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龙 于 2020-6-15 17:04 编辑
【编者按】一篇感人至深的亲情文字。文章以生活中的真实场景来做描述,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让每个人为之感动,眼睛不由湿润。小时候农忙季节,舅舅接“我”去姥姥家。姥姥站在门口张望。见到“我”紧紧抱在怀里,对外孙的疼爱与欢喜让我们看到了老人的慈爱与善良。在生活不富裕的年代,竹篮里装上食物挂上房梁,防止孩子们偷吃。“我”却可以随时享用里面的食物。这是对以往生活真实的写照。使得姥姥对“我”的疼爱之情更为深厚。中年后,再去看望姥姥。老人在儿女的陪伴下迎出好远。“我”跑过去将姥姥紧紧抱在怀里。此处与文章开头呼应。此刻换成“我”紧紧拥抱姥姥。姥姥的苍老让“我”痛哭。岁月催人老,同时岁月将亲情变得更为浓厚,不可分割。深情美文,倾情推荐共赏!【编辑:风萧萧易水寒】
昨天是姥姥九十二岁的生日,头几天准备回安徽给她老人家过生日,因种种原因没能成行,只好在电话里给她唱生日歌了。我爱姥姥,因为除了父母,姥姥是最爱我的人。现在我都四十多岁的人,要说起我从小和姥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
小时候父亲在宁夏工作,母亲在老家带着姐和我。那时是公社生产队,每天吹哨上工,社员都得上地干活挣工分,可挣的工分却少得可怜,连吃饱肚子都不够。姐姐既要上学又要帮着做家务,我就成了累赘。每当农忙季节一到,姥姥就会派舅舅把我带走,顺便捎来米面油。听到舅舅要来的日子,我会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天天跑到村口伸长脖子探望着。
舅舅来时,我高兴得欢呼雀跃,满村大街小巷吆喝:“我要上姥姥家啦——我要上姥姥家啦——”小伙伴们都很羡慕,特别邻居家二丫想一块去,并从家里拿来水果糖作为交换条件,我强咽了咽口水都没有答应。走的时候我总会骑到舅舅的肩膀上,扯着他的耳朵,拽着他的头发,小腚一蹶一蹶,嘴里还喊着:“骑大马了!骑大马了!驾!驾!舅舅你快点,你快点!”那时的舅舅年轻体壮,为了逗我开心,总是跑上几步,乐得我嘎嘎地笑……
姥姥家离我家近二十公里,住在四面环山的大山坳里,座西朝东,门前有水田,一条窄窄的田埂路穿越水田。每次到达对面山岗,总能在舅舅的背上看见姥姥在门口前,手打着眼罩向这边瞭望着。我就会麻利地溜爬下舅舅的背,迈开小腿连蹦带跳边跑边摇着小手叫嚷着:“姥姥,姥姥我来啦,你的乖乖大孙子来啦!”穿过中间的水田埂,扑向姥姥的怀抱,姥姥便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我的乖乖大孙子,可想死姥姥啦!”一边说着一边乱吻我的脸、额头,要是小姨在,总要蹲下身问我:“有没有想小姨呀?哪里想呀?”我连忙点点头,拿出食指指向心口窝,再指向脑袋瓜,逗得小姨哈哈大笑。
姥姥家有一个宝贝,是用细竹条编织而成的竹篮。因为时间久远,竹篮里的竹条都变成暗红色,就这小竹篮可是姥姥的百宝箱。她把平时亲戚朋友走动,所带来的礼品都放在里面,要是逢年过节里面的东西就更多了。听姥姥说是防老鼠,其实主要防我舅舅和小姨。每次来,进门的第一件事,紧拽着姥姥的衣手,急急地来到她住的屋,指着用绳子挂在房梁上的竹篮说:“姥姥那里装的是什么呀?让我看看吧。”姥姥点着我的小鼻子说:“你这个小馋猫,就知道惦记这个。”然后站上高高的凳子,拿下竹篮子,取出或饼干、或麻花、或咸鱼、或腊肉。见我吃得香香的,姥姥满脸的皱纹舒展不少,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就这样,姥姥的竹蓝便是我常常牵挂的念想。
