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独山

认真写字 · 发表于 2020-3-4 10:58:20

本帖最后由天龙于 2020-11-11 16:50 编辑

从饭店出来已经夜晚九点多钟。今天农历十二月十八日，满月，月光朗照。因为街灯璀璨，并没有感觉到月光的存在。姐姐妹妹到三哥家住宿，留在街上；我与小弟到四哥住宿，要到远一点的独山寺那边；表姐和表姐夫回自己家，她们家在钱家店。大家走不多远就分开了。
　　宽宽的街道行人不多，有车辆来往，两旁的灯光投在路面上，突明突暗，相互交替。向左拐离开街道，走不多远就看到一条河流，在月光的照耀下，像一条银色绸带蜿蜒向东而去——淠河。上了大桥。酒后的我立刻感到有风吹来，浑身凉爽，心胸舒展，脑瓜子清醒许多。对于这座桥我没有太多的感觉，我离开故乡时这桥刚刚修建，至于这条河我充满情感。小时候每年都来姨家数次，这条河是必经之路，枯水季节涉足而过，当然常被哥哥姐姐背着过河，涨水季节就得排队坐船。乘车坐船是我少儿时最喜欢的事，每每向往乘车坐船时才有的晃荡摇摆，犹卧婴儿床般的趣感。记得有一次，这里发大水，为了我的安全，姨让哥哥送我回家。来到河边等了好长时间，才凑够一船人，每人多交了一毛钱才叫上船，过河时撑船的人比平时多了好几个，他们喊着号子一块使劲，船才过了河。那一次过河是我唯一一次没有享受到快乐，而是下了船呕吐一地。
　　伫立桥上，低头之下，近处河面，远处河床，宽宽阔阔，水月共舞之处泛着银波，也弥漫着水月的氤氲；抬头之上，碧空澄净，圆月高悬，流光溢彩，月儿凝睇于我，含情脉脉，如若给她云帆，定能扑面而下，入我胸怀，怦然心动时，有着无限联想。放眼眺望：月光皎洁，浩瀚无际，犹如大自然母亲展开双臂，守护世间万物，万物享受着月光的抚爱，变得安静祥和，唯有河流在她的怀抱里，波粼粼地不肯睡去，不时仰脸数着天上的星星。但我知道河水默默流淌东去，转了几道弯，在目光的边缘，逐渐被融化，消失在天地间，成为月光的一部分。面对月下的美景，心中淡去白日的喧闹和噪杂，新生了恬淡与宁静，一种今醉我何在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们三人穿过大桥悠闲地走着，这条路去年就曾来过，因为施工路面凹凸，现在铺上沥青但也落满沙土。月亮变成一位跟随者，亦步亦趋，随我而行，她又是一个不安分的淘气包，每当我走到树下，她就飞到树上，把地面布置出各种各样的几何图样；甚至她无聊透顶，爬到较大树上拉扯树枝晃动树梢，使得斑斓的树影动了起来，就像蝴蝶一般，翩翩而舞，让我童趣大发。
　　路从独山寺旁通过。月亮遍照独山寺，使其披满银色的清辉。遥看独山寺虽然清晰可辨，但是与白天相比，还是多了一些朦胧，多了一些神秘，正是这份朦胧这份神秘，让我立刻记起什么，没了笑脸，竦然起敬，一种强烈思念在心中充斥起来，我想姨娘了。不仅这儿离姨娘家近，还因为母亲与姨娘都信佛，对独山寺情有独钟，以往常来许愿还愿。小时候哥哥们领我来玩，记得每次来姨娘都得嘱咐我们：独山寺灵验很，不要乱跑、乱说、乱摸，要给菩萨磕头，求菩萨保佑我们……这种记忆永远无法被释怀被遗忘。
　　姨啊，您还好吧？离开我们好几年了，我常常想起您，您的相貌，您的声音，我历历在目，深刻脑海。虽然平时不说不讲，但都藏在心底。您与妈妈长得像，看到妈妈就像看到您一般，叫我如何不想您；您对我与您的孩子一般无二，叫我如何不想您；您与姥姥、舅舅、姑姑们对我有情有爱，都是我的亲人，叫我如何不想您们呢？月光里竹影下，我默默无语，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想起姨娘，心情立刻变得悲伤起来，不想就这样回去睡觉，转过身问四哥，能否围着独山寺走？
　　独山本来就是一个奇迹：她横空而来，远离其它山脉，她孤零零地直立此地，虽然不高且直上直下不拖泥带水，真不知道大自然用什么洪荒之力来完成这件杰作，只能说鬼斧神工吧。山上的建筑今非昔比，过去的小寺小庙早已不见，新的殿阁飞檐色墙，彩绘金佛，一处隔绝尘世的神佛世界。我们来到独山寺山下，抬头仰望润泽在月色里的独山寺，能看见深邃的苍穹，能看见皎洁的明月，能看见大殿拱沿的琉璃瓦，仿佛也能看到天堂。瞬间，心中萦绕起我姨是否住在这里的意想……望着想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直抵我心，让我不得不严肃起来、庄重起来、虔诚起来，谦卑起来，然后敬畏之心迫使我不敢仰视。
　　既然不敢窥视，我就默默地吟诵起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此时此刻，我也看到四哥与小弟，他们也在仰望夜空，半张着嘴，脸上洒满月光，眼神明亮，神情迷恋，神色向往。我不知道是否与我一样，看到了什么神奇的情景，但我知道我们一起经历一场非常奇妙的感受，一段可遇而不可求的美妙时光。
　　我们继续往前走，这是一条窄窄的小道，两旁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竹子。此刻，月光溶溶，浸泡竹林，路旁野草碎石上的月色，泛着天鹅绒一样的青蓝。天地安谧，明暗参差。光影离合里，只要我们稍微不动，就能与竹林融为一体，消失在这美丽的月夜中。小道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这里与林外截然不同，即便仰望，也看不见一点月光，纤纤竹叶交错叠合，月光很难投落到地面，偶有遗漏，也会被阴森的竹影，吮吸得干干净净。我加快脚步，快速通过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顺着小道往前走，走着走着，看到一块圆形滩地，好似是个施工场地所留，现在落满枯败的竹叶，旁边还生长着半腿高的小碎竹，一丛一丛的那种，小道擦边而过。哇噻！这里的月色如白昼一般，满照这方天地，因为开阔让人感到敞亮与明快；小碎竹沐浴着月光，叶面闪着翡翠般的亮光；场地枯叶上的月光，又厚又浓，像霜一样清白；旁边那一群稀疏的竹子，倾洒下来的月光，如淡蓝色的星星……太美了，面对一路月色，我兴奋不已，希望与之共享，可我却无能为力，既不能画出来，也不能述出来，我敢这么说：人类所有语言都无法表达。本来这里万籁俱寂，因我们到来打破这份幽寂，月光纷纷警惕起来，不安地注视着我们，我歉意地鞠了一次躬，朝四哥与小弟招了招手，把食指放在嘴唇“嘘”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向前走去，他们不解地望着我，但还是学着我的模样跟随而来。
　　夜阑之时，踏月而行。我们一路观赏一路兴奋，最后，不得不往家走。可是这么美的月夜真的舍不得，月儿也知我即将离去，不停地吻着我的脸颊。啊！皎月之夜，让我懂得有亲情相陪，有明月相随，走在故乡里，是多么甜蜜多么幸福的事。无奈之下，只好掬一捧洁净无尘的月光，揣在怀里，藏在心里，希望梦里也能延续这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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