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一个你

香橙 · 发表于 2018-11-25 22:43:19

本帖最后由香橙于 2018-11-26 15:46 编辑

打印一个你

编剧：熊泥巴

一：萤火城清晨

血红的太阳慢慢地从东边高耸入云的山莽上露出。镜头全景式出现笼罩在一层白色雾气中的萤火城。慢慢地推到萤火江面上。江面上飘着浓浓的雾气。船驶过去的剪影，还有小渔船上渔夫坐在船头的剪影。

太阳露出了光芒，雾气瞬间收去了。露出了萤火城的全貌。

镜头进入萤火江西傍的新城区。一条街道两边出现了以动物为造型的建筑。有大象、狮子、老虎、鹰。似乎进入一个动物世界。一辆辆小汽车从动物造型的腿上钻进大楼。

大街后边是一片居民楼，是正常的排屋。

一套房子里，传出了脚步声。镜头从客厅里推进书房，书房桌面上摆着计算机，一边叠着一叠书。一双手取过一册还没有拆封的书，撕去塑料膜封套，打开扉页，提笔快速地草上三个有力的字：吾言中。

看到一双粽色的男人皮鞋，出了房间，出了门，快步从电梯中出来，走向了大街，迎着清晨的阳光，拐出小区。横穿过那条动物大街——那条大街叫“阳光大道。”又拐进一条小街。

街口立着几个早餐摊位，冒着热气。

镜头推到了男人的全身，他就是“吾言中。”中等身材，宽肩，大头，面色红润，绷着嘴唇，天庭饱满，一脸威严的男人。他目光冰冷地扫视着大街两边。他走过去，两边有洗头房，杂货店。他忽然停在一家新开的店门前，店门前还有一些礼花碎屑，门前摆着喜庆的花篮，与两尊人体模型模特。一边的音箱里传出宣传广告语：

“你想长生不老吗？你想永恒地观赏地球上的风景吗？你想知道三千年后风云变幻的人类社会生活的过程吗？那就请你打印一个你自己……”

吾言中的目光随着七彩的阳光落到了店家门牌上：“永恒打印有限公司！”

推出片名：打印一个你

二：字幕衬底

吾言中上一家早餐店吃了早餐。独自走到江边，在江边站了一会儿，接到一个电话，脸上平添了一些烦恼，又往回走到江滨路，拦下一辆的士，上了车。

三：小车中

镜头俯瞰着萤火城全貌。纵横交错的街道成了车流，成了车海。警察在路口指挥着交通。还有穿着霓光背心、戴着袖套的志愿者在指挥着行人过马路。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着，一辆红色小汽车不情愿地停了下来。车里是个高贵的女性。她眉宇流露出一丝不悦，从前车台上抽过一支女式香烟，点上火，摇下车窗，看了一眼车窗外。她叫“程洁！”红灯开始闪烁，黄灯、绿灯。

程洁又启动起车子，拐向阳光大道，往前边的大象大楼驶去。程洁的车子，在大象大楼前调转头，驶向了大象左边的大腿，从开在大象大腿上的大门驶了进去。

四：黄昏阳光大道

天空中挂着一轮还没有透出光的月亮。阳光大道上却灯火通明，闪烁着七彩的霓虹灯。

从大象大楼的大腿间一辆辆小汽车驶了出来，好像蚂蚁从窝里爬了出来。

一辆红色小汽车出来时，看见车窗已经摇下，程洁一手把方向盘，一手捏着香烟。烟雾往车后飘去。

五：山坞间

群山环绕，传出了山谷间的清泉的叮咚声。

吾言中坐在一块黑色的岩石上。他的背后是座小木楼，门檐下挂着红红的灯笼。灯笼上可见某某农家乐的字样。

忽然吾言中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吾言中接起电话，响起了吾言西声音：“我就借两万块钱，还了这笔高利贷，我就不赌了。绝对不赌了。你要是不帮我那些放高利贷的人会砍了我的手，打断我的腿！”

吾言中冷冷地“嗯”了声，说道：“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我帮不上你！”

六：萤火城里

程洁驾着车，从阳光大道上转过去，转到江滨路上，停了车，立在江边，看着江对面的老城区，又抽出一支烟，点上火。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传来了华一东的声音：“在哪里啊？上萤火洞喝一杯怎么样？”

程洁冷冷地说道：“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去萤火洞了。我决意与过去来个了断！”

手机中传来了华一东的声音：“你究竟怎么了？难道一个人真地能与过去彻底地了断吗？”

七：萤火洞

萤火城外山坞里，洞口有一座大楼将山坞与外界隔开。大楼上闪烁着“萤火洞”三个霓虹大字。大楼底层中间是驾空的车道，两边立着两位穿制服的保安。门洞一边是售票大厅。

从大道上进去，两边山上有一排小楼。继续往里边走，里面有个大停车场，停着各色小车，大多是高档小车。一边黑色岩石上有三个大字“萤火洞！”

八：萤火洞中

进入洞中就听到了让人心醉的音乐声。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人员在过道上走动着。一路过去有酒吧、茶室、活动室，天然的洞中游泳池。游泳池中穿着比基尼的女人与泳裤的男人混杂在池中。岸边的小亭子里让人昏昏欲醉的灯光闪烁着。

一间包厢中华一东穿着便服，独自喝茶，听着音乐。

忽然门被推开，他的双胞胎弟弟华三东跨进包厢，坐到一东对面，问道：“有什么事？”

华一东叹了声气，说道：“程洁那婊子，最近与吾言中走得近了，就要将我甩了！”

华三东劝道：“一个女人，由着他去就是了。我看吾言中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都已经是五十多的人了！”

华一东叹着气说：“你不要小看这个人。我们一直小看他了，正如他自己说的，只要他鼻子不朝天，他就有可能反了天的。你也要小心，他去年举报你，没有成功，以后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

华三东朝后一仰，大声笑道：“你我还不清楚当下的事，就凭他一个普通农民能把我怎样？他能找到直接证据吗？反而程洁要疏远你，你就干脆远离她，以免她从中发现什么！”

镜头又拉到了萤火山岗上，月色下山脉显得一种温存的柔软。

山岗另一边是一座座农家乐的小院子。

吾言中坐在一家农家乐门口的石头上，接着电话。

镜头又拉回萤火洞中华一东与华三东喝着茶。华一东说道：“恐怕我是真正地爱着她。如果她要愿意，我忍愿与你嫂子离婚！”

华三东忽地站起来训着华一东：“你千万不能这样做。俗话说外面红旗飘扬，家中红旗不倒！”

华一东叹了声气：“我一天听不到程洁声音，心里空洞洞的，发现眼前一切都丝毫没有意义。我常想我为什么要这样活着？活得这么累？人前一付面孔，人后一付面孔！”

九：小车里

程洁驾着小车，出了城。

月亮在空中随着她的车移动着。

程洁的车停到萤火洞前，犹豫了下，又驾起车，往萤火城里驶去。她掏出手机……

十：与萤火洞隔条山岗的山坞

吾言中坐在农家乐的客房中，翻看着那部他题了扉页的书，手机铃声响起后，他将书反放在桌子上，观众可以看到书名是《量子力学与意识形态》。他接起电话，喂了几声，对方却没有回答。

十一：程洁小车里

程洁挂断了电话。车子继续往前驶去，前边看到了萤火城的夜色，灯光闪烁。

十二：玫瑰园小区

程洁的小车驶进了小区。

十三：程洁家中

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雾气浓浓的玻璃窗后边，看见程洁洗澡的剪影。

镜头拉起，月亮已经到了半空中。

十四：客房里

一支红色的笔尖在书上打着杠杠。忽而，又在边上的空白处打上一行字“灵魂与意识形态！”

