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小说《狗爬的故事》

聂和平（何平） · 发表于 2019-1-14 14:29:44

本帖最后由聂和平（何平）于 2019-2-16 15:59 编辑

         狗爬的故事（小说）
                                 江西聂和平
   疯子狗爬其实以前不疯。“狗爬”这名字是被人喊出来的。那时狗爬都两三岁了，还只是在地上爬来爬去，连他母亲也无奈地这么叫他。
   年轻的狗爬母亲就是个寡妇，狗爬自然不明白寡妇的含义，后来渐渐发现：自己家里缺少一个很重要的人物，这个人物就是别的孩子能很自豪地喊出“爸爸”的男人。当狗爬把深藏好些日子的问题用天真的语言问他母亲的时候，年轻的母亲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满眼哀怨地说：“你爸死了！”
   那时候，狗爬家虽然缺少一个能称作“爸爸”的男人，可有另外一个男人会经常光顾狗爬的家。只是那男人不是白天来，总等狗爬上床睡着的时候来。那男人来的时候总会带些平时供销社很难买到的白沙糖布匹之类的东西。狗爬不明白送这些东西的用意。有一回，本已睡着的狗爬被木板床“吱嘎吱嘎”摇晃声弄醒了，睡眠矇胧的狗爬只看见那男人光着白花花的屁股压在他母亲身上，很是疯狂的样子，惊恐万状的狗爬“呼”的一声翻身坐了起来“哇”的一声就哭，他哪里知道那个光屁股的男人其实比狗爬还惶恐，他吓得提起裤头，夺门而出……那天晩上，狗爬的母亲搂着狗爬“呜呜”哭了好久好久。
   从此狗爬记住了那个男人！他是村长，别人都喊他“旺叔”。可狗爬从没喊他半句，有事要喊他也只是“哎”“哎”地叫他。有时候旺叔来狗爬小组开会的时候，狗爬都躲得远远的。他恨这个男人，看见他在前台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联想起那光屁股在他母亲身上的疯狂与龌龊。
   狗爬这时就想吐。
   别看狗爬小时候走路迟缓发育不良，可到十五、六岁的时候，个头俨然是个大小伙子了。于是有人跟狗爬母亲说：狗爬这孩子学门石匠手艺错不了。结果母亲还真把狗爬领到三十华里远的一个石匠师傅边学做石匠活了。
   其实狗爬初时对学石匠活丝毫不感兴趣，有时还真想溜回家，因为他舍不得离开母亲，空闲时候想家就发呆。往往这当儿，那石匠师傅的女儿就会跑来逗他玩，冲他做各种各样的鬼脸。在狗爬眼里，石匠女儿长得一点不像石匠黑不溜秋，她可是个美人啊！她粉白的脸上没一点不好看，从袖管里伸出来的小手，就像刚剥壳的芦笋，娇小的身子，快活起来就像只可爱的小鸟，无论狗爬有多烦恼，经这只小鸟一逗，满腹地阴云会消失无影无踪，狗爬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上了石匠活，三、四年后，长成男子的狗爬，不但爱上了石匠活，包括石匠师傅的女儿也一块爱上了。
   然而事情就出现在石匠师傅答应把女儿嫁给狗爬的时候不久，那天石匠师傅的女儿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狗爬，说：
   “狗爬哥，你快回家吧，你母亲出事了！”
   狗爬一听，惊得两眼发直，差点将手中的石头砸在自己脚上。
   母亲出事了，母亲死了，母亲那天晩上在村口那棵老栗子树上吊脖子死的。狗爬赶到的时候，村里有人已把僵硬的母亲放在了那棵栗子树下的门板上，因为村里有风俗：死在门外的人是不能抬进村里。狗爬就只好在那棵高大的栗子树下抱着母亲哭得死去活来。他哭母亲多年来孤苦伶仃，也哭母亲死得凄惨，到头来连村里都不能进……
   母亲为什么要上吊？这事狗爬静下心来想问清楚，可前来劝他的左邻右舍都说不清楚。最后弄得狗爬就这么糊里糊涂把母亲埋了。直到七七四十九天狗爬给母亲祭灵的时候，才明白了母亲上吊的真相。那天狗爬蹲在厕所里，隔壁的女侧里有甲乙两个妇女婆子在叽哩咕噜说话——
   甲说：“狗爬娘也真命苦，现前男人抛弃她，跟一个外地女人跑了，再也不回来看看，让她独守空房。”
   乙说：“这女人也活该！老公跑了，再不改嫁？守着活寡，能不招蜂引蝶？”
   甲又说：“做女人也难啊。坏就坏在那些臭男人身上！”
   乙又说：“这种事说不清楚啊！人家旺叔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听说这回是抓奸抓到床上面了。”
   甲还叹口气说：“说是啊，这人皮也不知道是厚好，还是薄好。”
   甲乙两妇女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台词，狗爬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心情复杂地忙揩好屁股，管好裤头，然后“咣当”一声带上厕所的门，此时一只啄屎鸟“喳喳”几声被惊飞了。狗爬忍不住骂道：“臭嘴！”这一骂，不知是冲隔壁那两个妇女，还是冲那被惊吓的啄屎鸟，反正那里面再也听不见说话声。
   本来给母亲过完七七，狗爬就得返回到石匠那里，这可是石匠女儿交代过了的。可这回，狗爬没有听她临分手时的嘱咐。他反复啄磨厕所里面听到的那一连串的的对话，同时他脑海里不停地滚动着很早之前那一幕……疯狂的光屁股……耻辱啊！
   几天来，狗爬心思重重的跑到河对面那幢小洋楼前，那是旺叔的家。他在那小洋楼前转悠了半天，可是那小洋楼出奇的安静，人们似乎有意要躲避狗爬。
   终于在一起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认为时机已到的狗爬摸到了一幢楼房门边，凭着一个石匠的手劲撬开了一扇窗门，跃进窗门，兴奋无比的狗爬一会功夫又轻快地从那窗口又跳将出来。没想就这一跳不知碰到狗爬的哪根经脉，他重重地摔了一跤，等到狗爬爬起身来的时候，狗爬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都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第二天，村里爆炸出了一道新闻：村长家昨晚上出大事了。他家待嫁的闺女给人奸污了，村长岂能容忍这种事情，立马就报案了，谁知道被奸污过的女孩，手捂着脸，一个劲地哭泣，什么也不说。最后经过排查，线索锁住了行踪诡秘的狗爬。可是等警察审问狗爬的时候，狗爬却一个劲地“嘿嘿嘿”地笑个不停，他们也听不清楚他的一句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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