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龙 于 2021-10-6 15:01 编辑
【编者按】在孩子纯真的世界里,都特别喜欢小动物,一只小狗、一只小猫、一只小鸟、一只蚂蚱,都可以与它们相处得十分和谐。本文作者回忆了自己儿时意外得到了一只快死的八哥,在“我”的精心照顾下,它居然一天天康复了,并且很快就学会了唱歌说话,特别可爱,特别乖巧。它能学母亲叫“我”起床的声音,它成了“我”最亲密的小伙伴。可是对它越疼爱,越担心它的安危,怕它飞走了,怕它被别人打伤了。但任何美好的事物终会消逝,有一天可恶的老鼠将它咬死了,令“我”伤心欲绝。首尾用景物描写抒发心中的感情,前后照应,由眼前见到的八哥引发对儿时的巧巧的怀念,质朴美好的感情流溢出来。真情美文,推荐共赏!【编辑:莫道不销魂】
朦胧中,天赖般的鸟鸣不知从何飘来,在耳旁缭绕着。眼前的天空是这么的蓝,目光所极看不到一丝云彩。和风悠悠地吹着,山道边的树木沙沙作响。正是洋槐开花的时节,周遭迷漫着浓郁的香气。树上盛开的洋槐每个花序都有一尺多长,在风的鼓动下左右摇摆着,就像一只只白鸽停歇在枝头。 鸟鸣婉转着,每一个段落都从三声“嘎——嘎——嘎”开始,然后就进入了主题。或平缓或高亢,平缓时如山间的小溪,高亢时似冲天的号角,引得我的心也随着这鸣声激动起来...... 多想一直就处在这种景象中,这来自童话王国的情景,带给我一种儿时的味道。然而不行,意识在一点点恢复,心跳也加快了许多,终于从这美丽的梦景中醒了过来,悄然起身,看着窗外还没有亮透的天。 我明白,这是我儿时养的那只八哥,那只名叫巧巧的八哥,又一次来到了我的梦里,为我唱起了童年的歌谣,让我又一次体味到了美丽的童年时光...... 八哥是椋鸟科八哥属的鸟类,属于鸣禽,它的喙上有一丛羽突,形状如冠,喙与脚爪都是金黄色的;羽毛通体黑色,然而,当它展翅飞翔的时候,就能看到它的翅膀中间有一小段洁白的羽毛,因此,在我们那个小城里,人们又称它为“花八儿”。 巧巧来到我家完全是一场意外。住在隔壁的邻居姓赵,有弟兄三人。赵家兄弟的父亲在一个木材站工作,那儿有几个高大的工棚。那窝八哥就是在工棚顶上的鸟窝中发现并抓住的。抓住的小八哥一共三只,给我这只最大。这并不是赵家兄弟特别照顾我,而是在抓它的时候,还没长出飞羽的它扑出了巢外,掉在了下面的一个汽油桶上,把腹部摔出了一个大紫包,看着它奄奄一息的模样,三兄弟都认为养不活,这才给了我。 儿时的我对小动物有着特别的喜爱,得到这只奄奄一息的八哥后,欢喜得不得了,马上找来了一个纸盒子,在里面铺上了干草,将它小心地放了进去。 听大人说八哥是吃虫的,我赶紧跑到宿舍外的小树林里,捉来了许多卷叶虫,用两根小竹棍儿夹着来喂它。 或许是腹部有伤,身体上的痛疼超过了害怕的缘故,在其余两只八哥以绝食抗争的情况下,我养的八哥却吃得很欢。它的胃口很好,我不得不一次次捉更多的虫子来喂养它。蚂蚱,蟋蟀,蛾子、蜻蜓……凡是活食它都很喜欢。很快那个纸盒子就装不住它了,我又找来一个更大的盒子。 可能是认出了赵家兄弟就是捉它们的人吧,那两只八哥对他们一直不理不睬,而赵家三兄弟做事只有三分钟的热情,对八哥的喂养并不上心,一个星期下来那两只八哥相继死去。 我养的八哥却在一天天地长大。它不再老实地呆在盒里了,总是想从里面出来,在屋子里迈着四方步。它走路的样子很好看,两只小脚爪前后交替迈动,很灵巧的样子,于是就有了“巧巧”这个昵称。看惯了麻雀一蹦一跳的走路,八哥这种步伐就特别的优雅。再大一点它要学飞了。屋子太小,根本容不下它展翅,我就把它带到院子里。 它扑腾着,终于飞了起来,第一次就飞了十多米远,落在一户人家的窗台上,把正在屋里窗户边切菜的阿姨吓了一跳。 有人劝我,你这样由着它飞,它肯定会飞走的,干脆把它的翅膀上的羽毛剪掉一半,它就不会飞了。 我想也是这样,就找来了剪刀,但真下剪刀的那一刻,我却改变主意了。这么好看的羽毛,实在下不得手去。心想,它真的要飞就飞吧,既然是它所喜欢的,既然我这么喜欢它,就让它自由选择好了。 我把它带到原野,放开了手,它欢快地叫着,在田野里四下飞翔着。一会停在高高的树枝上,一会儿又在田间小道上优雅地散步。那一刻,我的心情很矛盾,为它学会了飞翔而高兴,又怕它一去不回。 但我想错了,它玩了一会儿,就开始往回飞,围着我转了一圈,就停到我的肩头上。它的喙轻轻地在我脸上摩擦着,仿佛是在告诉我:主人,你救了我,我不会抛下你飞走的! 见它已经养熟了,打那以后,我常常将巧巧带到原野去,任它自己飞自己玩,直到尽兴为止。它也恪守着自己的承诺,从来都没有一去不回。 它开始学着发声了,从单一的“嘎嘎”声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好听,终于将那鸟语练得非常娴熟,那声音千回百转,非常动听。对于这悠扬的鸣声,我把它称之为“唱歌”。 它渐渐地长大了,再也不能放在盒子里了,姐姐一位家住农村的同学给我拿来了一个竹笼,虽然不精致,也不太好看,但毕竟是一个鸟笼呀,它就再也不用委曲地待在漆黑的纸盒子里了。 它高兴地钻进了鸟笼里,这里啾啾,那里瞧瞧,最后就跳上了那根架在笼子中的木棍上。从它悠长的鸣声中,我知道它对自己的新家很满意。 