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那时青春年少 永远的殇 我的教书生涯回忆（二）

阿颖

            犹记那时青春年少：永远的殇
                  我的教书生涯回忆（二）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农村家庭对于孩子们的学习还不太重视。我所任教的那个镇子，方圆二十里只有一所中学。偏远地区的孩子们每天要行十几里路才能到达镇上的学校。那时候的交通没有现在这样发达，好多小路也都是坑坑洼洼，下过雨后，自行车根本不能行驶。这时候要想上学，孩子们就必须穿了雨鞋，步行将近两个小时，背着沉沉的书包，带着一身疲惫穿着湿冷的衣服进入课堂。

        初一学生年龄只有十三四岁，上学路上的困难令一些人产生了退缩，尤其是好多吃不了苦的女生。她们这批人最早选择了退学，然后一个传染一个，慢慢一个村里的几个女生都会相继辍学。其中还不乏品学兼优的学生。每每遇到有失学的女生，我和其他科任教师都会特别着急，我们先是找人去叫去请，遇到好说话又态度不坚决的女生和家长，孩子还能够自动重返校园，遇到比较顽固的学生和家长，我们就得抽出时间去做家访，一次不成还会继续第二次，如果还是不回来，就先等几天。因为有些女生在家如果没有伙伴玩耍，她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没意思，等她后悔的时候再找人去请，她会立刻回来。靠着这样的方法，我们能够找回来一部分失学女生。

         失学的大部分男孩子可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男孩子辍学不是因为上学道路难走，而是因为家长不让他们再上学。好多男孩子因为学习成绩差，在学校又调皮捣蛋经常犯错误。和学生打架，和老师顶嘴，不认真完成作业时有发生，于是老师会通知家长，有时候还会让家长来学校处理。家长们有了几次这样的经历后，就会对孩子丧失信心。被叫家长不是什么光彩事，他们地里活计又那么多，有时候就给老师带口信儿，说不让某某某上学了。这个时候，我们出于礼貌和人情还会派几个孩子去家里叫叫。那些不是真的愿意退学的孩子就会承认错误，做好保证央求家长还想上学。于是家长就把孩子送到学校，跟老师立下契约，让孩子自己保证以后在学校好好表现，如果再犯错误，立刻回家不再有机会上学。这样处置过的学生多半能好好表现一段时期。毕竟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男孩子们如果不上学，肯定会被家长逼着下地干活，比起在校园里和小伙伴们的肆意飞扬，他们怎么会喜欢回到家里去面朝黄土背朝天呢？

        扬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样的背景下。扬是我任教第一批学生中的一个。他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但他性格有些偏激固执。扬当时的学习成绩很不好，平时还喜欢调皮捣蛋，经常和同学发生冲突，有时候还不服老师的管教。总之，彼时的扬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学生。

       我刚刚毕业就被任命做班主任。担子很重又缺乏经验，对于学生管理方面是一头雾水。任教其他学科的老师都是有经验的老教师，我刚刚走出校园，还正是年轻气盛，心高气傲的时候。孩子们也都是矛盾个体，虽然他们大多喜欢年轻的老师，但却缺少该有的敬畏。我跟他们颁布班级管理制度，他们也都嘻哈一片，根本就不在乎也不上心。或许他们的师哥师姐们曾经给他们传授过如何对付刚刚毕业小老师的方法吧。总之那些调皮的男生们从来不把我的话当成重点。犯了错误他们还会觍着脸凑到跟前和你嬉皮笑脸。

         任教我班语文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姐，她对付学生很有手段，孩子们在她的恩威并施下老老实实，服服帖帖。我向她取经。她告诉我一定要狠狠对付班里最调皮捣蛋的那一两个学生。以达到“杀一儆百”的目的。我于是着手准备，看看谁那么不开眼，做我刀下的第一个倒霉鬼。

         扬就是在那个时候惹了事儿。他和外班的一名学生打架。对方家长找到学校要求学校严肃处理。我于是把扬的家长叫到学校，不仅把这次犯的错误进行了夸大，而且还联合其他科任教师历数扬在学校的种种“恶行”。扬的父亲脸上挂不住了，当时就气愤的踢了他两脚。然后把他带回家去回家反省。两天后他的父亲又带着他回到学校，让他当面和挨打的学生道歉，并让他和我保证，以后不再惹事生非，如有再犯，自动退学。我虽然觉得这个承诺太重，但当时为了给其他学生警示，要求他当全班同学做了保证。

        扬有过一段时间的收敛。但那个年龄的男生又怎么能保证再也不犯错误呢？在他再一次因未完成作业，和老师发生口角时，我拿出他写的保证书，让他看着办。我当时只是吓唬他和其他学生们，只是想让他们有所顾忌，但未曾想过他真的兑现了诺言。第二天他没来上学。我派人去他家问，他父亲给我捎来口信，说他如此气人，家里已经不再让他上学。

