了，离天亮也就两个小时了，就算是无病呻吟，也得吭两句了，不然，这失眠症会让自己干坐在天亮了。想着明天不上班，我倒是不怕的，大不了白天再补一顿了，可是让我天天念着的懒觉，又是睡不成了。说说，我这人吗？真像车间里我一同事说得那样，他说我五行里，就是欠揍了，现在回想起来，怕是没有谁比我更贱的了。
　　慢慢的，我还真熬到了天亮了，窗外黑蒙蒙的，在一点的一点的变白变清了。没有火红的云，也没有像海一样的深蓝，就那么一下子，天就亮了。空气中，好像有点雾水，水濛濛的，像是一股山顶上的仙气，可惜这不是一片世外桃林了，我也更不像桃林下的诗人了。曾经，我也幻想过，可惜幻想归幻想，生活归生活了。在这茫茫人海中，我早已迷失了去路，就像我在空间里说得那样，回不去的故乡，溶不进的都市，我就像一个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了。


　　二
　　夜里，我又醒来了。不知为何，最近的睡眠又变差了，还是白天的工作还不够劳累了，回到小屋时，明明就一身疲倦了，冲个凉后就想睡觉了，有时半躺在床上，用手机看会电视都能很快的入睡了。难到这样的工作，还不够自己受的，也难怪自己打了十年工，啥都没做成，比如在车间一做就是十年的普工，都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些漫长的黑夜的；再比如，没车，没房，没女朋友，十年的工资，我都不知去哪了，还是这十年的工白打了。现在回想这一切的一切，都应验了曾经流传于网络上的那句话——打工，打工，一场空。我便是这个时代，最典型的失败者了。
　　深秋的寒夜，不是那么容易亲近的，刚穿好外套的我，才半坐了一会，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想像这个失落的样子，不会因为身在黑暗里就消失了。我紧紧的裏着被子，打开手机上的QQ软件，面对一张只有巴掌大的空白的频幕，真像一张缩小版的空白的A4纸。我擤了一把鼻涕，摸黑又从靠在床边上扯了一节卫生纸，擦干了脸上的，手上的鼻涕，因为是突然其来的，把自己弄了个措手不及了。
　　自从一入深秋，半夜醒来可不一件好事，窗外那阵阵的泠风，带着深秋的寒气，可不闹着玩的。我呢？因为小屋里点了蚊香，开窗吧！又怕吹冷了自己，不开吧！又怕给那剌鼻的蚊香给熏死了，不点蚊香吧！又总有那么一两只讨厌的蚊子老是飞来飞去的，弄得自己时时的醒来。所以，我还是开了那么一溜溜的窗，而被挤进来的寒风，像开了闸泄进来的洪水一样泛滥了。半夜起来的我，只好穿得厚厚的外套，把自己包裏严严的，来抵触这肆无忌惮的寒风。
　　每对这张空白的白纸，我突然忘记自己要写什么来的，不得不说，真是一入中年，就开始健忘了；有时，我也默默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多处，都有大不如从前了，比如脑袋的记忆力就越来越差了，只要自己丢了半月不动笔，好多生字都被我忘了一干二净了。还有脑袋上的白头发也越来越多了，以前，两鬓上只有一两根白发，到了现在，差不多白了一大半了；因为太多白发，现在的我，都不敢再留长发了，每次理发我都是剪得短短的，生怕别人看到我的一头白发了。
　　想起，十年光阴匆匆忙忙，自己还是碌碌无为的。这样的我，活着倒底是值还是不值，如果生命真有价值，那像我这种失落者，肯定是一毛不值了。那时，我还跟朋友开着玩笑说，我的生命就值一毛钱了，后来，我就把自己的笔名改成了一毛了。到了现在，我便发现自己是一毛都不值了，因为，我从没见过像自己这样，越活越胆小，脆弱得就像一块豆腐，一碰即碎。
　　想起，曾经的努力奋斗，都抵不过白天的煎熬，每天早晨起来，还是满满的正能量，对未来也充满了信心；可是，一到夜里下班回来，带着一身疲倦的我，啥都不想说，啥都不想干，就只想静静的躺在床上，默默地睡下。曾经，我也想过千百次，能这样一觉永不醒来，那该有多好了，什么痛苦、无奈，都他妈的见鬼去吧？一切都将结束了。我像不曾来过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不曾有过我的记忆。
