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之夜（小说）

红叶摇秋风 · 发表于 2020-4-23 13:19:45

本帖最后由天龙于 2020-4-23 18:58 编辑

　                                                                                                                                                       　

   【编者按】小说以凝练的笔墨塑造了滴滴司机肖强，诉说了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发生的意外。肖强和妻子过着简单却幸福的生活，妻子怀孕后他想努力挣钱为妻子租间温暖的房子。不管有多晚，妻子都要等他回家。可一个醉汉却上了肖强的车，时间已至深夜，矛盾重重的肖强接到房东的电话，无奈的他只能把人事不省的醉汉独自扔在公交站亭子下。等妻子脱离危险后，他在返家途中还惦记着醉汉，及时赶到他身边，恰巧接到醉汉妻子的电话。他送醉汉到医院，却遭到他们的误解，要投诉他。当肖强心痛地告诉他们自己失去了孩子时，醉汉的妻子很羞愧，她用行动弥补自己的丈夫给肖强一家带来的痛苦。情节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肖强的形象塑造得非常成功。普通人的生活窘态、人性美、职业道德均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倾情推荐共赏！【编辑：莫道不消魂】

     北风卷着落叶肆意呼啸着，天地间灰蒙蒙一片。路灯疲倦地泛着昏黄的光，夜店灯箱广告无精打彩地望着黑夜。　
   “这鬼天气，唉！”肖强把车停在了巷子口的路边，心里骂了一句。他抬起目光望着巷子深处远处那束熟悉的桔黄色灯光，心里暖融融的。那是他和妻子临时的家，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租房。
　　他和妻子是一年前在顺福肥牛酒店的年会上认识的，两个人一见钟情。他俩选择具有纪念意义的五一这天结了婚，搬出了酒店员工集体宿舍，在这个偏僻的巷子里租了一间便宜的房子，虽说冬冷夏热，但总算是有了一个窝。用妻子的话说，房子虽小但足够盛得下幸福，有幸福就会冬暖夏凉。
　　妻子怀孕后反应很厉害，便辞了职在家里安养，这样就少了一份工资，每月还要给老家的父母寄些钱，生活一下子变得拮据了。为了改变这种窘困的状况，他和妻子商量后也辞了职，妻子把她所有的积蓄两万元拿了出来，给他首付买了辆比亚迪跑滴滴，这样能多挣点钱。他心里有一个目标，到妻子生产时一定要租一个有空调有暖气的单元房。
　　他跑滴滴一个多月，妻子每天晚上都要等到他回家后才放心地休息。此时，透过那微微闪烁的桔黄，他似乎看到妻子拖着笨拙的身子徘徊在房门口焦急地等着他平安回家的神情。想到这里，他的眼睛有点湿润了，心里头热乎乎的。他伸出手刚要熄火时，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男人，拉开车后门就钻进了车内。
　　“先生，对不起，我收车了。”不见回音，他扭过头看去，只见一个胖男歪歪斜斜地靠在后座上，刺鼻难闻的酒气弥漫了整个车内。
　　“朝阳路……走……”胖男不理会他的话，睁着血红的眼睛，舌头就像根木棍一样生硬含糊地喊着。肖强皱了皱眉头，把右侧前窗玻璃开关按了一下，露出了半尺的空隙，一丝冷风吹了进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客人就是上帝，何况这个人喝多了酒，不拉他恐怕会出事。他这样想着，便给妻子打了电话，告诉她送完最后一个客人就马上回家。挂了电话，他把车窗关严后启动了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到了朝阳路，“先生，你在哪儿下？”他减速后问了三声没有听到回应，他踩住刹车，回过头又问了一声。只见胖男低垂着头歪在座椅上，鼻孔一声接一声喷着酒气。
　　“喂喂，朝阳路到了！”他大声喊着，胖男动了动身子，耷拉着脑袋“嗯”了一声，就没有动静了。
　　他把车开到公交站停好，下车打开了后门，用力摇了摇胖男，胖男的头微抬起，眼皮上翻了一下，“嗯”了一声，又低下了头。他连摇带喊，胖男一动不动，他伸出两只手使劲把胖男从车内拉了出来，胖男像一堆烂泥一样粘着他，累得他不停地喘着粗气。他看了看周围，黑压压的一片，没有半点亮光，也没有一个行人。他又看了看表快零点了，懊恼地跺了跺脚，急得真想骂人。
　　他把胖男拽拖到公交站亭子下，抬头看着站牌，最晚的一辆公交车是11点，已经没有公交了。“唉，怎么办？”他猫着腰摸了摸胖男的裤兜、上衣兜，想找出他的手机，从电话上找到他的家人或朋友，可几个兜里都没有手机。他蹲下了身子，打开胖男斜挎的一个黑色的包找到了手机，却无法打开，要输入密码才能解锁。