镜头抬起，看见吾言中那张被书上的知识激动起来的红润的脸，目光中流露出笑意与自信。忽然一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吾言中接起电话，电话中停顿了许久，才传出程洁的声音：“言中大哥，你睡了吗？我想约你出来喝杯茶！”

十五：程洁家中

程洁穿着半透明的纱衣，半躺在椅子中，握着电话，电话中传出吾言中的声音：“我最近在考虑几个问题，改天吧！”

十六：玫瑰园小区

清晨。小车陆续驶出去小区。有人骑着电瓶车赶着去上班。

城市里的汽车的嘀嘀声，从程洁的窗户上钻进去。

十七：程洁家中

程洁躺在床上，听到手机上微信提示音，取过手机，打开微信，传出了华一东的声音：“程洁，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可以为你而去离婚。再说了，你也不小了，也该有个家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家的港湾！”

程洁关了手机，转身继续睡。

十八：农家乐客房中

吾言中坐在计算机前打着字，他手指粗壮，打字却非常熟练，快速。屏幕上出现一行行汉字，跳跃着。

十九：萤火城

程洁提着蔬菜，从菜市场中出来，走向自己的小车。看见了杨菊花，杨菊花主动与她打着招呼。

杨菊花微笑着问：“小洁啊，与言中谈得怎样了？”

程洁勉强微笑着，说道：“他看不上我！”

杨菊花惊道：“他还看不上你？他就不弄块镜子照照自己。他一个普通农民，你还是公务员，他还想怎么样？”

程洁与杨菊花说了几句，就分手，程洁到一边钻进小车中。

二十：小车里

程洁驾着车来到江滨路上，停了下来，钻出车，到防洪堤上站了一会儿，又上了车。车子慢悠悠地在江滨路上行驶着。江边的风将江面一浪一浪地撞击到防洪堤经过人工雕琢的灰色的岩石上。

程洁又掏出手机，她犹豫了片刻，给吾言中打去电话，电话中传来吾言中的声音：“我最近发现了一个新问题，正忙着思考，改天再上你家吃饭吧！”

程洁嗯了声，收起了电话，一脚加大了油门，往新城区驶去。

二十一：打印公司门口

程洁车驶到打印公司门口，摇下车窗，听着门口音箱中不断地播放着：“你想长生不老吗？你想永恒地看着这个世界吗？你想看到三千年后，这个世界的风景吗？那就请你打印一个你自己。那个你可以做到长生不老，永恒地活在地球上！”

程洁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就要往前驶去，却将车往一边画着白线的停车位上倒了过去。

二十二：永恒打印公司

程洁走进打印公司。这是一间宽敝的大厅，大厅当面横着一条红木柜台，柜台后边一个女服务员正在计算机上打着游戏。咔咔咔的声音在大厅中响彻着。程洁到了柜台边，那女子还没有发现。程洁在柜台上敲打了一下，那女子才回过头来，立马站起来，微笑着与程洁打着招呼，开门见山地问道：“您好，请问您是否想打印一个你？”

程洁四处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点了点头。

柜台后边的女子从办公桌上抽出一页广告纸，一张嘴巴利索地介绍着她们公司的业务：“我们公司有多种打印技术，最高档就是你本人亲身打印，将你内在的意识复制到模特中，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就能达到你目前的思绪能力与情感意识。最低档的是根据你的照片打印出一个您，这样的您很难培养成具有自我意识的您。不过费用要便宜许多，只要三十万！”

程洁怔了怔。又冷冷地问道：“那么高档的需要多少呢？”

女子微笑道：“也不是很贵，只要六十万。这与您的真人丝毫不差！”

“六十万？”程洁反问了一句。

女子笑道：“听上去好像有点贵，可是我们公司需要化费三个月的时间，每天从你身上吸收信息传输到模特身上。让你的全部意识复制到永恒的模特身上！”

程洁犹豫片刻，转身离开了打印公司。

二十三：农家乐客房中

吾言中正在计算机上打着字，忽然桌面上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过电话，电话中传出了程洁的声音：“言中大哥，我想打印一个我自己！”

吾言中嘿一声，起身，取过一边打开盖子的茶杯，仰起脖子，猛喝了几口，笑道：“我也听说过这一项技术，不过费用不菲。如果你经济上应付得了，倒也可以玩玩！”

程洁又说道：“我常常感到异常地寂寞与空虚。想将情感寄托在爱情上。可在当下这样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时代能找到真正的爱情吗？不如打印一个自己陪伴自己！”

吾言中应道：“嗯！”

二十四：永恒公司门口

程洁收起手机，又往永恒公司走去。

二十五：永恒公司楼道上

程洁与女服务员一同往二楼走去。

女服务员到二楼，将程洁引到一间办公室门口。

二十六：席娟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一张办公桌。

席娟正坐在计算机前操作。屏幕上有许多脑电图一般的图案，发出细微的声音。

席娟回头向程洁打着招呼，示意程洁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就给程洁上了一杯茶，微笑着问：“你想打印你自己一个人？还是全家？”

程洁舔舔嘴唇，好像还没有下定决心。

席娟在一旁笑道：“现在有许多人将整个家庭打印下来，因为打印一个你自己，也会感到孤独与寂寞！”

程洁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我想先打印一个人，那个人不是我自己。并且，那个人我只能提供照片，打印出来的效果怎么样？”

席娟笑道，抓起桌面上一支一次性笔，飞快地在手指头上转动着。她瞥了程洁一眼，说道：“从照片中打印一个人，与他本人基本上相吻合，如果你能提供更多的信息，那就更能接近他本人。并且，可以通过意识分析仪诠释出他许多潜意识中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不想说的东西！”

程洁兴奋地站了起来，转过腰间的小包，就要掏出照片，却又将小包转到腰上，说道：“那通过照片打印一个人费用能不能便宜一点？”

席娟收起了微笑，稍有不耐烦地说道：“难道刚才下边的女孩没有与你说清楚吗？通过照片打印一个人，是三十万。通过本人打印，并且需要培养三个月的，就是六十万。我们这儿属于高消费群。但这是高科技消费。将来如果你进入环太空旅游那费用也肯定听上去吓人的，可是就太空旅游来说，再昂贵的费用也不是贵的问题，而是你能否消费得起！”

席娟的话，挫伤了程洁的自尊心。她犹豫了片刻，掏出一张照片。

席娟接过照片，对程洁说道：“你先在我这儿交了费，然后到三楼打印室去。现在你的前边还有四个顾客排着队。你可能要等到下午才能排上号了！”

席娟说着话，转了转手上的照片。这是吾言中的全身照，照片上的吾言中含着微笑，凝视着正前方，眉宇间显出一股威严之气！

二十七：山坞间的农家乐门口

吾言中独自坐在一棵大树下，凝视着树上一只鸟儿。鸟儿发现吾言中在看它，展起翅膀飞到了空中。

二十八：永恒公司打印室

一张玻璃床上放着一个高级聚脂人体模型，看上去就像一件衣服那样扁平。

一个戴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在一边大型的意识分析仪前操作了一阵子。

回头，向站在一边的程洁伸出一只手。

程洁困惑地不知她要什么。

那女人喝斥道：“照片！”

程洁这才回过神来，从包中掏出吾言中的照片，交到那女人的手上。女人接过照片，插进机器上的一个插口中，按下一边的按键，只听一阵轻微的声音。玻璃桌面上的人体模慢慢地丰满起来……

二九：刁妮办公室中

永恒打印公司总裁刁妮正坐在办公室中，盯着屏幕上，看着打印室中正在打印的“吾言中”，“吾言中”站了起来，赤身裸体地。刁妮看着“吾言中”的眼睛，微微一怔，她操起手机……