　　胆小的我，不敢轻易的结束这一切。不知道还有什么让他牵挂的，如果有，那也是远方的故乡了，故乡里还有一位年迈的母亲再等着他回家过年了。我便是这样一年挨过一年，在梦与现实里穿梭，白天我身陷在现实里，为了一块面包，我放弃了自由，还得忍受着监工的蔑视的眼光，做着最累的活；黑夜里疲乏地回来，像块木板似的，所剩无几的精力，早已撑不起心中的梦想，我便只好沉浸在梦里，学着自我安慰了。如果有人问我，什么是打工，这便是打工了；每天活着像个木偶似的麻目不仁，与鲁迅先先笔下的阿Q、孔己巳、润土有什么区别了，既使时代不同，命运都是一样的悲哀。
　　天还未亮，我便听到楼下有越过的车声，我们的生活，便是从黑暗中开始，经过一天的轮回，又是在黑暗中结束了。


　　三
　　身在黑暗中的我，我都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既然没啥说的，又何必深夜里爬起来了；虽然今年的冬天是个暖冬，不似去年冬天那般寒冷，可暖冬的夜里还是比较冷的，听着窗外涩涩的寒风，就知道窗外的冬夜早已不能说凉了。
　　回想过往，又是一年到头了。想着昨天的时候，才刚过完没有年味的春节，就踏上了谋生的春运之路，从故乡到谋生地的南国，这一走就要六百多公里，因为是坐在火车里，听着一路的噗嗤噗嗤的汽笛声，坐在安安静静的夜里，看着车顶上微弱的灯光，就像一盏伴随我飘荡的灯塔似的。我曾经也做过这样一个梦，自己坐在孤舟上，漂泊在海里，看着茫茫的海水，我惊慌地不知所措了；就在哪绝望之际，我多希望夜空之中能有一座为我指路的灯塔，然而，在梦里，我不知漂泊了多久，始终没找到那应灯塔，我便是惊恐地醒来了。我不知道，在那个寂寞的深秋里，为何会做这样一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也反应了白天的我，过着有多荒芜了。
　　人生的路。我总是会想起这个话题，究竟该怎么走了，十年来的青春告诉了我，这是一条迷途的归路，在诚惶诚恐的日子里，我是一味的在逃避，我只学会了如何去保护自己，却忘了教自己要如何去生活，如何去与他人相处。在孤独的深夜里，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在黑暗的日子里，我迷失了自己的双眼。最初，以为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如我没长大，姐姐没嫁人，父亲没去逝。在梦里，我多少次回到了曾经的家，不知为何，只有在梦里，我才发现时间不仅可以停止，还可以倒回了，梦终归是梦，就像黑夜再漫长也有消失的那一刻。在清晨的日出里，那是希望之光，为什么在我眼里就变成了失望之光了。
　　坐在这寂静的深夜，话题还没完，我就感觉到裏在被子里的双腿有些麻痹了，身上一件外套也还够给我保暖似的，我便又披了一件了。我突然才想起来，今天又到周日了，昨晚还跟小孩子约好了，明天要一起去镇上买过冬的衣服，他说冬天来了，可我还没买过冬的衣服了。我说，不急了，不急了，南国的冬天何时真冷过了。说冬天不冷，那却实是一句假话，想想在自然的规律里，哪有冬天不冷，夏天不热的理由了，就好比在我们的生活里，即有穷人，也有富人，谁都希望自己是个富人，而大多数却是穷人。在穷人的世界里，穷人的苦，穷人的无奈，都像银针似的扎进了我的心坎里。古诗里说过，山穷水尽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诗是写得美，道理也说得明，可我却始终走不出来。
