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 浙江绍兴 TA的每日心情 | 难过 2019-2-14 14: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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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李靓才 于 2020-3-11 21:03 编辑
【编者按】记不得是何时读过秦岭的《寻找》,曾有过浅显的感慨。今天又重新阅读了一遍,再读此赏析文,对小说《寻找》又有了更高层面的认知。因此说,此赏析文,不仅是一篇导读,更是一篇直抵小说内核的精美文字。赏析文一开头就开门见山地点出,《寻找》是一篇“粘带着血的鸿篇巨作”,凝炼的语句,给读者表达了作者对《寻找》的第一感知,也仿佛给读者施了一道魔法,让读者不由产生一种急于想知道《寻找》究竟是怎样粘着血?又是怎样的鸿篇巨作?《寻找》其实只是一篇短篇小说,作者又何以称之为鸿篇巨作?更精彩的还在下文,作者把微观的情节跟宏观的历史融合在一起,不仅自然的将“粘着血”的情节铺排开来,更将历史的背景真实地展现在读者的眼前。读来不仅抓人眼球,更是那么的自然。秦球球只是个小人物,可以说他的后半辈子都在找那个子虚乌有的坛子,可谓荒唐至极。可这却是他无奈中最明智的举措。至于他的无奈,是他个人的心酸,更是那个年代诟病的縮影。至此,赏析文为什么说《寻找》是一篇粘着血的小说?又何以是鸿篇巨著?不就迎刃而解了吗?一篇非常精彩的赏析文! 毫无疑问、不含糊的说,这是一篇粘带着血的鸿篇巨作。所谓的“巨”,是在微观的父亲的视角下,展现了一个深沉厚重的历史主题。就如同坠入“坛子”里面的我来说,读之,悲怆而喑哑,卡在喉咙里面的天水之音,已然飘忽在红色的天际上。【编辑 永铭家珍】
大抵会流泪的,是因为一个在洪浪里面渊默乖蹇的大,一直在坚守着命运的咽喉。
开门见山是父亲,穿插叙事的是历史。父亲是大,大是秦球球,秦球球是“我”的回忆录,回忆录里盛满血红的衣衫……纷飞的思绪,可以是平铺直叙;酸涩的记忆,可以倒叙反刍。从开篇就唱起的天水歌谣,一茬茬的,两茬茬的,这些用声音可以穿越的,像一个浓厚的符号在祭奠一九三六年流淌的史诗。文字里游走,黄沙、堡子、泥土,那些黄土地上嘶吼的苍凉与悲壮,在小人物的和泥土一样的脊梁和胸膛上悄然回荡。以及那些用天水方言交织的语言,从全文伊始,就奠定了一个时代的基调。即使带着谐趣的语言、对白、情节,大多只是为多舛的命途做了一番沉沉的铺垫。
土匪与军士,屠杀与逃亡,战争与和平……似乎说,只是描写秦球球的一个人的故事,永远也避不开一个或两个以及多个的主题。“丙子年,秋老虎的夜晚,热”,引用文中的一句话,嗅出了秋色闷苦的历史线,以三六年为界,之前是国内革命,之后是抗日战争。从前从后,从旁从邻,均是血与血厮杀的位置。而文中着大量篇幅点缀的人物背景,就敲定在第二次国内革命的洪流当中。犹是以西路军作为支点,把一个红色精神的悲情陡然与那些荒草难生、人迹难寻、烽火倥偬的年代中,除了恸哭不止,就是恸哭无声。
很难再去有亲吻历史的冲动,只因为太多的悲伤注入宏观的背景和微观的灵魂。那些渺小的身体,无法支配殊途同归的时代走向的时候,无论文学再动多少溢美修辞与饰装己见,都不能扭转一程干涩而苍白的历史路途。《寻找》里面是这样的故事,是那么惊骇又真实的,真实到忘记是在读一篇小说的体裁。
历史小说摒弃一贯的历史虚无主义和民族虚无主义的走向,把真实与虚构粘合,从而创造出一个沉重而高升的思想。从第一个字开始描摹,从头读到尾,手心夹杂着从屏幕之外相隔的情感,一滴热的、暖的、闷的泪水,在眼眶里持续打转。我在喉咙的嗫嚅下,强噎着疼痛与悲伤的冲动,试着让眼泪没有流下来。