每天清晨只要把鸟笼一挂出去,它就会迎着第一缕曙光开始了自己的歌唱。我也就在它的歌声中醒来,在它的注视下,拿着铁钎出门去捡用于引燃风箱灶的桉树叶;在它高兴的欢叫中,回到家中吃早饭,然后再去上学。 它并不挑食,虫子是它的最爱,也喜欢吃煮在稀饭中的绿豆。每当吃饭的时节我就会放它出来,看着它乖乖地守在我身边,我则将豆子一颗颗地抛给它。无论你怎样抛,它都能非常准确地将绿豆接住,很快地吃下去。 它很爱干净,笼子只要一脏,它就叫个不停:“洗一洗一洗一洗一”于是我就把笼子拿到外面,用水将它冲洗干净。 它特爱洗澡,每个星期至少要洗一次。洗澡时只要在院子里放上一个脚盒,盛上半盆清水,将它放出来即可。它会学着麻雀的样子,一蹦一跳地跳进盆子里,伏在水中扑腾,不一会儿就能将羽毛上沾附的污物洗去。洗够了,不用我赶,它就会跳进笼子里,站在那根横杆上整理自己的羽毛。一直到羽毛干了为止。梳洗完成后,它发出的鸣声就不一样了,怎么听都像是在问:“我干净不?我漂亮不?” 我就说:“干净,漂亮!你是天下最漂亮的八哥!” 它就更得意了,“漂亮,我漂亮!我最漂亮!”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不知何时它居然学会讲话了。以后我再睡懒觉,它就不依不饶地在外面的树上唱着:“起来了,懒虫!起来了,捡树叶去!起来了,懒虫……”那口气居然和母亲叫我时十分相似。 它也有调皮的时候,不知从何时起它对我的铅笔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我做作业的时候,它总会用灵巧的嘴把鸟笼偷偷地打开,飞到桌子上,我每写一个字,它就在纸上啄一下,大概是将那些字当成一个个小虫子了吧。见到那铅笔在纸上动着,它就去啄那笔尖,如果把笔抢了去,就会兴致勃勃地玩上半天,让我根本无法专心做作业。我只得将它抓住,放回到笼子里,再把笼子门插紧,挂在外面的树上,让它不能开小差出来。这个时候,它会发出一种不高兴的叫声。不过这种不愉快不会持续长久,它很快就会在笼子里唱起属于它自己的歌。 有它相伴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它到我家已经三年多了,它也由一个受过伤的小鸟变成了一个美丽的会学人讲话的小精灵,成了家里的一员。 然而我却隐隐觉了一种不安,我发现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偷偷地打量着我的巧巧。有时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就有几颗用厚牛皮叠成的弹弓“子弹”打在笼子上。这种用橡皮筋发射出的“子弹”打在人的身上都很疼的。有一次它的脚上中了一弹,还流出了血。我不得不加倍地注意保护它,在上学的时候总是将它挂在屋子里。那天我上学时发现我的桌子被人刻下一行字:“栽花养鸟是资产阶级的行为!”一种莫名的恐惧迅速掠过我的全身,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些老师被批斗的场景...... 那年的秋天雨水一直很多,淅淅沥沥的秋雨让它显得无精打采。一天黄昏我早早地喂了它,把笼子放在了我床头边。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做法,以前我都是把它挂在屋子中一根从屋梁上垂下来的绳子上的,但挂在屋子中间有些碍事,平时我一般只会在人们都睡下后才这样挂。 放在床头边的八哥很安静,它老实地待在里面,一声也不发。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屋里很黑。饭做好了,但家人还没有回来齐。我坐在床上都有了些睡意了。突然,它在笼子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这是从来就没有过的。我大吃一惊,睡意全无。打开那盏十五瓦的白炽灯,一只硕大的老鼠不慌不忙地从笼子里溜了出来,钻到床下去了,而它已经躺在了笼子里,一股殷红的血从它的脖子处流出来。我赶紧将它从笼子里拿了出来,但为时已晚,它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变得无神,它挣扎着看了我一眼,发出了最后一声鸣叫,就离我远去了。此刻,我的喉头变得很紧很紧,两行悲愤的泪从眼里流了出来…… 天亮了,从往事中走回来的我来到了窗边,将窗户打开,让清凉的风吹抚着发烫的脸颊。夜雨已经停了,外面的树木绿得耀眼,窗外的那几株洋槐不知何时已经开花了,那清香在雨后的空气中氤氲着,很是清新。 一只八哥在树上鸣啼着,唱着一首好听的歌。从外形看,这只八哥与我儿时的伙伴巧巧并无二致。我想,或许它就是巧巧的化身吧?我试着叫了它一声:“巧巧!”它侧着头看了我一眼,朝我啼了几声,便展翅朝着广阔的天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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