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是我心中永恒的月亮（散文）

农言 · 发表于 2019-12-17 13:33:25

本帖最后由天龙于 2020-1-15 10:37 编辑

【编者按】自古以来，人们常用月亮表达对故乡的思念。本文题目醒目自然，抒情味极强，直接了当地将母亲比喻为心中永远明亮的圆月，为全文奠定了感情基调。首尾照应，借中秋节对月亮的祭拜，引出对母亲一生经历的追叙。细腻的语言蕴含着平凡而伟大的感情——母亲对儿女的疼爱及儿子对母亲的思念与愧疚。从句句发自肺腑的感人语句中，我看到了一位极普通但极爱护儿子，勤劳、质朴、无私的母亲。文章能以情动人，就是成功的，而能催人泪下、悲从中来，更是成功的好文章！感谢农言老师对父母的深情回忆，您对他们的挚爱与孝心同时也感动了读者！【编辑：莫道不销魂】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姗姗地来了。
　　皓月当空，群星闪烁，我披着月色的霓裳，徜徉在乡间静谧的月夜里，心情一半是凉爽，一半是思念。遥望那颗晶亮的北斗星，仿佛是母亲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深情地注视着我。那柔和的月光照在身上，又仿佛是体验到了小时候母亲怀抱的温暖。正遐想着，忽儿一阵秋风拂过，将身边飘落的秋叶连同我的思绪吹向远处……
　　二00八年过中秋节和往年一样，我照例拿一张小方桌子放到屋前，然后端着准备好的托盘放到小桌上，托盘里有月饼、柿子、莲藕、菱角、芋头籽等贡品，点起红烛和一柱拜月的香，供给月亮公公品尝的同时，也是对逝去亲人的纪念，让阴阳两界的祖辈和后辈一起共赏美丽的秋月景。突然，天空中一朵朵乌云慢慢地游动，遮住了皎洁的月亮，母亲说这是黑云要吃月亮了，赶紧“护月”驱赶魔鬼，吩咐我从家里拿出面盆和筷子，敲得“咣当，咣当”响，我望着天空，手上使劲地敲着，不一会儿黑云真的被赶跑了，月亮又重新露出了圆圆的脸盘子，母亲笑了，笑得很短暂，转身就进屋去了，后来没过多长时日母亲在病魔的折磨下不幸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母亲在我心目中是最美的，瓜子脸，一双明亮的眼睛，身高一米六几，一头浓密的头发，显得很精神。那双勤劳灵巧又温暖的手，曾经搀扶我们走路；那双走起路来掷地有声的脚步，总是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母亲有一手细腻的针线活，经常为了我们兄妹弟三个的衣服缝缝补补。小时侯我是背着母亲亲手做的书包，穿着母亲亲手做的布鞋去上学的。母亲做的布鞋既好看又柔软，但是做一双鞋要经过很多程序。先是做鞋绑子，因小孩脚小，没有现成尺码的鞋样子，母亲就用一张纸蒙在我脚上，照着脚画个鞋绑和鞋底的样子，然后把纸样子放在一块布上，用剪刀剪下来，鞋绑子是一层面子和一层里子用浆糊沾贴在一起，再把毛脚边用布条裹起来缝好。母亲还会做出几种漂亮的式样，比如有“松紧口”的，有“开口”的等。
　　鞋底是用家里旧衣服拆开来的旧布做的。每到冬季农闲时，母亲把布块用水洗干净，然后用开水和麦面调一盆浆糊，把一块一块旧布贴在门板上，放到太阳下晒干后取下来，再按照鞋底样子剪下来，一层一层叠在一起，最后右手中指套上银色的顶针箍子，粗针穿粗线开始纳鞋底。兄妹三个人一年要做好几双鞋，特别是进入腊月门要忙过年没有太多时间，所以母亲就晚上纳鞋底，有时候我一觉睡醒了，还看见母亲在煤油灯下孜孜不倦地一针一针纳着，我就说：“妈，早点休息吧，不要辛苦了！”母亲说：“要过年了，条件再不好也要给你们做一双新鞋子穿呀！”听了这话我眼眶有些湿润了。一双新布鞋，千针万线，倾注了母亲的多少心血，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啊！当穿上母亲做的新布鞋，一股暖意就从脚底一直流到心里……
