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陈耀光 于 2019-1-4 12:48 编辑
电影队长,是我在部队第一个带“长”字的职务。 一队之长的我,手下六个兵,三男三女。思想红、作风硬、工作好、不出事,是领导对我们的要求。人倒不多,但这个要求很高,况且男女在一起的兵难带。这些俊男美女,情窦初开,朝夕相处,还天天晚上出去放电影,单是保证不出事,就是摆在我这个年轻“领导”面前的一大难题。部队防风月之事甚于防川,抓得很紧,唯恐“资产阶级的思想作风”腐蚀了战斗力,这方面犯忌处理很重。我清楚,对这些头脑灵活的家伙,得严加管束,才不会出事。 为了不出事,我颇费心思。我想我是队长,讲话得有人听,发火得有人怕,才会有威信。我刻意把自己装扮成老成持重的样子,对下面、尤其对三个女兵,我词严色厉,不苟言笑。女兵爱说爱笑,我担心跟她们嘻笑惯了,近之不逊,她们不怕我。再说那时我二十出头,正是怀春的年龄,怕太亲近,会被她们的可爱和美丽俘虏。于是,我给自己定了个“三不”政策。一是不跟女兵嘻嘻哈哈。二是不理睬她们的撒娇和怕苦畏难。三是不在室内找单个女兵谈话或布置工作。实在需要,房门洞开。瓜田李下,我主动避嫌,威信很“高”,不怒而威,小女兵当面怕我,背后却说我严肃得像个“金刚”。 金刚就金刚,只要不出事就好。我给男兵和女兵,各公布了一个“五不”律令:男兵不得一个人进女兵宿舍;一男一女不得外出执行任务、逛街、购物;一男一女在办公室不得把门关上;不得称兄道妹;说笑话、开玩笑不得涉男女之事。女兵也有五条,一不留辫子,二不涂口红,三不喷香水,四不穿花衣,五夜间不得单独行动。当然,这些“律令”,尤其是女兵的那几条,多是根据条令和规定来的,男兵的几条有我的“创造”。 这几条一出,有男兵反对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男女授受不亲啊?队长,你这样的规定,我不理解。” “一时不理解,你慢慢理解去吧。” “但是,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我补充说。这句话当年是“林副主席”说的,他是指对毛主席的指示,不管理解还是不理解都要执行。我初出茅庐,对自己的“五不”律令竟敢这么说,虽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有效、管用。在电影队内部,我们男兵女兵相处很好,没有不该发生的事情。 不出事是最低要求,要实现思想红、作风硬的高要求就难了。俗话说“打铁需要自身硬”,“喊破嗓子不如做出样子”,我知道要带好队伍,必须从自己做起,努力做出样子来。我带着大家认真参加政治、业务学习,刻苦钻研放映技术、提高幻灯宣传技能,积极参加搞菜地、搞卫生等劳动。总之,我担子拣重的挑,脏活、累活干在前,身先士卒,模范带头,这都不在话下。但是,这些女兵都是军队和地方领导的一些孩子,她们年龄小,在家没吃过苦,难免有点怕苦畏难。政治部的王主任瞧准这一点,要我“好好给她们补上吃苦这一课”,以戒去其骄矫二气。 那时军委要求部队“山、散、隐”,我们机关驻地挖猫儿洞,要小女兵参加,屈身蹲在洞里,一挖大半天,一身汗一身泥,连头发缝里都是黄泥巴。挖地、种菜,要小女兵参加,一次主任来到菜地,看见男兵挑粪,女兵浇菜,发话说“换一下”,女兵们便抢过粪担,摇摇晃晃挑起粪来,又脏又臭的粪水溅在她们身上。野营拉练,要小女兵参加,背上背包、干粮,日行百里,细皮嫩肉的双脚打起了大血泡。一次夜间长途奔袭,路经荒山野岭,就地休息时,几个女兵瘫卧躺下,男兵小李一屁股坐下摸到块木板,顺手就给了身旁的女兵红红,让她躺在上面休息。后来一想,这山上哪来的木板,那是棺材板呀。棺材板又怎样,它练大了小女兵的胆子,后来这个小女兵当了军医,成了医院的科主任。 在许多人看来,这些小女兵经过锻练,没了骄娇二气,很不错了。但主任还嫌不够,又安排她们打起背包到农村去与农民实行“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这是一次更为艰苦的磨练。蚊子、臭虫给她们的脸上增添了许多“青春美丽痘”,夏天灼热的阳光给她们原本白皙的皮肤涂抹了一层厚重的油彩,地瓜稀饭满足不了长身体所需的脂肪和碳水化合物,她们期盼着每个周末的到来,回机关食堂买上两份鱼、肉,给自己打牙祭。那时的农村卫生条件差,洗澡、如厕都是问题,莆田乡下那种没有门的碉堡式的露天厕所,一个女兵在里头如厕,另一个女兵就得在外面站哨...... 女兵樊鹰后来对我说“回头去看,那次下乡苦是苦,但锻炼很大,有过那样的经历,我们什么苦都能吃了。”宝剑锋自磨砺出,经过那样的艰苦磨练,严格要求,这几个女兵在部队成长得很好。后来,我先后下连队代职、上院校读书去了,她们也离开了电影队。女兵小姜被分配去了惠安的136野战医院,据说是因为有些“情况”,她因此备受委屈。在我看来,那些所谓的“情况”若非误会,就是杜撰,是不可信的。几十年后,当得知当时某干事找对象,曾打过女兵们的主意,遭到断然拒绝后,才有了所谓的那些“情况”,我深感气愤。遗憾的是,我作为女兵们的第一个上级,没能很好地保护她们,也没有机会在小姜满肚子委屈的时侯听听她的倾诉、给她劝解和安慰。红红和小樊,就留在了师医院,她们两个是医院里最能吃苦、不怕困难的女兵,后来都在医院入党、提干了,红红还被选送到医科大学深造。 当年的小女兵,如今也都年过花甲退休了。红红和樊鹰都有美满的家庭,幸福的生活,我真为她们高兴。女兵姜爱闽据说离开部队,就去了南昌工作并安家。我几十年没有见过她了,就连她的音讯都没能打听到,但愿她的晚年能和红红、樊鹰一样幸福美满,身体健健康康,过得开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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