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龙 于 2020-3-7 12:22 编辑
【编者按】一篇引人深思的深度哲理散文。文章采用现实与回忆相交叉的写法,描写了人生三个不同阶段的理想追求。由于工作的原因,“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又一次回到了小时候生活过的政府机关大院,童年时代的自己羡慕那些夹着公文包在大楼里上班的公务员,长大了想到里面上班。看到院里的梧桐树旁生长着一株草,希望自己能像草一样高,睿智的父亲却告诉“我”,要学习梧桐树,站出自己的高度。初中毕业,好伙伴进了机关大院工作,而父亲却希望“我”努力考上大学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我”通过不断地努力,终于站出了自己的高度,富有戏剧性的是又回到原来的政府机关大院检查工作,而我却发现,原来羡慕的丽丽早已下岗了,原来的那堵墙被推倒了,那棵草也不见了,只有梧桐树依然挺立,才更深刻地体会到父亲说的话的深刻含义。格局决定人的视野,父亲的高瞻远瞩,让“我”走出了自己的精彩人生。文章立意新颖,结构严谨,层层推进,思路清晰,主题鲜明,语言有力,情感充沛,充满了积极向上的正能量,文章借物言志,表达了作者自强不息、不断进取、努力攀登的人生信念和远大理想。值得细品,倾力推荐!【编辑:阿巧】 |
一 一块一块金色麦田,掀起滔滔麦浪,从眼前扩展着,延伸到天际边,空气中弥漫着麦子熟透的清香。小轿车披着朝霞行驶在弯曲的山路上,一路上摄取我目光的是滚滚麦浪,而诱惑我的是今天要去的大院。 那是我从小生活的政府机关大院,大院座落在山城中心位置,院中间正对大门是一座三层楼,这座楼比大院高出六个台阶。楼后两排厦房是一般工作人员的宿舍和机关食堂,最后面是正科级以上领导干部的小院,红砖院墙,每个院内都有一棵梧桐幼树。每年梧桐树发芽时,院墙跟就冒出一种草,顺着院墙生长,我儿时最大的乐趣就是站在墙跟和这些草比长得快慢。 我常常端个小凳子坐在院子中间,看着院墙上的草一天天长高,我羡慕它的日日见高,幻想着梧桐树如果和它长得一样快,我就可以上到树上摘星星了。每当我对父亲抱怨梧桐树长得很慢时,父亲总会对我说:“梧桐树虽然长得很慢,却是自己的高度,红儿要像它一样长高哦!”那时我对父亲的话似懂非懂,点着头。 大院里每天早上第一次广播声中,从各个门里走出的大人们端着碗碟,依次走进后院的机关食堂里;第二次广播声中,从食堂走出的人都夹着公文包,依次走进前院的三层楼里。每天在广播声中,我能走进后院的食堂里,却走不进前院的大楼里,目光总在第二次铃声中透过大人身子的缝隙热切地张望着这座楼。懵懂的我常常望着前院的三层楼想入非非,父亲从来不允许我走进去,有时候,趁父亲不注意,我会怯怯地跑到楼前,站在第一个台阶上,梦想着长大了也能在广播声中夹着公文包走进这座大楼。 “红红,想进去吗?那就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哦!”好几次被来政府办事的张伯伯撞见了,他总是笑呵呵地弯下腰,用手摸摸我的小脑袋。张伯伯是父亲的同学,在广电局任局长,和父亲一样喜欢毛笔字,时常来家里和父亲交流书法。我渴望张伯伯能带我进到这座楼里看看,但张伯伯也从来不带我进去。 我儿时最大的梦想,便是走进这座大楼,这座大楼在我的心中占着至高的位置。
二 麦子熟了,在麦粒滚落场院的铿锵声中,我和大院的玩伴初中毕业了。 玩伴中有的进了企业当了工人,有的进了前院的三层楼,在不同的部门或当通讯员,或当打字员,我的目光如远空中催收鸟的叫声一样热切地望着他们走进这座楼的身影,奶奶就给父亲说:“让红叶也进机关吧!有一份轻松工作这一辈子就安顿了!”父亲总会微笑着对奶奶说:“咱红叶看不上哦!”其实父亲没有问过我,我很羡慕玩伴的华丽转身。尤其是最好的一个玩伴丽丽,因舅舅的关系也走进这座大楼,在政府办公室当了通讯员,时常手里提个文件袋出现在我面前,那个时候我特别想做她那样的人,觉得很体面很荣耀。我不敢开口给父亲说,我知道说了也没用。丽丽偶尔在周末也会来找我玩,曾经不起眼的她,一下子浑身闪烁着一种特别的光彩。每次我都羡慕地望着丽丽的背影走远后,把头埋在床上生闷气,父亲总会拍着我的肩膀安慰说:“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就有机会走进大楼的!” 就这样在机关大院里,在玩伴一天天变少中,我迎来了高考。在年级名列前茅的我,却在众人的期望中意外落榜了,当时在学校引起了很大震动。父亲愁眉紧锁了一个晚上,烟雾沉沉了一个晚上,最后平静地对我说:“再去复读。”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两天两夜,将自己写的一堆诗歌燃烧成灰烬后,我生了一场大病。奶奶心痛地把我抱在怀里,拳头雨点般砸在父亲的后背,埋怨父亲非要让我读书,给父亲下了“死命令”:必须安排红儿在机关上班!