三十：席娟办公室中

席娟坐在计算机前，正在输入数据，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她取过手机，接起电话。手机中传出了刁妮的声音：“你看看打印室中正在打印的那个男人。我感觉他有种超强的意识力。那种力量是常人身上很少见到的。你让打印室备一份，待顾客走了，再复制一个出来，我要研究一下！”

席娟冲着手机：“嗯”了声。

三十一：农家乐客房中

吾言中正在客房的计算机上打着字，忽地全身一怔，他感觉到了什么。可又说不清楚。他取过手机，开始翻找手机上的通迅录，准备给兄长吾言东打个电话，可他又将手机搁到桌面上，站起来，在房间中踱着步，叹道：“还是要回到萤火城里去，无论多么烦乱的事，回避也不是什么事！”

三十二：萤火城里

早晨的太阳照到了萤火江面上，照到了萤火城里，照到一座座动物式的建筑。一辆辆小汽车从那些巨大的动物建筑的脚上钻了进去。

一辆篮色出租车驶到阳光大道上。吾言中从出租车上钻了出来，独自往江滨公园走去。

香橙 · 发表于 2018-11-25 22:48:48

一百三十一：永红中学
又一个九月一日，杨菊花与一群同学在操场上。洪老师忽地从办公室中走出来，唤过杨菊花：“吾言中为什么没有来复读初三？”
杨菊花应道：“他爸不让他复读了，说没有那么多钱！”
一百三十二：吾言中家中
洪老师、小程洁、杨菊花坐在吾言中桌上吃着饭。吾山源坐在上首。
洪老师劝着吾山源：“吾言中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学校里许多老师都这样看。他往往考虑到别人考虑不到的问题。你给他一个机会。我相信他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吾山源喝了口酒，说道：“你问他娘吧，我当不了这个家！”
龙清欣刚刚从厨房中拿着碗过来，应道：“我说，还是让他再念一年看看，再考不上就怪不了别人了！”
一百三十三：小河
小河中溅起了一阵阵水花。
吾言中、杨菊花、洪敏、小程洁、与四棵松上其他学生一大班子人卷起裤腿，奔跑着淌过小河。水花在阳光下闪烁出七彩的光芒。
小程洁张开嘴，欢快地笑着。
一百三十四：田畈
吾言中在田畈中耕着田。
洪老师撑着伞，带着程洁从大路上过来。
程洁到田边远远地叫道：“大哥哥，大哥哥，你考上了！”
吾言中唤住牛，将犁插入水田中，从水田中奔跑着到大路边。
程洁指着吾言中的脚说道：“血——！”吾言中低头发现自己腿上除了杂草，还挂着三条蚂蝗。
洪老师笑着对吾言中说道：“吾言中你以全县第四名的成绩考上萤火县一中，好样的。期待着你将来创造一个辉煌的梦想！”
吾言中嗯了声，点了点头！
一百三十五：四棵松村前的小河
小河中倒着一轮明月。
河面上浮动着一片黑黑的脑袋。他们是四棵松上一群汉子，在河中洗着澡，议论着。
有人围着吾山源说道：“山源，你儿子了不起啊，这么厉害的，考了全县第四名！将来当了大官可要照应我一下！”
吾山源笑着说：“翅膀还没长硬呢，那有考上个高中，就知道将来呢？”
围观者说道：“我会看相的，我看你那儿子是个当大官的相！”
他们说笑着。河面上晃动着月光。
远处一群少年在比拼游泳。吾言中、华一东、华三东十几个少年一起冲进河里，拼命地游着。
一百三十六：田畈
田畈中散着许多生产队，正在抢收抢种。
东边的山岗上忽地爬上了沉沉的黑云。风，呼叫着刮了过来。
乌云压到西山时，白色的雨雾从西山压向田畈。
田畈中的人挑着稻谷的，扛着犁耙的，匆匆往路上奔跑。
一百三十七：吾言中家中
龙清欣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漂泼大雨。从堂屋中照出去的灯光中看到一丝丝雨往下拉。
吾言中、吾言东、吾言西兄弟仨人跑进家，身上已经湿透。
后边跟着吾山源一瘸一拐的跑回来，进了屋笑着骂：“这雨好，下得好，多久没下过雨了！”
瓦檐上的雨水直往下冲。
夜色下，山坞中传来了恐怖的鸟叫声。
村庄已经沉浸在浓浓的夜色下。
吾言中忽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坐在床上，听到外边传来了雨声。
又传来了鸡呜声。
一百三十八：吾言中家中  白天
外边依然下着均匀的雨。
吾言中坐在房中看着一部书。
吾山源夹着一把油纸伞，对着厨房中的龙清欣说道：“堂客，我到西塘沽去吃顿饭了。今天生产队不出工，吃了饭我就赶回来！”
龙清欣在厨房中回应道：“俺凭空上别人家吃什么饭！自己家不是没得吃了！”
吾山源应道：“我好久没去过了。也跟他说说俺家老三考了全县第四名，别看我是个瘸子，我儿子要帮我反本了。”
吾山源说着，哼起小调，出了大门。
吾言中在房中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父亲从自家的坪地上走过去，慢慢地只有一个伞顶了。
一百三十九：吾言中家中  夜
吾言中兄弟仨个与母亲四人坐在桌上吃晚饭。
龙清欣埋怨道：“说是出去吃顿饭，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
吾言东应道：“他懒在别人家，还知道回来。别人家酒喝得过瘾，肉由着他吃！”
龙清欣应道：“家中不是天天喝啊！”
他们一家子正说着，华一东、华三东从外边走进来。他们哥儿俩围着桌子站着。
一百四十：山坡上
  吾言中与华一东、华三东几人在山坡上走着。月亮挂在西边的山岗上。
华一东叹着气说：“我要准备我爸退休顶级，到萤火县城工作。考大学是无望的。高中能不能毕业也是个问题！”
华三东笑着说：“我们只有一个爸爸，你顶级了，我只好出去当兵。当三年兵，争取入个党，回到四棵松有政治本钱了！”
吾言中微笑着，没有说话。
一百四十一：吾言中家中白天
吾言中兄弟仨人坐着吃午餐。忽然从外边传来一声唤：“山源淹死了！”
一百四十二：田畈
炎热下，吾言中、吾言东、吾言西兄弟三人与一支他们本家的队伍，往田畈里赶去。
吾言明肩上扛着一块木板。
吾水源手上提着一些烧纸、香。
一百四十三：水桥边的渠道里
吾山源的尸体搁在渠道里，背朝上。
远边过来了吾言中他们。
吾言中看到父亲的尸体，不顾一切地跳入渠道，往前冲。
一百四十四：山岗上
一座晒席搭建的简易灵棚。灵棚中点着蜡烛灯。一边火盆中燃烧着烧纸。火光不断地呼叫着。一只手不断地朝火盆中丢着烧纸。
吾言中坐在火盆前机械地朝火盆中丢着烧纸。火光映红了他的脸，两颗泪珠挂在他脸颊上。
一百四十五：四棵松  夜色
远远地看见山岗上一点火光。不断地从灵棚中传出说话声。
一百四十六：一组移动的镜头
清晨看见一边山岔里有几个人在挖墓穴。随着墓穴深度逐渐加深，一只乌鸦从四棵松上飞起。一口松木棺材被抬了起来，走向山岗，走向山岔新挖的墓地。
太阳慢慢地偏西，一支戴着白帽的队伍往山岗上走去。
一只鹰在空中盘旋着，俯瞰着墓地上那群戴着白帽的人围着新筑的墓，绕着圈。
一百四十七：吾言中家中
龙清欣坐在上首主持家庭会议。她严肃地说道：“现在你们爸去了，马上就要开学了，我想让老三去上学！”
吾言西应道：“今年冬天就要分单干了。我不管别人的事，分了单干，你们把我的一份田划给我自己，各顾各的！”
吾言东应道：“干脆这个家散伙了，爸去世的安葬出去的费兄弟三人三七二十一平均摊派。我冬天分了单干，也要出去学理发了，种田种不出什么名堂！”
龙清欣气得哭骂道：“你们爹刚刚安葬出去，你们做兄长的就不顾弟弟的前程，提出分家，你们的良心呢。弟弟五岁就出去跟着我要饭，要回来的粮，钱全让你们给吃了，到这时候，你们就这样闹！”
吾言西见娘哭骂着，回了一句：“兄弟心，背脊心。他书读出来了，还会管我们？再说了，他高中毕业，不一定能考上大学，不就是白费钱财！”吾言西说着，起身丢下一句话：“我不管你们的，冬天分单干了，你们把我的一份田分给我就行了！”吾言西说着就出去了。