         我有点不知所措，难道真的应该让他因为这件小事就离开校园吗？虽然那时候刚刚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但农村学生流失也很正常。我和其他教师征求意见，他们也都说愿意叫就派人去叫，不来就算了。毕竟他问题多，老师们对他也都是头疼异常。他如果不来，其他淘气学生也会有所忌惮，班级也会更好管理。

         我偷偷派了两个心腹学生去他家里叫他，但他父母好像已经给他找了个事情做，跟着什么手艺人做学徒。于是我也就“心安理得”的放弃了他。而且之后在班里我还拿他的事情做说教，警告那些经常犯错误的男生不要重蹈他的覆辙，最后连学都不能再上。其实在说教时我还是比较心虚的。但这样的说教真的起了作用。那些不想离开学校的男生们也因此有了忌讳。他们也看到了我“大刀阔斧”的整治决心，开始小心翼翼，不敢再涉险成为第二个被“开除”的学生。

       我的班级管理上了一个新的高度。之后也确实因为班风的良好取得了较为瞩目的成绩。我也得到了领导的好评和认可。第二年初一六个班的班主任中只有我一人继续跟班，继续连任八年级的班主任。但我的心中却时有不安，对于扬的离开我富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多年之后我在一次赶集时曾遇到了扬，他和我亲热的打招呼，第一句竟是问我：“老师，你还记得我吗？”我很是尴尬，内心也充满了羞愧，我说：“怎么会忘记你呢？你叫*扬，是我第一批教过的学生，可惜你没有上完中学。”扬表现的很兴奋，跟我讲述他当前的情况，他学了手艺，已经能够自己赚钱，他还说当时上学时挺喜欢我这个老师。他说话的口气里没有一丝责怪我，但我心中是那么的懊悔，是的，虽然当时不是我个人剥夺了他上学的权利，但也是我参与促成了这样的结果。

     继扬之后，我从来没有再如此的要求一个学生，更没有让他们承担过类似的后果。

       再后来，我听说扬结婚了，生子了。但孩子只有两岁时，他和妻子生气，扬极端的选择了喝农药，没有抢救回来。二十多岁就终结了年轻的生命。正如多年前他过早的终结了学业。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预言，是不是一个禁锢。总之，我的心很痛。
   
        扬的这道暗殇，让我时常审视我的过往，警醒我不要再犯如此的过错。我一直用心对待每一名学生，发现他们身上的每一个闪光点，我想时刻激励他们，不管在人生途中遭遇如何的变故，都要积极勇敢的去面对，不能放弃。这也是我应当之前告诉扬，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去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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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雨啸风

这的确是一篇很优美的散文，将那一段教学的履历抒写的很有意境，可结局不免令人暗殇

悍雨啸风

欣赏你的佳作，期待再看到你的美文

阿颖

悍雨啸风 发表于 2019-12-28 20:00
这的确是一篇很优美的散文，将那一段教学的履历抒写的很有意境，可结局不免令人暗殇 ...

谢谢老师首版支持并精彩点评，向老师学习。问好老师。

阿颖

悍雨啸风 发表于 2019-12-28 20:00
欣赏你的佳作，期待再看到你的美文

有老师们的鼓励，我一定不敢惰笔，谢谢

冬芒江

真是一道永远的心殇。教育路上艰辛与风雨并存。问好老师!

一默先生

扬的这道暗殇，让我时常审视我的过往，警醒我不要再犯如此的过错。我一直用心对待每一名学生，发现他们身上的每一个闪光点，我想时刻激励他们，不管在人生途中遭遇如何的变故，都要积极勇敢的去面对，不能放弃。这也是我应当之前告诉扬，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去做的事。-----教学的路上有风有雨，有收获幸福的时候，也有留下遗憾甚至暗殇的事情

阿颖

冬芒江 发表于 2019-12-28 20:39
真是一道永远的心殇。教育路上艰辛与风雨并存。问好老师!

谢谢老师鼓励，喜与忧并存，时刻警醒自己，尽量不要留有太多遗憾。

阿颖

一默先生 发表于 2019-12-28 20:51
扬的这道暗殇，让我时常审视我的过往，警醒我不要再犯如此的过错。我一直用心对待每一名学生，发现他们身上 ...

一路走来，难免有遗憾，有些事没人能够左右，只希望自己能随时自省其身，教书越是时间越久，心也就越来越柔软，回首过去的经历，一直有好多遗憾，写下这些故事也让我很有压力，让我又历经了一次悲伤的心路过程。如果能够重新来过，我一定不会那么急功近利，如果人有预知，该是怎样的幸事……罢了，继续自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