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秘方

风萧萧易水寒 · 发表于 2019-12-23 08:49:10

本帖最后由天龙于 2019-12-23 10:38 编辑

爷爷祖上传有秘方，专治妇女不孕症，秘方只传长子，并立有祖训：施药予人，不得收人钱财。爷爷四儿两女，虽有祖传秘方，但不收人钱财，因此日子过得很艰难。父亲十岁那年村里闹蝗灾，地里颗粒无收，村里许多人都出去讨饭，爷爷打发父亲带上六岁的三叔出门讨饭。父亲领着三叔出了村子，一路向东走去。走了大半天不见一个村子，三叔饿得走不动，哭着要回家，家里没有一点粮食，回去就得饿死。父亲背起三叔一路走一路打听着，终于看到了一个大村子。看见像讨饭的父亲和三叔，村人都匆忙闪进院子关紧了院门。
　　眼见到了黄昏，口袋里没见一粒粮，还有一家的门没敲。这家人的灰瓦房在村里是最好的，有高高的院墙，门口卧着一条大黄狗。看到父亲走近了，黄狗一下猛地站起来狂吠不止，父亲立刻抄起手里的棍子吓唬着，黄狗的吠声就更大了。狗的狂叫声并没有引出主人来，看来这户人家主人不在，父亲将三叔护在身后往后退着，想赶快离开这里。这时一个中年男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大声呵斥着狂吠的黄狗，黄狗很是乖顺，立刻停止了狂吠。男人从自行车上下来，还没等他张口说话，父亲不知哪来的勇气几步就到了他的面前。
　　“求求您给点吃的吧，村里闹灾了都在挨饿。”父亲用乞求的口气说道。
　　“你是哪个村的？”
　　“小寨村的。”
　　“认识马永吗？”
　　“他是我爸。”
　　“你们是马永的儿子啊，快跟我进屋！”
　　男人推着自行车朝院里走去，父亲没犹豫领了三叔跟着进了院。
　　“我父亲在镇上粮店上班，结婚多年没孩子。几年前吃了你父亲配置的药，生下了一儿一女。我曾去看过你父亲，想留下些钱做报答，你父亲没收，这份恩情一直没机会报答啊！”男人边走边用感激的口气说着。
　　那晚父亲和三叔在这个男人家吃了一顿饱饭，男人看天色已晚，留父亲和三叔住下，明天一早再回去。想想家里人还在挨饿，父亲执意回家。男人只好顺了父亲的意，把父亲带来的口袋灌满了玉米，放到自行车后坐上，又把三叔抱到自行车横梁上，连夜把父亲和三叔送回到了家，这一袋玉米救了全家人的命。不久以后，男人托关系让姑姑进了镇上的粮店上班，姑姑时常拿些粮食回家，灾荒的日子就这么熬了过去。
　　十几年后父亲和几个叔叔相继成家，家里日子虽然艰难但能吃饱穿暖。腊月二十八，奶奶带着几个媳妇蒸粘豆包，婆婆媳妇拉着家常，孩子们在院子玩耍。三岁的弟弟白白胖胖，大眼睛忽忽闪闪的，奶声奶气的小嘴巴特别甜，喊得爷爷奶奶笑得和不拢嘴，奶奶念叨着：“抱孙子，得金子！”
　　在爷爷家吃过晚饭，母亲抱着弟弟回了家，夜里弟弟突然发起高烧。想是白天在院里玩耍受了凉，父亲连忙去找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给弟弟看病。不多一会赤脚医生背了药箱来了，给弟弟量过体温，打过退烧针，告诉母亲孩子只是受了风寒打过针注意保暖会没事的。赤脚医生走后，母亲把弟弟抱在怀里，一夜没合眼。不时摸摸额头，紧张地在地上走来走去。第二天弟弟的烧没退，还不时地出现浑身抽搐。父亲再次请来赤脚医生，照常给弟弟打过退烧针。这次赤脚医生没急着离开，安慰母亲说：“小孩子受风寒，感冒发烧属于正常，不必太担心。”母亲的心稍稍放下，忙叫父亲付了诊费。赤脚医生的的目光扫过堆在墙角的红薯，父亲忙找来一只篮子装满，提着篮子送赤脚医生出门去。
　　弟弟的烧没退，抽搐的次数越发多起来，父亲又一次请来赤脚医生来给弟弟看病。赤脚医生看过高烧不退的弟弟，要父亲赶快送弟弟去医院，再晚些命要保不住。父亲赶忙去队上借了一辆牛车，拉上母亲和弟弟去了镇上医院。医生给弟弟做过检查，确诊为脑膜炎，病情危重，必须立刻抢救。父亲身上只带了十几块钱，还是出门时家里人凑得，远远不够治疗费。交不上钱弟弟的治疗没法继续，父亲只能回村借钱，留母亲一个人在医院照顾弟弟。