吾言东接着说：“我也不管别人。我自己还管不好自己！”吾言东说着跟着出去了。
龙清欣追到门口，要他们回来，他们兄弟的影子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龙清欣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叫道：“你们兄弟不一心，这个家迟早要败在你们手上啊，老三要毁在你们手上啊！——我说孩子他爸啊，你酒不能少喝一点啊？跌倒渠道里，那么一点水就把你给淹死了？老三吃了不少苦啊。”
吾言中出来，跪到在娘的跟前，哭叫道：“娘啊，你不要哭，不要伤心，再大的困难，我也会顶过去。天要绝我，我就把天捅个窟窿。我就不上学了，就在家自学，也要做他个名扬四海，功成名就！”
满天的星斗，闪闪烁烁。
一百四十八：四棵松水库  雪花纷飞
水库的水面上落下了一朵朵雪花。古老的樟树上老鼠在探头探脑地看着水库中。
一个人头钻出了水面，呼出一口气。
吾言中划着水，一个转身，仰躺在水面上，看着天空。
樟树树根上搁着一部厚厚的书，在风中哗哗地翻动着。
一百四十九：火车候车大厅
一只手翻动着一部书。
已经有了白头发的吾言中坐在大厅里翻着一部书。
火车开始检票进站。
吾言中收起书，提着旅行箱，往检票口走去。
一百五十：动车一等座车厢
吾言中上了车，找到自己位置，坐下来，掏出书。
中年程洁推着行礼箱，手上拿着票，找着自己位置。她找到吾言中跟前，吾言中看了她一眼，早已认不出程洁了。
程洁却怔了怔，回味了一下记忆中少年吾言中。
程洁将行礼箱搁到货架上，坐下来，掏出手机，准备看视频，却偏头问道：“请问，你是不是吾言中——？”
“嗯！”吾言中应道，盯着程洁。
镜头拉到外边，和谐号动车飞速向前。
听到了程洁的声音：“没想到你两个哥哥会那样自私，目光短浅！使你辍学！”
镜头拉回车厢内。
“也不怪他们。命之所在不可与其争。也许是上苍以灾难来造就我！也是未必的事！”吾言中微笑着说道。又问程洁：“你妈身体还好吗？”
“我母亲前几年患乳腺癌去世了。”程洁说着，掏出手纸擦擦眼睛。
“噢！”吾言中叹了声气，补充道：“我母亲也在几年前病逝了。”
“大哥哥，你现在主要做什么啊？”程洁问道。
“没有固定的职业。两个兄长也常年在外。现在农业上的收益很低。我出去找工作，没有文凭，许多单位不要。只好这儿打几天工，那儿干几天，有活下去的钱，就回家读书。我就喜欢读书！偶尔写点东西！”
程洁又问道：“我以前听杨菊花大姐说她曾经将你介绍到学校代课，要你争取转正。你教了一年，硬要回乡种田。杨菊花大姐还说她爱你，只要你在学校教书，她就肯嫁给你。你为什么还要放弃啊？”
吾言中哈哈地乐了起来。他挥挥手说道：“都过去了！”
程洁起身从箱子里取出两只桔子，递给吾言中一只，无意间看到吾言中提在书上的字，惊道：“大哥哥，你的字写得这般苍劲有力的。字如其人，你非凡凡之辈啊。我替你找一家抄抄写写的单位，你愿不愿意去做？前段时间那家公司的老总与我一起喝酒时说他单位有许多手写的文稿、表格。单位里那些年轻人，电脑打字很快，手写就不行了！”
一百五十一：某单位办公室
吾言中坐在角落里办公桌上，认真地抄写着。手边堆着一叠表格。
一边部门经理牛忆勤在接待一位下属。部门经理是个女子，她常常回头看看吾言中。吾言中却始终没有抬头走神。
牛忆勤送走了属下，看看手机，冲吾言中说道：“你可以休息，休息。也可以到走廊上走动一下，不能一坐下就不动啊！”
吾言中抬起头，应了声：“习惯了！”
牛忆勤走到吾言中跟前，拿起吾言中填写的表格，惊叹道：“好字，好字。你与程洁是什么关系啊？她想办法向我老总举荐你！”
吾言中抬起头说道：“她母亲曾经教过我两年。那时她还是个四五岁的女孩子。后来我回乡务农，与她们就没有联系了。这一回偶尔在火车上遇上的！”
牛忆勤说道：“你这样有才干，为什么还在田里务农啊？”
吾言中笑道：“我没有能力。笨得很！”
牛忆勤回到位置上，又偏头问吾言中：“你老家在哪里啊？”
吾言中应道：“四棵松！”
牛忆勤又起身走到吾言中跟前：“四棵松？——噢，我想起来了，我外婆好几回在我跟前提到过一个吾言中的人，我外婆说那个小孩简直是个神才。莫非指的就是你！”
吾言中盯着牛忆勤问道：“你外婆是谁？”
牛忆勤说道：“黄金香，她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下放到农村去教书。”
吾言中站了起来，看着牛忆勤，问道：“黄老师？她还健在？”
牛忆勤点点头，笑道：“有时间，我带你去见见我外婆！”
一百五十二：阳光大道上  黄昏
吾言中骑着城市公共自行车，从阳光大道上一闪而过。
又闪过几十年前黄老师在四棵小学任教的情形。
吾言中的目光凝重地盯着前方，踩着自行车。
一百五十三：办公室中  晨
吾言中独自骑着自行车，穿过了阳光大道。
吾言中先到办公室，就坐下工作。
牛忆勤进入办公室，将包放在自己办公桌上，转身对吾言中说道：“你这么早啊？我对我外婆说了，你在我手下工作。我外婆要我今天带你上我家去吃晚饭。她要好好地与你谈谈。”
吾言中嗯了声。
一百五十四：黄金香家中
牛忆勤在前边打开门，叫着：“外婆，我把你学生带来了！”
黄金香老师已经是满头银发，一脸皱纹的老人，可是她骨子硬朗。她从厨房中迎出来，见吾言中跟在牛忆勤身后，呆了呆，吾言中看到黄老师，也怔了怔，才唤道：“黄老师！”
黄老师责怪道：“吾言中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啊？是不是瞧不起我了？”
吾言中应道：“是我没有出息，无脸见人！”
牛忆勤从厨房中拿出菜，搁到一边小桌子上，招呼着吾言中：“来，我们边吃边聊！”
牛忆勤打开一瓶红酒，黄老师提过酒瓶，给吾言中倒上酒。
吾言中见黄老师坐下了，才跟着坐下。
黄老师叹道：“杨菊花经常到我这边来玩。她常常怪你选择了一条不归路。我也在想，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选择那样远的梦想。最近这几年我才慢慢明白。也许你小子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决断。现在整个萤火城，表面一派繁华，暗底里却是心灵空虚，物欲横流。有许多官员天天晚上去那萤月洞中消耗时光。那程洁工作之后常常出入于萤月洞，结婚不到三天就要离婚。她娘以死相劝，她也听不进去。她娘最终跳楼身亡！”
吾言中震惊地盯着黄老师。
牛忆勤却叫道：“外婆，那些别人的事，我们少谈论。”
黄老师应承着，又对吾言中说道：“杨菊花说你有些不近人情，现在这社会，你也要学一点做人的技巧！”
一百五十五：办公室
吾言中与牛忆勤各自坐在办公室中，做着事。忽然吾言中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吾言中接起电话，手机中传出程洁的声音：“大哥哥，今天晚上到我家吃个晚餐。我亲手包饺子吃！”
吾言中应道：“我正在研究一个课题，白天要工作，晚上才能静下心，晚饭就免了吧！”
牛忆勤赶过来，抢过吾言中的手机：“好的，我也一块来。”牛忆勤将电话还给吾言中，嘻嘻笑道：“昨天我外婆还教你，做人要学些技巧，你知道吗，程主任可是正科级的干部，请你吃晚餐，你还要拒绝！”
一百五十六：程洁家中
“许多接触过你的人，都说你不近人情。不要太过了，大哥哥，许多事，只能随大流，你想独立独行，必定碰得头破血流！”程洁向吾言中举了一下杯，吾言中举了下杯，喝了一口。程洁又向一旁的牛忆勤举了下杯，程洁又转向吾言中，继续说道：“华一东曾经对我说过，你过于孤傲，难以与时下相融，也是你气死了他爸爸！”
