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睁开惺忪的双眼,习惯性地摸了下手机。最近因为疫情,我宅在家,有时黑白颠倒,最大的幸福来得有些突然,曾经渴望睡到自然醒,如今唾手可得,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即便如此,我也没能彻头彻尾的达到自然醒的状态。按照学校规定,每早九点前要汇报本班学生居家情况,了解学生有无发热、咳嗽等症状,所以潜意识里惦念每天的工作任务,通常八点就睁开双眼了。
今早工作群里一条消息,令我猝不及防,我努力地瞪眼定睛瞧了几遍,才确定消息是真的:办公室一同事的父亲病逝。
她的父亲年纪不大,退休才一年天气。平日里,她总去父亲那里陪他吃饭、聊上几句,父女皆欢喜。
她的父亲不善言辞,看起来和蔼可亲、沉稳安静。偶尔我也会在每个周五送完学生返回学校的路上碰见他来接女儿回家吃饭。
说来惭愧,同事大婚时,我只见过一回他,并没多少印象,直到在单位门前的路上见过两三回,脑海里才算正式存储了他的模样。
他刚退休,尚未享福,便走了,不免让人一阵唏嘘。他也是寻常人家,平安就是福,自然就成了他的人生目标。他一生都在和铁路打交道,临退休的前一年,身体不适,女儿一大早飞奔到他的家里,带他去医院检查,总算无大碍。他说,我也快退休了,就能安心照顾女儿了。
谁知生命于他而言这么无情,这么短暂。短到弹指一挥间,短到稍纵即逝。记得寒假前同事就跑上跑下给父亲检查身体、治病,看着她忙碌、疲惫的样子,办公室里的人心疼,告诉她,课你别管,我们分担,你安心给你父亲看病,可她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一有空 隙她就返校上班,她说她请假太多了,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实在的,我看到她的背影,我也想了许多许多……
她帮父亲刚在市区买了房子,去年暑假刚装修完,想着今年暑假带着父亲出去散心,看看世界,然而这一切都在前天按下了休止符。
我是办公室里年龄最大的姐,可是,在这个非常时期,不能出门。我觉得给同事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我只能发去几个拥抱的表情。之后的一整天,我的心里都如江水上下翻腾,又如打翻的调料瓶,五味杂陈。
眼看着到了饭点,不知道吃什么才好。酸甜醪糟、麻辣鸡翅、酸辣汤,吃啥都觉得不和口味。一种难以言表的痛,隐隐约约地泛起,落下;落下又泛起……
谁都有父母,作为女儿的我,想着我的父母比他年龄还大些。身体无恙,就是我最大的福气。或许是我年龄渐增,愈加懂得父母的艰辛和不易,更想让他们最大程度地在有生之年,干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的父母也是大多数家庭的双亲一样,手脚闲不下来。他们说,只要我们能动弹,干一点活,挣两个钱,你们就少点负担,同时还能活动筋骨。
生命之歌是什么?于普通人来讲,就是身体健康,无灾无难,平平安安。只有拥有生命后,才有活的权利,活得精彩的可能。一生或长或短,能顺着自己心里的意愿活着的人不多,大多都在人生的下半场。
纵观人海,哪一个人不是在人生的前半场历经万难,打拼奋斗,走着,磨着,忍着,不知不觉就已步入了人生后半场,开始将生命的厚度、宽度、广度不同程度地体现出来,将前半生违心的赔笑、谨慎的笑容换成发自内心的舒坦的笑和惬意的笑,由此生命的乐章才显得完整。
生命不可能有两次,但许多人连一次也不善于度过。这又是为什么呢?
正月末尾,因为疫情,小城已是空城,史无前例的安静。白天窗外的凤凰湖的碧波有一下没一下荡漾着,晚上小城的万家灯火里流露出来的是与往日大相径庭的气息,异常清冷寡淡。这种气氛,惊闻同事父亲离世,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种压在心里很难说出来的疼痛.......
我坐在灯下,窗外湖水依旧重复着白昼的曲调,唱着它的生命之歌。我强压着内心的惊恐,聆听着不远处的涛声,心里却无法平静,再次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