　　清晨的日出真好看，淡淡的日光，是实而不华，我起来走进他哪柔柔的光芒里，不知所措地说了句，这是你的世界吗？因为没穿长裤，我没敢久留了，只是起来上完洗手间后，在他怀里停留了一下，我又怯怯地回到了被窝里，拿起手机，又重新回到了文字的世界里。每当看着白白的一页纸，被我东点西点的，就写满了一页似的，然而，这看似写满的一页，我却永远满有写满过，我往下拉的时候，感觉就像一个无底洞了，这也许是我见过最长的一页白纸了。
　　午夜已尽，我也有些乏了，反正今天不用赶早上班了，就再补一觉了。不知道为何，在自由的日子里，我像是更迷茫了，眼泪也像是落在了梦中，在梦中我看到了曾经的那个温暖的家了。


　　四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月的暖冬。我们还以为今年的这个暖冬会一直过到年底了，所以，像一些过冬的棉衣、棉被我是一件也没买了，那天问罗华时，他也是爽快地说道；“看看这温暖的太阳，还用得着吗？”这也难怪，我来南国已有五年了，却很少听人提道过这里的冬天有多冷了。我也感受到，这里最冷的冬天，也没有我们老家冷了，我记得在第一个冷冬的时候，母亲给我寄来了老家的棉衣，她怕我在这边没得买了，其实，不是这边没得买，而是这里根本就不须要了，我也就在第二年的最冷的那个正月穿了半个月，在接下来的两三年内的冬天里，我就根本没穿过了，一直挂在了小屋的小衣柜里。可每年的冬天，我还是会拿出来洗一洗，晒一晒了。
　　是何时变冷的，我倒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前天我早晨一醒来，窗外没出太阳，还下一些小雨，我一起来，就感觉到有股冷空气向我扑来了，顿时让我想到了是冷冬的到来，因为自己起来晚了，要赶着去上班，就没理会这些了，还像在昨天的暖冬里一件，里面是穿了件短袖，外面是穿着厂里的冬装。走到半路的时候，我才感觉今早有不对劲，感觉有一股冷气一直在我身体里兜着圏子了，在哪一天里，我都感觉夨冷似的。在第二天的早晨，我就换了冬装的长袖了，直到今天夜里，我是寒颤的醒来，才感觉到这秋被有点薄了，而我的冬被还收在了上床上，因为没晒过，有一种霉菌味，我也不好换了，心想，还是等明天晒过了，再来换了。
　　深夜的寒冬，可比不得深夜的暖冬好过了，我是穿了一件加绒加厚的外套，肩上不披了一件外套，才感觉到不冷了。小屋因为遭到寒气的浸染，比黑暗显得更冷清了，无论用手去摸那一件东西，转到我手指上的都是冷冰冰的，仿佛都要拒我千里之外了；然而，都在同一个屋里，突然感觉它们都变得太冷漠，自己的内心里也不免有一种失落的叹息了。
　　我也不知道，在这深夜的寒冬里醒来，要做什么了。是为了感受一下寒冬的冷凛，这可不是个好点子了，要知道老虎的尾巴是摸不得的，号奇心害死猫，这可都不是白叫的。应该还没坐到半个小时吧，我便打起了喷嚏来了，黑暗中从床边的矮桌上抽出了一张纸巾，努力擤了把鼻子，顿时是感觉舒服了一下，便随手将柔作的纸巾扔在了黑夜里。也许，你会发觉，单身的生活就是这么随意了，自己的房间，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了，干净也吧！邋遢也吧！反正没人来看了，这不正随我意了。
　　没过多久，我便躺下了，缩回到了被子里，心里说着，还是被窝里舒服了。这是一场梦吗？为何会那样真切，若不是等我醒来，我还以为这在过日子了。想起了我久违的父亲，清晨的寒气便浸湿了我的双眼，这真是多美的一个梦，梦里，我又回到了故乡，我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这是在六月的夏季，在晴天里，田野里突然就涨起了洪水，洪水还冲来了好多鱼了，一下子全村的人都下来抓鱼了。父亲带着我，我带着小黄，小黄一路上“汪汪”的叫个不停。我就站在被洪水掩盖的田埂上，看着父亲他们在追着一条大青鱼，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青鱼，也不知它是从哪里游来的，正当父亲快抓住它时，我们好像一下子跌在了快干涃的水库里。