吾言中冷冷地说道：“你们以为出于热心，关心我，担心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摔跤。可是作为生命，为什么我内心对于整个社会与宇宙空间就不能有自己的看法？人这种动物，在没有饭吃的时候，想吃饱饭，吃饱了饭，该怎么活？同样是个令人迷茫的问题。我只不过在中国人普遍还没有吃饱饭时，大胆地决策，置自己于困境中，让人的意识形态走向一个高度。可以对你坦言，中国梦的提出，我敢肯定，我的战略决策是正确的，我默默地在进行着一项极其有意义，甚至可以说是一项大业！”
程洁看着吾言中神色中那股威严的气势，舔了舔嘴唇。
牛忆勤在一旁吃着螃蟹，朝吾言中竖了下拇指。
吾言中反劝着程洁道：“小洁啊，人将目光盯在官位上，以为谋得某个官位，就是成功，不是这样的。人的思想是极其复杂的，他需要找到一个目标，一个方向。我还是诚心地劝你少与华一东他们在一起。我从小就瞧不起华一东。现在华三东当个村支书，情妇就有二十几个。有三名情人还加入党组织。党票成了他勾搭女性的本钱。他今天红红火火，随意运用手中权力，但天在看。你是共产党员，试想一下毛主席那一辈老革命家为什么要成立共产党？共产党的初心是为了什么？”
程洁笑道：“大哥哥，你今天以他们那一代人的价值观，在现实生活中还行得通吗？跟你说实话，我在政府部门工作，知道一些内情，现在像你这样的胸怀大志的几乎没有了。你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在人生道路上没有收获爱情，没有子女。你难道不孤独，寂寞吗？”
吾言中抬头嘿嘿一笑。
程洁又说道：“就算华一东不值你一提，但华发财毕竟是出于热心肠，担心你在人生道上跌出去！你那样冷漠地对待人家。说你不近人情，还是轻了，说你冷酷也不为过！”
一百五十七：四棵松水库中
大雪纷飞。古老的樟树根上放着一件大衣，一本书。
吾言中在水库中游泳。
华发财挑着一担畚箕来到水库堤上，看着水库中的吾言中，看了看，又背起畚箕就要离开，却回头指着水库中的吾言中骂道：“你这算什么样子？这么冷的天气在水库中游泳。我越看越看不惯，我们四棵松村为什么会出了你这样的反骨。一个农民，一有空就读书，还说什么要扬名中外，这可能吗？我退休都已经四年了，没看见你有半点出息，实在看不过去了！”
吾言中盯着华发财一声不吭。他游到岸边，擦干身子，穿上衣裤，披上大衣，夹起书，就往另一边走去。
华发财还在后边骂着：“你该醒醒了，不要白日做梦了。你想写出电影，写出书，闻名于世，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我一东都开始谈女朋友了！三东当兵回来，孩子都出生了。你还在鬼迷心窍，做白日梦。”
吾言中忽然回头，冲着华发财怒吼道：“告诉你，以后少管我家的闲事，惹我恼了，老子不管你是个长辈，也要揍你的。老子的事，你还是少管为上！”
“你个反骨，真正的反骨！”华发财在后边骂道。
吾言中回头瞪了华发财一眼，继续往家中走去。
一百五十八：吾言中家中
吾言中与母亲龙清欣坐着吃着晚饭。龙清欣说道：“儿啊，少与他们计较。我信你，天下没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说要闻名于世，肯定能做到的。只要有决心干下去。”
吾言中抬起头，冲娘“嗯”了声。
吾言中母子正说着，华一东从外边进来。
龙清欣让了座，沏上一杯茶。
吾言中吃了晚饭，龙清欣就收拾起碗筷，上厨房中去了。
华一东叹着气道：“我发现我们以前太幼稚了，凭我们的处境，凭我们在萤火县这样的小地方，要在一个历史长河中建功立业，那是痴人说梦。还是混口饭吃，乘早交女朋友为好！”
吾言中“嗯”了声，没有接过华一东的话茬。
华一东继续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算了吧！”
吾言中哼了声：“什么是时务？当下中国一味地偏重经济建设，就为将来造成一种态势。观大势，察细微，才是真正的识时务。况且从整个人类历史发展去看，中国自三中全会之后，人的自由的力量得到空前的发展。而人类的真正发展，是人的全面发展。过去中国农民是为了均田地揭杆而起，起义领袖最终目标也不过成为另一代皇帝，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不可能提出更远的目标。而从当下发展趋势去分析，人不仅仅是要吃饱饭，并且在吃饱饭之后还要向前发展！人如果不发展，就必然追求感观上的刺激，而感观上的刺激很容易将人带入堕落的深渊。你以为一个人求得一张学历证书，求得一份安稳的工作就好了吗？不，人的意识是要寻求不断发展的！”
华一东丢给吾言中一根烟，挥着手说道：“好了，好了，我不与你说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反正全四棵松男女老少，全部认为你这一辈子不会成功，那是白日梦！难道全庄上人错了，你一个人对了吗？”
  吾言中冷着脸说道：“真理往往在少数人一边！”
一百五十九：山岗上
吾言中坐在山坡上看书，身边搁着一担空畚箕。
华发财挑了一担草上了山岗，歇下担，操着扁担快步到吾言中跟前，骂道：“我见你就光火，你这算劳动吗？你一个农民一点农民的样子都没有。要读书，有本事去上大学！没本事别在四棵松装模作样！”
吾言中被突如其来的叫骂，吓了一跳，他跳起来一把夺了华发财手上的扁担，朝山坡下掷去。吾言中又赶上前，将华发财一担草踏倒在地上，一畚箕倒在地上，没有立稳，顺势滚下了山坡。
畚箕在山坡上滚动着。
华发财紫着脸，伸出一根指头，想说话，但他一只手抚住胸口，胀着脸，没有说出来，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吾言中看也不看华发财一眼，背起自己的空畚箕就往家里走去。
一百六十：华发财家中
赤脚医师给躺在床上的华发财打了一针，建议道：“你们最好送县人民医院检查一下！”
一旁华发财的老婆说道：“我叫他不要管别人闲事，他就是贪管。不知道那反骨说了什么话，将人家老人气成这样！那反骨白白读那么多的书。我看他一辈子不会有什么出息。一点礼貌也不懂！”
一百六十一：吾言中家中
杨菊花坐在吾言中房中说道：“大家都说你不讲理，我要你在学校教书，你却要回来种田，还说学校里那种风气只能培养懒汉，不会造就人才。全天下就你最聪明了！”
吾言中躺在床上，挂着腿，哈哈乐道：“我还真地觉得全世界数我聪明了。你们什么是人也不明白。人是什么也看不透！”
杨菊花说道：“可人家毕竟是长辈，现在被你气得一口痰横在心上，下不了，上不了，医师要他回来，让你向他道个歉，你就去道个歉吧！”
吾言中忽地坐了起来，叫道：“杨菊花我从小将你当知心朋友，没想到你与他们一样，根本不懂得我。我有什么错？生命是要结束的，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个大有作为的时代。我为什么不奋起一搏？难道我还不够艰难吗？只有初中毕业，选择在家自学。没有同学，没有老师，还要面对四棵松上老老少少的讥讽。我绝不向任何人妥协。我没有错。况且华发财是高血压，血压上升，造成血管破裂，你们为了我向他道个歉，让他到另一世界也认为是我错。我告诉你，这个歉我是绝不道的！”
吾言中说着，将桌上的一只茶杯愤恨地砸到了地上。
龙清欣闻声，扑进房间，见地上一地的碎片，一声不吭，弯下腰去拣那些碎片！
一百六十二：程洁家中
牛忆勤朝吾言中举了举酒杯，微笑道：“我不懂你所说的，可我觉得你是个汉子。当下像你这种个性的人已经是很稀罕了。”
程洁抬头叹了声气，说道：“怎么说呢，许多人都说，当下主流是好的。可是人心浮躁，精神空虚，心灵找不到寄托。他的个性还真正有股迷人的东西。”
