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笔架山菜农 于 2019-1-22 15:48 编辑
秋霜
题记:自嘲 夜归犬声里,晨起鸡鸣时。 偶得半日闲,对镜数青丝。
早上,在局门口,看见小王带着女儿迎面走来,我招呼她:“小王,女儿这么大了?”“是啊。”她先回了我话后又对女儿说“快喊警察爷爷!”小女孩很礼貌:“警察爷爷好!” “小美女好!”我嘴上应答着,心里却在想:一直以来还只听人喊过叔叔,今天怎么就成了爷爷?难道老了? 人老与不老,首先是由年龄决定的,年纪一大,自然老了。其次与个人特质也有一定的关系,比如皮肤白的人不显老,而长络腮胡的人就特显老相。 我皮肤倒是挺白的,年轻时有人夸我皮肤生得比女孩子还白,上大学时同学给我取了“白面书生”、“白贝利”两个雅号。只是,我又长一口络腮胡子,同事又赠我“马克思”和“波斯猫”两个绰号。 两个相互矛盾的特质集于一身,我显老不显老,就完全取决于胡子刮得勤快不勤快,天天刮便是“白面书生”,三天不刮,立马变“胡子老馆”。记得我第一次去岳父家时没刮胡子,听见有人悄悄对我岳母娘说:“你女儿读这么多书,怎么找了个老子牯?好像嫁不出去似的。”我第二次去时特意把胡子刮了又刮,听那人说话就好多了:“这回这个伢子长得一般般,但比上次那个起码年轻了十岁。” 说实在的,我当初在派出所工作时,每天警服不离身,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工作忙时两个月才理一次头发刮一回胡子,确实“白面书生”时少,“胡子老馆”时多。我进机关工作后,领导再三强调“形象”,不得已,每年买几件好点的衣服装装门面,胡子一天刮一次,这样一来,不但人精神了许多,而且十几年过去,相貌也没显老到哪里去,一些多年不见的朋友看到我还说:“哎呀!李所长,你怎么越来越年轻了?”一些年轻同事的子女本来应该称呼我“伯伯”,却全叫我 “叔叔”。 办公楼一楼的过道上有一面警容镜,平时路过时,我懒得理睬它,今天却特意停下了脚步。嗯,左边鬓角添了几根白发,右边的眼袋有点明显,不过脸色还算红润,精神也不错。我边照镜子边想,还是呆在机关里好!。 我正意淫间,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老大,怎么一个人对着镜子发呆,人长得又不怎么样,居然还这么自恋?”回头一看,是L派出所的曾所长。“哪里,哪里?我这副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美女见了吓得哭的模样,哪还有心情自我欣赏。”“那你看么子看?”“嘿,刚在小王要她女儿喊我爷爷,我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哪个小王?”“不就是我师傅老王的女儿吗。”“是她啊。她不是一直叫你叔叔的吗?她女儿是应该喊你爷爷的啊!” “应该?还真是这样的。你看我这记性,才几年没看到小王,竟忘了她本来就一直叫我叔叔的。”我自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最初在L人民公社工作时,常常跟着小王的爸爸下乡,拜他为师。其实呢,老王没比我大几岁,老王的俩个女儿也没比我小几岁,我称老王为师傅,老王又说我们是同事,坚持要俩个女儿喊我叔叔,搞得我们这辈分有点乱。 “曾秃子,提起老王,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前几年,我在街上碰到他大女儿,她要儿子喊我李伯伯。我笑她,你小时候喊我李叔叔,现在升级做妈了,就和我平级了?你儿子得喊我爷爷吧?说得她满脸通红。”我在L人民公社工作一年多后,调L派出所工作,和曾所长共过一段事,见其聪明得早就绝了顶,就一直喊他“曾秃子”。 “人家小王是怕把你喊老了,哪有四十多岁的爷爷?”“我知道,我也是跟她开玩笑的。你说这人怪不怪?年轻时总喜欢装大,逮着比自己没小几岁的人老是要人家喊叔叔;现在年纪大了反倒喜欢装起嫩来,听到叫一声爷爷就不得了了;尤其是大家在微信上,几十岁的人了还一色的吓死宝宝,也不觉得肉麻。” 聊着聊着,曾所长跟着我到了办公室。“秃子,找我有事?”“当然有事。你好多年前就喊我秃子了,对吧?前几年,我去学校接儿子,学生们都对我说‘爷爷好!爷爷好!’搞得我再也不好意思去了。我在派出所工作快二十年了,都这么大把年级了,你们领导是不是开开恩,让我进机关来?” “就想进机关,哪轮得到你?”我跟他随便惯了,就对他直言了“D所的张所长,他总该比你先进机关吧?” “你官僚吧,张所长比我还小一岁呢?”“张所长比你小?不可能吧,他看起来比我还显老呢!上个月我去他辖区一个村主任家,主任的儿子一见面就喊我叔叔喊他伯伯。主任的老婆来帮我们装饭时,主任说要先给我装,我说得先帮年纪大的装,她捞起张所长面前的碗就帮他装起饭来。”“他那是因为又秃顶又生胡子,所以看起来比我们都显老,其实年纪真比我小。” “是吗?那J所的金所长总比你大吧?上次我笑他,老金啊,看你这一头白发,是不是小情人多了摆不开,把头发都急白了?他说,你管得这么严,谁还敢找情人?我是所长当太久了,急着调机关,可你们就是不答应,才把头发急白了。” “说你官僚你不服,金所长也比我小。他还有头发可以白,我想白都没这本钱了。”曾所长叹着气,用一只手在他那秃头上摸来摸去。 “老金也比你小啊?看来我还真有点官僚。但这怪不得我吧?看你们一个个老气横秋的,好像都争着要当老大似的。” “怪不得你,那也怪不得我们吧?谁也不想老得这么快!派出所的工作任务这么重,工作压力这么大,我们这些所长们忙得分不清白天黑夜,累得跟做牛做马似的,不老才怪!你要看着可怜,就帮着说说话,让我进机关来。” “这事怕真的蛮难,刚在是跟你说着玩的,你以为我真的有那么官僚?H所的王所长、N所的申所长、M所的姜教官年纪都比你大吧?S所的莫所长、B所的赵所长在派出所工作的时间都比你长吧?现在派出所正缺人手,你想进机关,没门!” “听你这么说还真没希望。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曾所长又摸起他那性感的脑壳来。 “怎么办?回去继续做牛做马!你先把工作搞好,有本事就参加下次的机关大队长竞选,不然,就排队等着。不过,我告诉你,机关也不是用来养老的,同样任务重、压力大。每次开会时,你不也都听到那些大队长们都在叫苦吗?” “也是,只怪当初入错门,警察这碗饭还真不是人呷的。” “别发牢骚了,让人听见了不好。你安下心来,回去好好工作,工作搞好了,组织也会适当考虑你们的实际困难的。” “我也只是敢在你面前说说怪话。仔细想想,我顶多算个准爷爷级人物。全局还有十几个近两年就要退休了的同志,这些真爷爷级民警不也同样战斗在第一线吗?我就不给你出难题了,去办事了。” “嗯,你这样想就对了。”送走老曾,我打开手机,目光落到局里刚发的短信上:尊敬的领导,看守所某某民警追悼会定于明天晚上八点在局大坪举行,请你组织分管单位的民警按时参加。又一个被累趴下了的!我眼里噙着泪水,拨打起电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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