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祸

天马 · 发表于 2019-12-17 20:20:14

本帖最后由天龙于 2019-12-17 21:13 编辑

市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内，赵爱国慢慢苏醒过来。那悬挂的吊瓶，一袭白衣的医护人员渐渐地也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忽然，伤口又是一阵剧痛，他的脸上立马滚下豆大的汗珠。
　　“让我去死！让我去死！你们救我干什么？”他一边歇斯底里地喊叫，一边胡乱地撕扯手上的针管。
　　喊声惊动了门外的两个壮汉，他们循声而入，死死地盯着几近疯狂的赵爱国。
　　两个护士连忙摁住他的双手，可他的脚仍在不停地往床上敲打着。
　　“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你抢救过来，请你配合！”主治医生神情严肃，紧跟着向两位护士努了努嘴。
　　一位护士给他注射了一针，他逐渐安静了下来，往事像一幕幕电影，开始浮现在脑海。
　　那是一个流火的上午，他徘徊在自己的二亩鱼塘边上，眼睁睁地看着水位越降越厉害，有的鱼儿已经浮在水面上，半死不活的，心里不由得焦急万分。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下雨了，地里的庄稼大都旱翻了眼，半山坡的果树叶子也开始泛黄，刚刚成型的果子扑簌扑簌地直往下掉。
　　“奶奶滴！老天爷也看不起穷人！”他掀起背心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着天空骂了起来。朋友圈里看见最近市里、县里接连下了几场大雨，大家都嚷嚷着去城里看海，而自己所在的这个山区，只象征性地下了几滴。这算什么？他越想越生气，只觉得有一肚子的火要向外冒。
　　“大侄子，行行好，让我们抽点你鱼塘里的水浇浇栗子树吧，眼看着就旱死了！”忽然，几个乡亲们不知啥时来到他的身旁。
　　“去去去！我自己的栗子树都没浇呢！”他一肚子的火正没处发。“再说了，这一池子鱼是我两年多的劳动成果，损失你们来赔？”
　　“这池子鱼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老乡们摇摇头，一个个叹着气走了。
　　看乡亲们失望地离去，他忽然又觉得于心不忍。“喂！老少爷们，对不起了，刚才不该对你们发火。给我五天的时间，如果五天后老天爷再不下雨，你们就来抽水浇树！”
　　乡亲们走后，他坐在池塘边抽起了闷烟，眼见得又有几条鱼翻起了白肚。
　　“怎么着？这大旱之年，你就眼睁睁看着乡亲们的栗子绝产啊？”忽然，背后传来尖酸的喝问。
　　他转身望去，发现是本村的张大虎。只见大虎浑身散发酒气，口里含根草棒，两只血红的眼睛夹着两坨硕大的眼屎，歪着头挑衅性地看着他。
　　他转过头去，感到一阵恶心。
　　这小子和他的弟弟张大龙可都不是什么好鸟，年轻时他们在外混社会，无恶不作，聚敛了资金后，前些年回家办了个化工厂。从此以后，美丽的村庄污水横流，不少村民莫名其妙患上了奇怪的病。部分村民联名上告，无奈他们兄弟关系盘根错节，不但毫无作用，一些村民还挨了他们的拳头棍棒。
　　“这么多天不下雨，老子厂子里面的井快抽干了，也想用点你鱼池里的水呢！”见他不搭理，张大虎又高喊了一句。
　　“我这水给谁用，也不让你个孬种拿去祸害人！”他怒发冲冠，从地上一跃而起。
　　张大虎吃了一惊，紧跟着往后退了两步。“你说你一个快死的人了，护着这塘水做什么？”大虎猛地吐出口中的草棒。
　　“你……你……你说什么？”他下意识地摸着隐隐作疼的肝部，脸上滚下豆大的汗珠。三个月前他查出肝癌晚期，医生说他顶多活不了半年。他想死之前把这塘鱼卖了，好凑合着给儿子盖个新房。
　　“我快死了，也是被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孬种给害的！”如今被大虎揭到疼处，他不禁恼羞成怒，一腔热血直往上涌，整张脸涨得像个关公。
　　“我死了，你也别想活！”他瞬间失去理智，顺手抄起身边的铁锹，猛地向大虎拍去。
　　大虎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轰然倒下，红白相间的液体从残破的头颅里流出来。
　　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仰天长啸，那空中惨白的烈日似乎也变得血红……
　　一不做，二不休！恶虎已除，不能留着那条恶龙继续为非作歹！想到这里，他迅速回家揣了把尖刀，敲响了张大龙的大门。
　　“谁啊？”
　　“我！”
　　“你到底是谁？”
　　“别管我是谁了，找你有急事！”
　　“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大龙刚和哥哥及几个狐朋狗友在镇上吃完饭回来，喝得有点高，便先回家睡了。”
　　大龙眯着惺忪的眼睛打开大门，一把锋利的尖刀刺进他的腹内，接下来又反复刺了十多次。
　　“乡亲们，我给你们除害了！”他高喊一声，尖刀随即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王院长，嫌犯现在情况如何？”一声洪亮的询问打断了赵爱国的回忆，他努力睁开沉重的双眼，发现几个身着警服的人员走进来。
　　“报告李局长，病人情况稳定，已脱离生命危险！”
　　“很好！一定要把他抢救过来，一定要让他接受公平正义的审判！”听了王院长的汇报，李局长很满意。
　　赵爱国慢慢闭上了眼睛，他轻轻呼了一口气，眼角似乎挤出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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