吾言中哼哼一笑：“那你刚才还说我错了！不过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是长久的自学生涯，让我少了内心的贪婪，长期的失败，让我变得坦荡。长期的探索，让我遇上了一个真正的我！”
一百六十三：程洁家中
杨菊花与程洁面对面坐着，程洁焦急地说道：“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没有半点消息，究竟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我到四棵松去了，他家门锁着。吾言西、吾言东也很久没有回去了。”
杨菊花说道：“那你找过牛忆勤吗？她知不知道吾言中的下落？”
程洁说道：“我找过她，她也不知道。我发现那女人表面上平静，内心比我还要急！”
一百六十四：席娟家中
吾言中与席娟、刁妮三人坐着吃晚餐。
吾言中忽地问席娟：“你真的是杨菊花的女儿？”
席娟叫道：“你不信，我明天让我妈来见见你就是了。我妈常说你是世上最没有人情味的人，为了自己的所谓的理想，什么样的代价你也敢投入！不过，我很佩服你的！”
吾言中脸上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笑。
刁妮瞪了席娟一眼，却已经无法阻止席娟了。
一百六十五：席娟小车
清晨，席娟驾着车，开在前边。
刁妮开着另一辆车，跟在后边。
她们的车到打印机公司大楼停下来。席娟与刁妮两人从车上下来，一块儿往办公大楼走去。
刁妮厉声问道：“你难道听不出来，他多次打听你母亲真的是杨菊花吗？我母亲是不是刁小月？他是有意在套我们的话。你还要将你母亲带去见他，不就正中了他的计，他恰好可以让你母亲带出消息，要求警方干预，让我们放了他。我们的计划全落空了”
席娟笑道：“我等一下回去，可以骗他，我母亲出门旅游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应当与他公开来谈谈。也许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很有可能愿意与我们合作。将他关上一年，我觉得太残忍了！会将他变成一个疯子的。”
刁妮怒道：“什么残忍，为了科学，他个人做这一点牺牲算得了什么？他不是说他具有远大的理想吗？”
席娟说道：“可我们可以与他公开来谈啊！”
刁妮应道：“凭他的个性，我断定他不会接受我们的要求的。一当他确定我是刁小月的女儿，她更加不会与我们合作。我们就要用这种方式，化一年时间，打印出一个他。我估计那是个超人。将来可以为我们提供许多我们意想不到的创意。”
席娟昂着头，争辩道：“可是她要是确定我是杨菊花的女儿，肯定会赤胆忠心地帮助我们的！”
刁妮微微一怔。
她们进入大楼，从楼道上到二楼，各自进入办公室。席娟坐到计算机前，打开计算机，就看到吾言中在家中站在那扇门前，研究那扇门。
一百六十六：席娟家中
吾言中站在门前，摸着门上那个指印。无论如何，他研究不出，那门是怎样打开的。
吾言中无奈地退到一边，坐到一边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想着：“我还以为我孤独惯了，不怕她们软禁。可这与在家里独自住着完全不同。没有外界一点儿信息，真正会疯了。”
吾言中忽地一拍大腿。
一百六十七：席娟家中
夜色中，席娟躺在床上，忽地起床，到隔壁的卫生间上了厕所。她回头钻进自己房中，却见吾言中坐在她房间里。席娟就要惊叫起来，要吾言中出去。吾言中示意她小声点，要她将门关上，灯关了。
阴影中吾言中问道：“席娟，我相信你是善良的，并且相信你是杨菊花的女儿！”
席娟说道：“我确是杨菊花的女儿！”
吾言中小声说道：“那你与我说实话，你们为什么要关押我？如果你们的事，我能帮上你，我努力配合你，如果帮不上，我要出去了，会以法律的手段起诉你们非法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席娟叹着气应道：“你去问隔壁的刁妮吧。我说过，我这一辈子听她的，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那违法的事，她要你做，你也要做？”吾言中冷色道。
“也要做！”席娟应道，她又嘻笑道：“所以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你去问隔壁的刁妮吧！”
“那好！”吾言中应着，到客厅中打开灯，转到刁妮房门前，猛地敲打着刁妮的门。席娟躲在过道上，探头看着。偷偷地笑着。
从刁妮房中传出声音：“发疯了，深更半夜地敲什么门啊？”
“刁妮，我告诉你，从此后我天天晚上要吵得你睡不安稳，莫非你将我杀了，我才不吵你！”
忽然刁妮打开房门，冲吾言中喝道：“回去睡觉，明天让席娟带你去揭开迷底！”
吾言中偷偷笑着，回身，席娟冲他竖了下大拇指。吾言中回到房中，倒在床上，准备睡觉。席娟却钻到他房间里，突然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年与我妈好到怎样的程度？”
“很好！”吾言中应道。
“唉，你怎么不明白我的意思呢？简单地说，我是否是你的亲生女儿？我爸爸一直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席娟问道。
“瞎说，我与你妈不是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认识不到三小时就滚在一起了，结婚不到三天就离婚了。你们属于新人类。我与你们这一代人相比较，是原始森林里的人！”吾言中说着。
席娟高傲地一仰头，笑道：“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
席娟说着，转身回自己房去了。
吾言中迷惑地盯着席娟的背影。
一百六十八：打印公司
打印公司打印室中，假吾言中坐在一台计算机前，头上戴着一个头罩，双手按在一块平板上，只听到一声声很细的声音。
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子在一边关照着。
吾言中与席娟走进机房。席娟指着一边的假吾言中说道：“我们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想打印一个你！一个非常接近于你本人的你！”
席娟说着让那女子将戴在假吾言中头上的头罩取下来，将假吾言中的双手脱开了模板。
假吾言中回过头，发现了吾言中，笑道：“你好，你怎么不认识你自己啊？我就是你啊！”
吾言中冷冷一笑：“我就是我，无论如何你也无法替代我！”
一百六十九：刁妮办公室
“为什么打印出来的永远无法接近于你本人？”刁妮在办公室中踱着步，盯着坐在一边椅子上的吾言中。吾言中微笑着说道：“因为人具有血液循环，机器人没有。人需要吃喝拉撒，而机器人没有。人有生老病死，而机器人没有。人，还有七情六欲，而机器人没有！这一切情感上的体验，势必影响着人的意识。并且如果意识是一种物质，那意识还是可以再分的。只要是物质，就存在着无限制分裂的可能性。所以我常常觉得宇宙应当是无限的！”
刁妮停下脚步，看着吾言中说道：“你所说的机器人没有血液循环，这一点是肯定的，但它同样具备情感活动。他同样具有人类许多情感的体验！”
吾言中嘿嘿一乐，说道：“机器人的情感体验，是复制性的，是程序化，模式化的，而人的意识具有随时更新的能力。可以简单地说，地球上的人，他本身也没有完全相同的自己。人的身体在岁月中老去，他的意识是在岁月中无限成长的。”
刁妮忽地冷色地问吾言中：“按照你这样的逻辑，我公司从事这项人类非凡的打印技术，就毫无意义了？——其实我明白了，你就是不愿意与我们合作。最近我公司正在研究一项伟大的工程！”