　　我记得在我村不远处，山里有个很大的水库，每年夏父亲都会带我来游泳。记得有一年的秋季的大旱，水库的水快见底时，整个村镇的人都来抓鱼了。我便是跌倒在了这个泥潭里，父亲见我满身满脸的泥浆，双手还死死的抱着一条大黑鱼，那黑鱼的劲可大了，足足把我拉了有半米远。父亲笑着对我说:“好样的，孩子”。当我想说什么来着时，我便顿时醒来了。醒来的我，遗憾地躺在了床上，也不理会床头的手机闹玲响了多久了，是一遍，还是两遍。我也好久不曾梦见父亲了，可是在梦里，父亲的身影还是在世时那般的清晰明朗，就像寒冬里阳光一样照顾着我，我感到了特别的温馨。


　　五
　　越往年关走，冬夜就越冷了。深夜醒来的我，因为有着暖暖的被窝，我也不再起来了，就自个儿躺在被窝里，冥思苦想着，至于想了些什么，到了清晨起来时，我也就忘了。
　　掐指算来，今天已到了十二月底了，等过了元旦，离过年也就只有半个月了。前天，我还在手机上，预定了回家的车票，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的我，竞抢到了回家的高铁票，就不用当心像去年那样去挤火车了。说到回家过年，不管怎么说，始终都是心梗上的一道槛了，我就站在了槛中，迈不过去，也回不了头，怎天就是这样傻傻地看着日出日落，像个木偶似的一点都不为而终。
　　当我半夜苦思时，不得不为这个黑夜感到忏悔了，至今，我都不会明白，怎么就活成了如今的样子。不得不说自己真是个很烂的赌徒了，竞白白地浪费了一手好牌，到现今才来忏悔也是无用了，因为时光不可能倒回了，父亲回不来了，自己的青春也回不来了。紧紧扣着被子的我，思之反辗的，也只能看着自己偷偷地落泪了。
　　寒冬的夜空，真的是很黑很冷的，我都盖上了两层的被子，都感觉到身体有些发颤了。前些天时，我本想买一床厚点的冬被，我也去了超市看了一回，看到那挺贵的价格时，就没买成了。当时，我想得是，自己在这又不会长久，这里的寒冬也不会太长，等年关一过，暖春就来了，再到下一个冬天，殊不知我还在不在这了，就没必买这么贵的被子了。回来，我就在拼多多挑了一件便宜的被子，三天后，我便收到了包裏，打开看时，摸在手上的粗糙感，确实挺失望的，可又一想，便宜本就没好货了，自己也就显然了。夜里，我就把两张被子叠在一起，免强能扛过这一寒夜了。生活吧！对我们这些底层的穷人来说，就只有凑合着了。
　　那天周末，我阅读了一本叫《贫穷的本质》的书，这是一本由经济学者写得书，我竞拿来当小说阅读了，自然我也就只看懂了一小半了，自于如何脱贫，我便没在书中找到答案，也许，这本书我又是白看了。
　　后来，我又一想，失败与成功是有答案的吗？显然是没有的，就像眼前的黑夜，原本就是黑的，不管我们是睁着多大多亮的眼睛，黑夜也不可变成白昼了；只有静静的等待，平心静气的煎熬，黑暗的尽头，就是黎明的暑光。
　　这么想时，我便心中阔达开朗了许多，渐渐收住了自己的眼泪。这也让我在这漫长的冬夜里有了坚定的信心走下去。虽然，我的生活，看上去就像一个悲剧，可我还是在不屈不挠地走下去。未来，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美好的，不管是幸运的，还是不幸运的，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在这整个的冬夜，我想也该到此结束了。窗外渐渐地在亮起，抬头望去，那层蒙蒙的光圏，也在向我走来了，由暗到明，再由明到亮，新的一天，便这样开始了。可我忘了，今天可是元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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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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