吃饭时,姥姥总是让我多吃点,夹点这个菜,夹点那个菜,把我的小木碗装得满满的。然后,微笑地坐在一边看着我,嘴里自言自语:“大孙子真乖,吃得饱饱的,长得高高的、胖胖的,长大了好干大事。”姥姥对我的那份疼爱的神态,令我现在想起,心里也是热乎乎的。
姥姥生了十个孩子,只活了六个,二个舅,三个姨。她一辈子都在辛苦劳作,每天天刚亮就起床,先做好一家人的早饭,然后喂猪、喂鸡、喂鸭、喂鹅……一天的劳累再也停不下来,就像上足发条的时钟,不知疲倦、不知劳苦地忙碌着。
九八年清明,我回老家看姥姥,并给去世的老爷扫墓。当我来到对面的山岗时,只见姥姥迈着她那一双小脚颤巍巍地走到田埂中间,后边跟着大舅、小舅、小姨。我就像小时候一样甩开步子奔向姥姥,嘴里大声吆喝着:“姥姥,姥姥,我回来啦!你的大孙回来啦!”姥姥看见我,小脚迈得更快了,身体摇晃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哦……哦……”
当我把姥姥紧紧地搂抱在怀里时,她浑浊的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流淌着,她那布满老茧的双手颤抖地抚摸着我的脸,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涌动的情感,放声大哭起来……
什么叫血脉?什么叫骨肉?这种血肉相连的亲情,这种血浓于水的情感,在我张合的双臂中就有了答案。不知过了多久,在小姨的劝导下,在舅舅的催促下,姥姥平静了一些。我一手搂着姥姥的肩膀,另一只手被姥姥死死地抓在她的手里,仿佛一不留心我会逃走似的。
眼前的姥姥比我脑海中的姥姥苍老而又虚弱,头发更白了更少了,背也驼得厉害,脸上的皱纹更深更密了,但精神很好,她知道今天我要回来,非常高兴,嚷着要到对面的山岗接我,谁也挡不住。
到了姥姥家,原来的草房不见了,盖成了三层楼房。楼前是宽大的场地,楼后种了很多果树,左边还是老竹林,只不过向外扩展不少,右边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其中蝴蝶兰草是我喜欢的。老房子没有了,当然竹蓝也不在了。
当天夜里姥姥从个大木箱里拿出了一个小葫芦,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我的小葫芦,上面刻着福、禄、寿三个字,是我小时候喝水用的。姥姥颤抖着说:“快二十年没有看见了吧,这可是你小时候的宝贝哦,每次来呀每次走呀,都让我把葫芦装满糖水,你这一走呀,我就心疼,心疼啊……”我连连点着头,紧紧抓着姥姥的手,这几年的思念,这几年的牵挂,一股脑地涌了出来,我哽咽地说:“姥姥,是我不好,您的大孙子不好,我没有回来看您,让您挂牵了……”
要走的哪天,吃过早饭,姥姥执意要送我到对面的山岗。一路上总是问这问那,最多的是问我什么时候再回来。我含着眼泪说:“姥姥你放心,我一定常回来看你的。”身边的小姨拉开姥姥的手说:“小军,你走吧,记得有空早点回来看你姥姥,她真想你呀!”当我转身的一瞬间,姥姥放声大哭,小姨也哭出了声,我的眼泪也顺着脸庞奔流而下,咬了咬牙,快步向山岗下跑去……
直到走了很远,回过头来,还能看见姥姥依着小姨,身体向前倾着,打着眼罩向这边张望着、张望着……走了很远很远,仿佛还听到风中飘荡着姥姥那亲切的呼喊声:“小军,你什么时候还来呀,还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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