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之趣——芒种

秋水翁 · 发表于 2020-5-7 08:4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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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位二十四节气之九，是农耕文明之中最重要的节气之一。
　此时北斗斗柄向南偏东，处巳位，太阳达黄经75度，谓芒种，翻看黄历：庚子年，鼠，壬午月，己卯日，芒种。
　《二十四节气知识》上记载其时节有三候：一候螳螂生，二候鹏始鸣，三候反舌无声。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上载：“螳螂生。螳螂，草虫也，饮风食露，感阴之气而生，能捕蝉而食，故又名杀虫；曰天马，言其飞捷如马也；曰斧虫，以前二足如斧也，尚名不一，各随其地而称之。深秋生子于林木间，一壳百子，至此时则破壳而出，药中桑螵蛸是也。
　　鵙【音局】始鸣。鵙，百劳也，《本草》作博劳；朱子《孟》注曰：博劳，恶声之鸟，盖枭类也。曹子建《恶鸟论》：百劳以五月鸣，其声鵙鵙然，故以之立名，似俗称浊温。故《埤雅》禽经注云：伯劳不能翺翔，直飞而已。《毛诗》曰：七月鸣鵙。盖周七月夏五月也。
　　反舌无声。诸书以为百舌鸟，以其能反复其舌故名，特注疏以为虾蟆，盖蛙属之舌尖向内，故名之。今辨其非者，以其此时正鸣，不知失者也，《易通卦验》亦名为虾蟆无声，若以五月正鸣，殊不知初旬见形后，形亦藏矣。”
　　历书详叙：“斗指巳为芒种，此时可种有芒之谷，过此即失效，故名芒种也。”蜀中乡下曾有农谚：“芒种、芒种，忙收忙种。”意为收割小麦，移栽秧苗，此为夏天之中最忙时节。儿时常听父母称“大战红五月”，正为此时。
　　想此时蜀中，天炙热，水草盛，百花谢；虫隐草树，欲欲其翅；鸟鸣晨林，啾啾其声；更甚蛙鼓，昼夜不停；麦粒入仓，粟米成荫；田洼水溢，整田插秧……
　　曾记有一小虫，书名曰螳螂，应时而生。其体长约三寸，身轻如流线，色如翠、褐者众；前肢宽大，一排锯齿，如大刀状。头部呈扇形，略小；复眼突出，大而透亮，以黄绿色居多；触角细长；颈部可180度转动；咀嚼式口器，上颚强劲；前翅轻柔，身披覆翅，薄而透明。
　　儿时与弟弟好玩，常捉来置于草树之间，见其昂然之姿，颇具雄风。折一细小树枝挑逗，其便竖“大刀”以对，如搏斗之状；头随树枝而左右转动，如点头，似拒绝。于是对其言语：“哪边风？哪边雨？”其便左右摆头举刀，以示应对，颇为有趣。故乡人因此特征，取一俗名，谓之“山猴”。
　　芒种时节，蜀中多下大雨，入夜而至，闪电掠空，雷声阵阵。故小河水满溢堤，土地浸雨，温润潮湿。
　　最喜水田，浮萍猛长，水草丛生。蜻蜓点水，身隐于水草秧苗之间；蜂蝶俱来，翩然寻花穿田埂之中；蛙声不绝，其声响穷于田野山弯。
　　农野乡下，携老扶幼，始忙不迭。父亲整田，母亲拔苗，厢绳作界，步幅为尺，左手握苗，右手栽秧，疏密全由步幅决定。最喜弟弟，取一秧盆，放入水田，其上满装秧苗，一手推盆，一手分苗。有时调皮，用力过猛，盆翻人倒，满脸满身全是泥土，如泥人之状。半日起身，先拭脸上泥水，再看父母，带笑而泣。父母见状，一边责骂，一面“哈哈”大笑。
　　及至夕阳西下，水映彩霞，秧苗行排齐整，水田一片青绿。山弯炊烟袅袅，伴暮色，闻蛙声，嬉笑归家，晚饭时全家围坐，便常听父母讲耕种之道，以期秋来五谷丰盈。
　　儿时记得爷爷讲蜀中栽秧，大有讲究，男女老少全在田里，栽秧拔苗，端茶送食，各司其责；年轻小伙，俊俏姑娘，说笑逗乐，打情骂俏，颇有趣味。《四川民俗》上载一段插秧的趣事，小伙在水田里对心爱的姑娘高唱：“大田栽秧忙又忙，幺妹儿晒得汗水淌；一对鲤鱼扁担长，小的送给丈母娘。丈母娘啊，丈母娘，你老莫嫌鲤鱼小，我不嫌幺妹儿的脚板儿长......”
　　小伙惹急了姑娘，姑娘固然很害羞，然川妹子的霸气不能丢，该有的“警示”、“告诫”，照样唱和回去：“短命娃儿莫乱说，哪个跟你打乱戳？河头再深难留水，大路朝天各走各！”
　　一时间水田之间，歌声飘扬，泥水乱飞，嬉笑打骂，不绝于耳。后因此成蜀中一民俗，流传至今。
　　此时节，山弯菜园，薯苗正盛，叶圆而青，藤粗茎白，满地而生。父亲深挖玉米地，垒土成垄，两垄一沟。母亲取剪刀，剪最粗薯藤，用小锄或铁锹，沿垄掏窝，一根藤，半截入土，半截外露，其余只待秋来藤满地，薯成堆。
　　芒种，又谓五月节，当此时，桔花落，红花残。旧时以花尽为一习俗，称“送花神”。曾记《红楼梦》中一段精彩的叙述：“至次日乃是四月二十六日，原来这日未时交芒种节。尚古风俗：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闺中更兴这件风俗，所以大观园中之人都早起来了。那些女孩子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旄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每一棵树头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满园里绣带飘摇，花枝招展，更兼这些人打扮的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
　　然感花之凋零，时令之逝者，莫若颦儿，千古一部《红楼梦》，至今犹唱《葬花词》。
　　近时令芒种，犹如人至中年，虽年富力强，然青春已逝。回首之间，已是花褪残红，只是感叹：“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
　　噫！想来，吾亦伤春矣！

　　2020年4月30日于金犀庭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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