　　母爱是无私的。小时候我体弱多病，母亲为了我倾注了更多的心血，每当我生病时母亲就悄悄抹眼泪。家里鸡下的蛋，一家人舍不得吃，给我每天一只鸡蛋吃。上学时母亲就把鸡蛋放在我的书包里说：“在学校肚子饿了就拿出来吃。”放学回到家母亲的第一句话总是问我肚子饿不饿，生怕我饿坏了。记得有一次生产队社员代晚脱粒，夜里我睡得正香时，忽然耳边听到母亲在轻声地叫我:“乖乖，起来吃饭！”我起来揉揉眼睛一看，一大碗香扑扑的大米饭和一双筷子端在我面前，米饭里还加了一块猪油，我很快将一碗饭吃完了。现在想起来，母亲舍不得吃的那一碗米饭，是世界上最香的一碗米饭，那至今回味无穷的滋味终身难忘！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我到了谈婚认嫁的年龄了。结婚时母亲还执意要给我们做两双新布鞋，说是买的没有做的舒适养脚。又到街上买了一斤绒线，跟四姑边学边编织，由于母亲心灵手巧，很快为我将一件背心打好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穿着母亲亲手做的衣服，让我感到无比温暖……
　　母亲的一生是勤劳、辛苦的一生。在农村“大集体″时期，年轻的母亲上工积极带头。到夏收夏种季节，田里小麦成熟了。天麻麻亮，不等队长敲响上工的铃声，母亲就拿着镰刀提前到田里割麦子了，当其他社员都来了，此时，母亲一趟己割到头了。而且割的麦茬子整齐，也少有掉落的麦穗，做事很认真负责。还有，那会儿国家有扫盲政策，晚上队长组织社员上“夜教″。母亲头脑聪明，很快认识了不少字，家里的门板上、墙上，经常有母亲用粉笔写的“毛主席万岁！”“东方红，太阳升"等歪歪扭扭的字。上工时母亲把“毛主席语录"背得滚瓜烂熟，得到了队长的夸奖，拿到的工分也最多。后来，由于工作积极，认真负责，学习进步，被队长推荐为妇女组长。
　　麦子刚收割完，紧接着就耕田、灌水、打磨田，田整理好之后便开始插秧了。母亲拿着秧尺子下田插秧，面朝肥水背朝天，汗流浃背的，除了吃饭的时间整天几乎泡在被烈日烤得发炀的水里。手指泡烂了，指头上就戴个塑料秧套子，由于长时间弯腰脸也显得有点浮肿。当夕阳西下，有的妇女跟不上趟落在后面，母亲就去帮忙接一下，回家吃过晚饭稍作休息便又拿着扎秧草和小板凳到池田里扯秧苗。秧池田里蚊子“嗡嗡”地满天飞，叮着脸和膀子咬，还有水里的麻蝗叮在腿上吸血。那个年代的农村又没有路灯，只有借着星月的微光扯秧，与蛙声和萤火虫作伴。常常夜半三更才听到母亲回家推门的声音，一个大忙时下来，劳累的母亲就明显地瘦了一大圈。
　　后来农村改革实行“联产承包制″分田到户，既要种田又要养蚕子，事情多就更加辛苦了。我家有五亩多的桑田，最多可以养八张纸的蚕子。母亲是养蚕能手，从村里领回统一培育好的小蚕子，将它们放在保温的蚕房里，然后到桑田里釆摘嫩桑叶回来，切成细细碎片的喂蚕子。到蚕子大眠起生时，是蚕子吃桑叶最多的时候，桑叶撒到蚕架上不一会儿“唦唦”地很快就吃完了。叶子来不及供应，母亲和父亲就起早代晚在桑田里摘叶子，有时候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父亲挑着桑叶篓子盛一碗饭到田里，母亲就坐在垅埂上吃。傍晚我下班回家就帮助母亲把蚕屎叶渣一层层清理掉，然后母亲给蚕子撒消毒药、把桑叶，一套程序下来，已经到深夜了。到了第七天蚕子通体透明发亮，母亲说是蚕子成熟了，赶紧把它们集中在一起，关上房门加温，让蚕宝宝做果子。