吾言中笑道：“无论你从事怎样的研究，我倒不是不愿与你们合作，只是你得付给我工资，并且你要给我活动的自由。否则，不用三个月，我就让你们关成疯子了。你研究一个疯子还有什么意义？”
刁妮勉强地笑了笑：“我当时只是想让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捕捉你的信息，那是更有利于研究了。好，我让席娟带你回去，将你的指纹输入计算机，指纹锁你也可以打开了！并且，解冻你与外界的联系！免得你以法律程序告我们非法拘禁你！”
一百七十：席娟家中
吾言中与席娟走进席娟房中。席娟让吾言中手指按到桌面上一块台板上，打开计算机，将吾言中的指纹输进程序中。
吾言中笑问道：“你们做这项工作有多大的意义？”
席娟笑道：“现在国外有家公司在研究长生不老的药，我们想率先创造出长生不老的药！”
吾言中听了大笑了起来。
席娟笑问道：“你以为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吾言中答道：“这倒不是。如果我认为某项事业是不可能实现的，人类会在他们的时间表上证明我是错的。我只是觉得你们胆子好大。我仅仅只想写出一部电影，一部书，在四棵松上就遭到了无情的打击与嘲笑。还有热心人不遗余力的劝阻。并且我丢弃了爱情，家庭，迄今还是一事无成！所以要实现普遍认为不可能实现的事，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席娟笑道：“这一点倒没有什么关系。我们打印业务异常繁忙。虽然价格昂贵，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向往永恒地活在地球上。”
吾言中笑道：“那打印出来的，根本不是他自己！”
席娟笑道：“可是他们相信我们公司所说的，那是他们自己！”
吾言中问道：“那你们不是诚心欺骗了？”
席娟回道：“这能算欺骗吗？你认识到那不是你自己。而他们认为那是他们自己，有什么错呢？况且我们要赚钱才能生存，才能从事非凡的研究！”
吾言中说道：“我不与你争辩了，我要出去透透气了！”
一百七十一：萤火江中
吾言中直投进萤火江中，朝江中心游去。
程洁驾着小汽车往江边赶去。
杨菊花驾着小车往江边赶去。
牛忆勤驾着小车往江边赶去。
阳光打在江面上，闪烁出一层层七彩的光芒。
吾言中在江水中拼命地游着。
一百七十二  江边
  吾言中上了岸，杨菊花、程洁、牛忆勤三人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走向吾言中。吾言中率先与牛忆勤打着招呼。牛忆勤扑上去抱住他哭泣道：“我还以为你让人暗杀了！”
程洁突然停住脚步不动了，她呆呆地看着吾言中与牛忆勤。
一百七十三：江滨公园
程洁面对江面，问道：“为什么他会对你更好？我在他少年时就认识他了。为什么？”
牛忆勤回答道：“你与华一东的事，言中早就知道了。华一东回到四棵松，向吾言中炫耀过他得到你的战绩。再说了，他看不惯你们表面上一套，暗底里另一套。”
牛忆勤说着，直起身子，说道：“以后，请你不要打搅我们的生活。他正在从事一项研究，我们白天还不得不为了生存所需而忙碌。”
牛忆勤说着，转身走向自己的小车。
程洁忽地骂道：“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他会让那两个小姑娘迷住魂的！我也决不会轻易松手的！”
牛忆勤回头笑着说：“我忘记告诉你了，他已经不在她们那边了。回到我的办公室了！我还要谢谢您，替我介绍了他！”牛忆勤说着，钻进小车，驾起车，驶入了车流中。
程洁看着车流，气得跺了下脚。她气匆匆地走向自己的小车，钻进自己的车，往新城区驶去。
一百七十四：派出所  华一东办公室
华一东坐在办公室中，正在抽烟。
程洁推门扑进办公室。华一东赶紧坐了起来，就要沏茶。程洁啪一下，打掉华一东手上的茶杯，喝问道：“为什么你要在吾言中跟前说起我与你的事？”
华一东困惑地看着程洁，应道：“没有啊！”
程洁流下两行泪，盯着华一东，说道：“你太不要脸了。我错将你当成男人！”
华一东说道：“程洁，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我真地可以为你离婚的。我真心地爱你，没有你我心灵空空的！”
程洁指着华一东骂道：“告诉你，我要与过去一刀两断。我信言中大哥一句话，天下人再变，我自己内心坚守着，天下就有正道！”
华一东问道：“那你真心要与吾言中在一起了！”
程洁流着泪，摇着头说道：“不，不可能的，他知道我曾经是你的女人，他不会要我，我也不好意思爱他。我不配爱他！我只有坚强，孤独地走下去。我要像他那样坚强地走下去！——以后，请你不要再打搅我了。”
程洁说着，流着泪，离开了办公室。
一百七十五：牛忆勤办公室
吾言中与牛忆勤正在分头工作，吾言中的手机响了起来。吾言中接起电话，手机中传出华一东的声音：“言中啊，我想与你好好谈谈！”
“我没有时间！”吾言中回答道，就准备挂断电话。华一东却说道：“那就在手机上问你一句话，如果我在这星球上消失，你能不能爱程洁，陪伴她走过人生后边的道路？她是个好女人，虽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纯，但那不是她的错！”
“我个人的事个人处理，不希望任何人以任何方式相要挟！”吾言中冷冷地回答道。
“我再问你一句，如果我在这星球上消失，你会不会爱程洁？我希望你会爱，因为我发现她爱你爱得好苦，好深。尤如我被她所迷一样！”
吾言中挂断了电话。
一百七十六：盘山公路上
华一东穿着制服，驾着警车，冲下了悬崖，顿时火光冲天。
一百七十七：一组组合镜头
吾言中拿着一封手写的信，响起吾一东的（OS）音：“言中，说实在我们从小住在对门，本应当像兄弟一样的亲近，可是我们从小就敌对着。说实在我不知道小时候常常骂你小乞丐，对你是一种致命的伤害……”
公安局鹰型建筑。会议大厅内正在举行华一东的追悼大会。一位领导戴着黑袖，念着悼词：“他为公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吾言中拿着信纸，华一东的（os）音继续响起：“我一直在你面前有种优越感。直到你放牛考上了全公社第一，我害怕了，我担心你真正取得非凡的战绩。可是上天有眼，让你父亲突然离世。你两个兄长又目光短浅。那时我常常上你家，对你的境遇深表同情，其实我心头异常地兴奋。没想到你会选择自学。我又担心你一举成名，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想你不会成功了。成为中华民族的栋梁之材，不是小时候那样容易成功的。可是自从党的十八大以来，说实在，我也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回味你的言行。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大智大勇的人。我佩服你。出自心底地佩服你。而我为了政治前途，不顾一切地与一位其貌不扬的干部女儿结婚，自从婚后我就陷入了无法解脱的困境中。遇上程洁之后，让我想起了许多少年往事。我觉得她为了心中的爱，敢于不顾洪老师以死相劝，而离了婚，我佩服她的勇气。也是洪老师的死让我有机可乘，也是洪老师的死，让程洁心灵迷茫了。所以我以我的结束，希望你真正认识程洁。也只有程洁有智慧，有能力帮助你。别的女人理解不了你！”
在华一东的（os）音下，吾言中独自走向阳光大道。吾言中抬头看着阳光大道上那些庞大的动物建筑群。
牛忆勤停下小车，出了车，走向吾言中。
推出字幕：剧终

