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蜿蜒曲折的秦岭往西南方向走,便会踏入“岭南第一州”的古凤州,即现在的凤县。在这里栖息繁衍下来的凤县人,用勤劳和智慧伴随晨钟暮鼓,用真诚和质朴传递深情厚谊。在凤县的沟沟坎坎、岭岭峁峁、田间地头、坡边河畔都能找到民歌的痕迹。
听父辈讲,上世纪五十年代在各村出现过许多“歌王”和“把式”,大大丰富和活跃了农村的文化生活。凤县人之所以这么喜爱民歌(当地人叫山歌),这说起来还有一段感人的神话呢。相传西周时,有一只凤凰和石鸟在凤县自由自在的生活着。有一天偶遇被奴隶主逼上山来的一对奄奄一息的夫妻。好心的凤凰为救他们,从东海边上噙来一滴仙水,途中水、食未进,历经七七四十九天后落脚在他们身旁,最终救活了这对青年夫妻,然而凤凰却闭上了双眼。看着它的尸体,他们伤心欲绝,就以唱歌的形式来抒怀,这一唱又是七七四十九天,眼泪和歌声融合在一起,汇成了一条河。就在他们感觉绝望的时候,那只美丽的凤凰奇迹般地活了过来,从此这里的山民便迷恋上了山歌。
凤县始建于秦朝,距今两千多年,加上地形特殊,所以栖居在这里的凤县人不是纯粹的“土著”,还有从湖广、四川过来的移民。巴蜀之风行至凤县,经过时代的风化、沉淀,逐步形成了一种当地人称之为“湖广广”的腔调;平木、岩湾、河口镇的人说话有些西府味道,而县城以西的张家窑、何家坪村语音沾上了甘肃腔调。凤县人把迁徙过来的人都称为“客”,这些客人和当地的土著聚居在一起,时间久了,就形成了共有的文化,民歌自然也不例外。
仔细辨听凤县的民歌,就会发现它们有着各自的独特性。
南边留凤关镇所辖的三岔、南星、瓦房坝一带唱的山歌明显带有湖广腔,且有着浓郁的江南味,所以就形成了“下江调”。声腔婉转、清新、轻柔、细腻,好似潺潺溪流,那种意蕴像是低眉颔首的羞赧之女,给人无限想象的空间,恍若身处蓝天白云下、鸟语花香处、山涧溪流旁,微风过处,倍觉惬意。
靠近甘肃的双石铺镇张家窑和周边的几个乡村以及唐藏镇,所盛行的山歌烙上了“花儿”调的印记。据说这“花儿”调的山歌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了。男孩唱叫“少年”,女孩唱叫“花儿”。歌词短小,形式灵活,内容丰富,高昂优美,一般分为两部分,前段比兴,后部分是歌唱内容,重点抒情。在凤县的张家窑村有一个民歌传习所,八十一岁老人张克勤带领他的二十余位徒弟,依然在传承着这种民歌。
坪坎镇、凤州镇一带的民歌则是有着浓厚的土著色彩,不用任何乐器,便可以即兴演唱。独唱、对唱、群唱,形式多样,其适用范围较广,田间地头、劳作现场、农家小聚皆可。那原汁原味的土著民歌,能把人得思绪带入到那个久远的凤县……
还有一种就是平木、岩湾、河口一带的人,因为说话的口音有西秦味道,所以他们的民歌韵味则倾向于西府曲子。从外在形式来看,又有着一些华阴老腔的影子,就内容来看,却有着厚积薄发、出奇制胜的效果。平时所用的板凳、偶见的烟锅,在这个时候都是道具,平添了浓郁的生活气息。
山歌绕凤岭,乡韵醉嘉陵。前不久凤县文化局举办的一场民歌大赛,弃“阳春白雪”,行“下里巴人”之风,让人耳目一新、神清气爽。
凤县民歌分为劳动号子、山歌、小调三大题材形式和社火调、风俗歌曲(孝歌、酒曲、嫁女歌、乞巧歌、祈雨歌等)、宗教歌曲等十多个种类。凤县民歌随时都能唱,借此可以抒发心中的苦与乐、爱与恨、真善美。例如在田间劳作,便可对唱或者群唱《薅草号子》“扇子锄头两头尖,两头尖,锄了这边锄那边。吆号号吆号号……七寸碟子八寸碗,八寸碗。洋芋搅团往上端,大块子腊肉老烧酒,吃好喝好往上端……”随着节奏来薅草,将单调的劳动变得生动有趣。可以用“头尾齐”“折断腰”“两担水”等形式,不仅可以解乏活跃气氛,还可以鼓舞干劲;一对少男少女想要给对方表达心中爱慕之意,亦可借助比兴等手法委婉含蓄地表达:“狼吃芹菜勤想姐,姐吃韭菜久想郎……”山坡上的放牛羊,抡起鞭子,边走边唱:“四月里来放羊四月八,娘娘庙里把香插,杨柳叶儿青啊,娘娘庙里把香插。”年少的时候羡慕父亲会唱民歌,当初我以为这就是放牛娃的歌,没啥稀罕的,今天才知道这还是个“宝贝”——非物质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