　　两天后打开房门一看，蚕架上一层层像雪一样白花花的蚕果子，母亲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全家人齐上阵摘果子，一共摘了四担蚕果子。母亲和父母挑着装满蚕果子的竹篓子，我用自行车驼两口袋到收购站去卖。由于母亲养的蚕果子壁厚又大所以卖了好价钱，母亲拿到钱后买了肉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时间进入新世纪，由于种田使用大量的机械化作业，所以农村的劳力有些过剩，年轻力壮的人都外出打工或者进工厂上班，母亲蚕子也不养了，进了当地的一家轮窑厂做筛煤工。为了不耽误种田，上午半天到窑厂，把一天要烧的煤碳全部筛好，下午在家种田，饱一顿饥一顿地落下了胃病。
　　有一次母亲在窑厂回来，脸上黑黑的一层煤灰，累得实在不行了，就躺在床边的踏板上，我问母亲：“您怎么了？”母亲说：“胃有点不舒服。”我说：“妈，到医院看一下吧！”母亲强忍着说：“不，不用，躺一会儿就好了。”我拿来毛巾，打来一盆水，给母亲把脸上的黑灰洗掉，此时我才注意到母亲头发有些花白，面色没有以前那么有光泽了……
　　母亲六十岁那年，秋收秋播结束了，她的胃病越加严重了，出现了呕吐现象，我们兄妹三个强行拉母亲到市人民医院检查，做了胃镜切片化验。等化验结果出来时医生把我叫去，告诉我说：“你母亲得的是胃癌！”我一听顿感天好像塌下来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泪涮地流下来，母亲才六十岁啊！我们不能没有妈呀！可是事实己不可改变，我们精神不能垮，于是我强忍泪水对母亲说：“妈，医生说要住院做手术，将胃糜烂的部位切除掉……”母亲什么话也没说，她好像什么都明白，我弟弟说：“妈，我们兄妹三个加你照个像吧！”母亲说：“好！”
　　做手术那天我颤抖着手在纸上签了字，一家人在手术室门外焦急地等待母亲平安地出来，四个多小时如同是慢长的四年。门打开了，满脸苍白的母亲躺在单架上，医生拿着切除的胃告诉我们：“这是长期饮食不规范和干活劳累的结果。”医生越说我越内疚，后悔平时对母亲关心太少了，一个像牛一样永远不知累的母亲倒下了。
　　后来经过化疗病情稍微稳定了，当一有点精神时母亲还坚持给我们做饭吃，趁我上班不在家时还偷偷地到田里干活。我回来一听心里就急了，对母亲说：“妈，您现在有病需要保养，该是享福了，给我点机会孝敬您呀！”母亲说：“病在我身上，我心里清楚，你们瞒着我是为我好，反正时间不多了，能做的事就做一点。”
　　母亲六十三岁那年过完中秋节病情复发了，三个多月时间里她那瘦弱的身躯终究未能战胜病魔，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我悲痛欲绝，母亲千万滴血给了我们生命，我们只能用千万行泪水送别母亲……
　　母亲的一生，如蚕子到死丝方尽一样，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们；如煤炭一样燃烧了自己，把光和热融进了我们的身心里。如今我与母亲虽然两界相隔，再也无法相聚，但心中母亲一天也没有走远，始终在我梦里萦绕着，那声声的叮咛时常在我耳畔回响着……
　　我用心记下了母亲的点点滴滴，对着月亮默默地诉说着思念的心语……
　　今夜月华无语，我和月亮对望，最美的月儿不在眼里而是在心里。母亲啊，我愿轻轻地告诉您：“您就是我心中那轮永恒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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