对此,父亲始终沉默着。 张伯伯得知我高考失利了,就找到了父亲,说他即将调到市局任局长,在他走之前,可以安排我在广电局上班。我躲在门外,偷听着他们的谈话,喜不自禁,我特别喜欢文字,我想像着我的文字能通过广播无线电波传遍山城家家户户,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啊!出乎意料的是,父亲却谢绝了张伯伯的好意。 为此,我有了第一次和父亲大吵,我不想再读书了,父亲却始终坚持让我复读。 “要像这棵梧桐树一样不断长高。”父亲把我拉到院子里,指着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说道。 “我本就不是一棵树,而是一棵草,你却非要让我长成树!”我哭着指着墙跟的草反驳道。 “是棵草,也要自己长,这样才有自己的高度!”父亲语气很严厉,我看到父亲眼里的泪光一明一暗的。 在父亲的软硬兼施下,我走进了复读班。一年以后,当我迈入省城的大学校院时,我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日思夜想的那座三层楼。可当我苦读寒窗四载毕业时,面临的是大学生已经不由国家包分配工作了,我无奈地捧着毕业证书走进了人才市场,疲惫于面试和一张接一张的填写简历中。母亲开始规划我的婚姻,她的目光定在父亲的同事圈里,她希望通过婚姻让我拥有一份好工作,用母亲的话说:“女人的婚姻有了一个高起点,人生路也就有了一个高起点。”闺蜜也说:“婚姻可以改变一个女人的一生,嫁得好比什么都好。” 而我却最终选择了一个没有任何家室背景的中学音乐教师。在艰辛的租房生活中,我从企业到离职,从离职再次走进校院,直到走进和大院里那座三层楼一样的一座高楼。我站在高楼的窗口,热泪涟涟地望着星空,突然感到:我站出了自己的高度,才发现大地其实是星空的一部分。
三 车子戛然而至,我追索往事的思绪也戛然而至。推开车门,我站在院子里,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原来的三层楼,我的目光这个大院里游离着,内心泛起了层层波澜。 “呀!红叶!”突然耳畔响起一声招呼。我循声望去,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正从台阶上往下走,满面笑容地对着我,我盯着她看了半天,似曾相识。 “咋把我忘了啊?我是丽丽呀!”不待我开口,她就一阵风似的跑到我跟前,紧紧地拉住我的手,口气里满是热情和兴奋。 我细瞧她姿容犹存,只是没有了昔日的神采奕奕。 “丽丽,是你……那先去你办公室吧。”我以为接待我们的是丽丽,甚是激动。 “去啥呀!”丽丽在我面前晃了晃一个绿色本子。“我早就不在政府办上班了,今天是来社保局办失业保险的。”当年她在政府办公室当了两年通讯员,后又当了三年打字员,还没来得及转正就赶上了机关机构大精减,被栽减进了纸厂,由于没有一技之长,进不了车间的重要岗位,便在厂办做文件收发工作,后来厂子效益不好,有技能的纷纷跳槽到其它企业,厂子停产后她和几个人一直留守着看厂。去年厂子被收购,她没有竟争到岗位,就买断了工龄。她攥着买断工龄的三万元离开纸厂,想用这点钱做点小生意,一直没有看好做什么。 望着丽丽急急地走出大院的背影,我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当年那个让我羡慕和向往的背影呢? 在政府办公室听完汇报后已经是十二点半,我们随同政府办公室主任去后院机关灶上吃午饭。我故意走在最后面,目光在记忆和现实中四处寻找着,两排厦房没了,现在的食堂是新盖的平房;小院没了,当年的梧桐树又高又粗;院墙没了,院墙上那些让我羡慕的藤蔓也没了;我想像着,院墙被拆的那一瞬间藤蔓散落一地的景象,院墙没有再起来,藤蔓直到枯死,再也没有往上长了。我突然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学做棵树。藤蔓的高度是依附着墙的,没有了墙,它也就没有了高度。 …… 面对眼前一排排高大挺拔的梧桐树,面对已经不复存在的院墙和藤蔓,我心潮起伏、感慨万千。想想我们现实的生活中,有的人依靠权力,累积了财富的高度;有的人依靠损人,累积了利益的高度;有的人依靠献媚,累积了权利的高度。 有人说人生如树,有人说人生如草。我想,不论如树还是如草,都没高贵和卑微之分,都应该保持自己的气节,坚守一个原则:要坚定地站出自己的高度,而不能依附他人,因为依附的高度再高,终究不是自己的高度。人生的高度,是靠自信和自立撑起来的。是棵树,就努力站出树的高度;是棵草,就努力站出草的高度。我们无法选择人生的长度,却可以追求人生的高度,只要站出自己的高度,就无愧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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