　　父亲赶回村子已是傍晚，村子炊烟袅袅，家家户户在准备年夜饭。他心情复杂地朝爷爷家走去，身后的孩子们点燃了一串鞭炮，听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父亲的心一阵阵发紧……
　　爷爷盘腿坐在炕上，听父亲说了弟弟的病情，低着头半天没说话。奶奶颠了小脚在屋里走来走去，随手拿起一件东西左右看看，不知放在哪里合适，不住地叹着气。父亲看看爷爷，把目光投向奶奶。此时的父亲成了无助的孩子，期望父母的帮助，救下他孩子的命。屋里气氛无比沉重，每个人的心都被焦虑与担忧煎熬着。村里人家的日子如何全部装在爷爷心里。爷爷在村里当会计，年底谁家分了几个钱心里清楚，谁家的日子接济不上心里明白。村里人日子苦，能和谁开口借钱？他们又如何拿的出钱来？几个儿女相继成家，耗尽了爷爷心力，家里拿不出钱来给弟弟治病。弟弟是长房长孙，在爷爷心里要比我们这些孙女更得爷爷的喜爱。沉默半天之后，父亲小心翼翼地对爷爷说：“能不能在村里账上借点钱，孩子救命要紧。”
　　爷爷抬头看看父亲说：“这我不是没想过，村里账上就那么点钱，开春还要买化肥种子，我们用了钱，到时还不上，咋和村里人交代？”
　　“孩子命要紧，顾不得那么多了。”奶奶在一旁插话道。
　　“有困难的不是咱一家，村里还有人吃不饱饭，我们借钱给孩子治病，别人会咋看？村里有几户人家的日子过的去，我和你妈去求求人家，看能借到多少。甭管年不年的，你去亲戚家借借。”
　　父亲听了爷爷的话连夜去亲戚家借钱，爷爷奶奶去了村里几户人家借钱。第二天父亲拿着从亲戚家借来的钱和村里人凑得的钱交到医院，可远远不够住院费，父亲和母亲在医院抱头痛哭，孩子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爷爷得知后，毅然做出决定卖掉房子，可卖房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买主。爷爷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只得把房价压到最低。这时候村里有人找到爷爷，说有人愿意出钱给弟弟治病，条件是买下爷爷手里秘方。秘方到爷爷手里已是第四代，一直严尊祖训，施药与人，不求钱财。秘方到了别人手里变成敛财工具，违背祖训，如何面对祖宗？爷爷想知道是谁想买下秘方，并在弟弟病重的时候趁人之危。那个人最初不肯说出来，爷爷说：“买秘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谈何卖掉秘方？”那人无奈只好说出买秘方的人是村里赤脚医生。赤脚医生的男人在部队当官，家里的日子过得滋润，不过为人刻薄，眼高于头，村里人不敢得罪她，谁家的人有了头疼脑热得求她看病。诊费万万不能拖欠，每次看完病还顺便拿些粮食回家，在村里只有她家不种田。秘方到了这人手里，定会成为敛财工具。爷爷一口回绝，绝不会卖掉秘方，来人只好悻悻离开，临走时撂下一句话：“想通了可以找我，一手钱，一手秘方！”
　　医院又一次下了病危通知单，爷爷的房子终于有了买主，邻村有人愿意以合理的价格买下房子，买主敬重爷爷这么多年施药不为钱财的医德。爷爷正要交出房契，已出嫁多年的姑姑赶了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在粮店工作的那个男人，他们带来了一笔钱，足够弟弟的治疗费。几天前父亲去找姑姑借钱，姑姑一时拿不出钱来，卖掉了自行车，把钱交给父亲，姑姑每天要走二十几里路上班。当年救助过父亲的粮店工作的男人知道事情后从家里拿出钱，又从同事那里借了些钱，凑在一起急忙赶到医院交给父亲。弟弟的病得到了及时救治，捡回了一条生命，爷爷的房子也保住了。
　　秘方留在爷爷的手里，在爷爷百年之后传给了父亲，父亲严格遵守着“施药予人，不得收人钱财”的祖训，为不孕不育的妇女送去了福音，被村人们广为称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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