　　“唉！”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了胖男，转身向车跟前走去。拉开车门时，他又望了一眼瘫坐在那里的胖男，心想，这么冷的天，他会不会冻死？
　　他不知所措，突然电话响了，他从衣兜里取出了电话，一看是房东打过来，急忙按了接听，“我刚刚睡下，就被你妻子痛苦的大叫声惊醒了，到门口一看你妻子爬在门槛上，满脸是汗水，就打了120，送到了中心医院，她现在在医院妇产科手术室，你赶快过来！”
　　“好，好，我马上到！”肖强慌乱地挂了电话，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胖男披上，接着匆忙开车向医院方向急驶而去。
　　他愣愣地站在妇产科手术门前，泪水从脸上流到嘴角，涩涩的，冰冰的……
　　凌晨3点钟，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主刀医生走了出来对他说：“你妻子子宫大出血，孩子没保住，大人已脱离了危险，现在要送重点监护室，很快就会转到普通病房。”听到医生这话，他绷紧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他含着热泪目送着妻子被护士急匆匆地推向了重点监护室。
　　妻子现在安全了，身边有护士陪护着，他就放心了。医生说很快就转到普通病房了，现在就回家给妻子炖些鸡汤，再拿些洗漱用品。
　　行驶在回家的路上，看着车窗外风雨交加，他不由地想到了那个胖男，一丝不安袭上了心头。他立马调转了车头，直奔朝阳路。
　　他火急火燎地赶到朝阳路，只见胖男的头靠着公交站牌蜷缩在地上，身子不停地哆嗦着。他赶忙下了车，急步走到胖男的身边，蹲下身子用手探了一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他悬着的心落了地。“嘀嘀……嘀嘀……”手机声从胖男的包里不停地传出来，他马上取出了手机，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救生圈，惊喜地接通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打着雨伞的胖女人领着一个男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胖女人蹲下来把一件黄色的军用棉衣裹在胖男的身上，抱着胖男大声叫道：“老公！老公！你这是咋啦？”
　　“你几点把他拉到这儿的？”胖女人和男孩搀着胖男起身时随口问了一句。
　　“不到十二点我把他拉到这里的，放下他后我有急事就走了。看雨下得这么大，我不放心就又赶了过来。”
　　“你说啥？你十二点就把他放在这里的？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让我老公在外面冻了三个多小时，你还有职业道德吗？你把一个不省人事的客人留在马路上，不怕他出危险吗？你还有人情味吗？我要投诉你！”女人杏眼圆睁，肥胖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了。她让男孩扶好了胖男，然后跑到车后用手机拍了下车号。
　　“快点，先把我老公送到市中心医院去，后面的事再说！”女人的口气很是强硬。他张了张口，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和胖女人搀扶着胖男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车后座上，胖女人和男孩跟着坐了进去。
　　坐上了驾驶座位，他一连打了三个喷嚏，顺手打开了暖风，然后又使劲搓了搓双手，启动了车，按照胖女人的要求向市中心医院方向驶去。
　　“现在的滴滴司机没有一点职业道德，公司就应把这些人给开除了！”胖男躺在市中心医院急诊室的病床上打着点滴，女人向站在床头的护土和病房的人喋喋不休地说着。
　　肖强说：“大姐，我有急事要先离开这里。”胖女人伸出手拦住了，厉声喊道：“不行，人还没醒来，想逃脱责任吗？”
　　“大姐，我老婆还在妇产科监护室，我的孩子没了……”他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了。
　　“……”女人惊得一个趔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的嘴唇动了一下，羞愧地跌坐在床边，低声说：“对不起，我错怪了你，你快去看你的妻子吧。”
　　6点钟，风停了，雨也停了，一轮红日从天边缓缓升起。市中心医院妇产科的病房里，胖女人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正一勺一勺喂着病床上肖强的妻子。从窗玻璃透过来的一缕晨阳，轻柔地洒在两个人的脸庞上。看着这一幕，肖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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