为一个父亲感动。那段红色记忆,被人误解的反复折腾的命运,在战争以后,又经历了被批斗和被翻案的生死抉择。也只有一个坛子在证明坚韧与清白,而“寻找”这一个文题,已经倾吐了很长、很长的唯一的信念。深沉、不失微笑的希望,散发着温暖的柔光在“我”的全知视角里面铺洒,让人在回忆伤逝的同时,有一番爱在付丽。
如同在之前读到《活着》的时候,交托生活与悲痛的极限,那只默默彳亍的徐福贵的牛约摸等同于小说里空荡荡的交托信念的坛子。因为那是秦球球安葬红军连长的证据,从今生今世带在泥土里抹不掉的时间的清证。历史兴许是残酷的,因为历史不外乎夹杂着战争与人事的矛盾,人性这一主题往往在没血没肉的大背景下变得苍白无力、无处呻吟。好在,文字是在虚构的手法中娴熟地表达了这样一种深沉而厚重的主题。
想必,这是一篇和电影《一九四二》与小说《活着》一样不忍卒读却感触万千的作品。宏观的是一个背景,微观的却是湮没的思想。在小说家的笔触中,悲悯常有,因为凸显出高阔的人文关怀。
在文革后的伤痕文学与反思文学之后,历史文学的再次苏醒,大时代的主题往往引发读者的共鸣。宏观的历史,比如说小说中几笔带过的西路军征战的惨烈与无奈。而战后呢,因为“机会主义”与“分裂主义”的帽子背后,在战后的六十年代,这些幸存的红军士兵再次背负了政治运动的噩运,成了被批斗的对象。文中写到:“原来红军与红军也是不一样的啊,这是我最惊人的发现。”虽然带着谐趣的感慨,但无褒有贬,伤感颇多。
文题是《寻找》,寻找的是一个坛子。坛子是宏观的历史观,即反思与反战。克罗齐言语的“诸史皆当代史”,是因为写作者的笔法中注入的客观存在,往往随着主观的情感与意识流走。宏观的即是被动的,在无法主宰被抛弃、被遗忘、被掩埋的悲惨世界之后,唯有用自己存在的本我价值赢得一场无有硝烟的战役,此间,寻找坛子大抵成为秦球球后半生倾注的信仰。
当什么都可以被失去的年代,守候一种带着血和泪的信仰而活着的人却是最可爱的。秦球球身体里流淌的朴实无华、热忱干净的卑微灵魂,从历经国内革命到抗日战争、解放战役和文化革命。虽然抗日与解放战争的文字描写只是一笔带过,但被定性为“黑五类分子”的十年浩劫里,秦球球却固执地坚守在馒头山保存人性的完美。这个题材中,可联系到《霸王别姬》和《末代皇帝》的场景,相比较程蝶衣和段小楼互相歇斯底里的揭发和背诞,以及战后改造以后的公民溥仪面对被批斗的典狱长说出的一句简洁苍白的“他是一个好人”的无可奈何,此时的秦球球却用植树造林的无奈与心酸在无形中洗礼了本我的灵魂。一个渺小的高大上被塑造的有血有肉,是因为父亲的这一微观视角被刻画地棱角分明,催人泪下。
作者在大力着墨这个人物的背后,想必是流了血的,一如那个寻找红色衣衫、红色骨头的热浪滚滚的血液。文章中,天水方言是一大亮色,尤见作者扎实的语言功底;而历史感的把握,拿捏方寸间的各色人物与背景,用真实(胡宗南,马步芳等人物)与虚构的小说故事相结合,呈现一幅血淋淋的被命运割舍的画面,可见悲怆。回溯而看,一九三六年,是秦球球的揣着青春的历史。那段悲情的岁月在时光里定格,像一帧一帧的画面陡然出现在读着的面前,含着泪,继续寻找。
微观被升华,是思想主题的放大。宏观的被压抑,置放在微观的人物上,透析出一种可歌可泣的真实。读到最后可看出,当这个“我”还在天水读着大的事迹,其实某一天这个旁白的“我”也走进了大的世界。
2016年11月6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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