第八届“北京影协杯”电影剧本征集申报表

姓　　名       熊根土       作品名称       打印一个你       投稿时间       2017年8月27日
性　　别       男          原创
年　　龄       52       户籍所在地       浙江省       规模（字数、集数）       40742
类型       励志       题　　裁       电影文学剧本
工作单位

故事梗概
(200字以内)


   吾言中为了躲避烦恼，独自一人进入山间住了三天。回到萤火城，遇上了一个叫席娟的女人“请”他去见一个人。他进入了那神秘山谷，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也无法走出那座房间。
有人发现他具有极强的意识力，他的意识力是怎样形成的？
吾言中五岁外出要饭。十三岁放牛，还考上了初中。十七岁辍学回乡务农。他以他的智慧高度准确地判断出了中国的大趋势。
而一向蔑视他的华一东却以自杀了结了生命旅程。

个人简历       1972年进村小学。
1981年初中毕业辍学回乡务农迄今。
代表作品       《皱纹与青山》、《手足情深》、《想飞上蓝天的白菜》《嫩芽儿》
说　　明       《打印一个你》表面上是指打印一个机器人的“你”，实际上是指人要自己打造出一个真正的自我，生命只有具有了自我意识，才能绽放出自然赋予人类的特殊灵性。

                  创作简历
1980年开始投稿。1981年初中毕业，回乡务农。边务农，边写作，温习功课，1982年又一次考上高中，辍学。1983年再次考上高中，因病辍学。开始漫长的自学生涯。书写过大量的小说、剧本。一直未见寸功。
2007年始偶有小小说问世。2014年获全国廉政小小说征文优秀奖。2015年长篇小说《想飞上蓝天的白菜》入围大佳网海峡两岸征文。2015年多次获小小说征文奖。2016年集中精力创作长篇小说，迄今还未向外发布与投稿。
剧本梗概
吾言中为了躲避烦恼，独自一人进入山间住了三天。回到萤火城，遇上了一个叫席娟的女人“请”他去见一个人。他进入了那神秘山谷，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也无法走出那座房间。
有人发现他具有极强的意识力，他的意识力是怎样形成的？
吾言中五岁外出要饭。十三岁放牛，还考上了初中。十七岁辍学回乡务农。他以他的智慧高度准确地判断出了中国的大趋势。
而一向蔑视他的华一东却以自杀了结了生命旅程。

人物小传

吾言中：五岁外出要饭，十三因打伤了邻居华一东，父亲吾山源就让他上生产队放牛。他居然决意考上初中，最终以全公社第一名考入初中。升入初中后，成绩却一落千丈，最终连高中也没能考上。复读了一年初三，又以全县第四名考入县一中，却因父亲突然离世而辍学。他在家务农，自学。具有极强的自我意识与直觉判断力。然而受到了四棵松传统文化无情地摧残。但他与传统文化做出了搏斗。他遇上了一个真正的自我，他创造了一个真正的“自己！”
龙清欣：吾言中母亲，一个秀珍女人，受人欺凌，却心胸宽阔，具有农村妇女少有的远见卓识。
吾山源：吾言中的父亲。是个瘸子。他最可悲的不仅仅是肢体上的残缺，而是精神上的残缺。但他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之主，一当他离世，整个家庭的命脉就会改道。
吾言东、吾言西：吾言中兄长。

华一东：一个出生在干部家庭的农村孩子，抱着升官发财的理念，最终走向了毁灭。
华三东：华一东的双胞胎弟弟。四棵松现任村支书。却以党票作为勾引情人的砝码。他会不会走向毁灭？谁也不知道。
华发财：曾经是一名公安战线上的干警，忠诚，厚道。他以他的热情，想改变他人，却不知他的思想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最终在与新观念的冲突中难以断定成败地离开了人世。

杨菊花：寄宿在四棵松舅舅家的一个小女孩，从小敬服吾言中。却因为两人不同的世界观，没有走到一起。
席娟：杨菊花的女儿，一个具有超前思维的现时代年轻女子。

杨老师：一个非常守旧的老师，内心充满了狭窄与偏见。
刁小月：杨老师的外孙女，由于外貌难看，有着变态般的心理特质。
刁妮：刁小月的女儿。打印公司总裁，与席娟一起。外表冷艳，内心善良。具有非凡的探索创新精神。

黄老师：年轻时下放到四棵松任教，发现吾言中的天赋之能。黄老师善良，真诚。
牛忆勤：黄老师的外甥女。某公司的部门经理，是位纯真的女子。

洪敏：曾经是位讲台上有实力的老师，传授讲道。没有想到自己女儿思想与她无法合拍，甚至她难以容忍，最终跳楼自杀。
程洁：一位曾是纯洁的小姑娘。由于自身的价值观，走向社会，随波逐流。最终她决心选择与过去一刀两断，斩断了与华一东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开始她全新的生活。

马校长：四棵松小学负责人。
吾言明：吾言中堂兄。
张秀丽：杨菊花舅妈。

香橙 · 发表于 2018-11-25 22:46:20

吾言中端起碗，猛喝了一口酒，又问父亲：“我要是很会、很会念书，你说给我念几年？”
吾山源冷下脸喝道：“就三年，管你会念不会念！”
吾言中让父亲喝了一声，冷下了脸。
龙清欣见小儿子沉下脸，哄道：“只要你会念，念去就是了！”
吾言中看了看母亲，脸上又浮上笑容。
七十三：四棵松大队完小
山坞口一排泥墙瓦房，两边凸出两间耳房。
屋檐下的木柱子上吊着一块长满铁锈的三角铁犁头，一看便知那是作为敲铃用的。
墙壁上粉刷上去的白灰有好几处已经脱落了。一个个麻雀洞口挂着鸟儿的羽毛，稻草叶儿。
有一只麻雀抓住洞口，朝下看。
吾言中背着空书包出现在走廊上，但他不知道该走进哪个教室。他脖子上的书包是只空的红色购粮袋。他正在犹豫不决，华一东从教室中冲到他跟前，推了他一把，骂道：“你个小乞丐，这儿是学校，要饭换个地方去！”
吾言中低着头，怯声怯气地说道：“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要饭的！”
吾言中的话让刚刚围上来的华三东与其他几个同学哈哈大笑了起来。
忽然吾言西从另间教室冲出来，赶走那些孩子，将吾言中领到一年级新生教室里。可是他们不知道该坐哪儿。
吾言西冲吾言中说道：“你先随便坐着，等一会儿老师过来了，要排位置的！”吾言西将吾言中拉到中间一个空位置上，吾言中怯声怯气地坐了下去，呆看着黑板。
吾言西又冲吾言中说道：“你不要怕，谁要欺侮你，还有我呢！”
后排一个高个头男孩站了起来，叫道：“还有我呢，谁敢欺侮我们？揍死他们！”这个小男孩是吾言中的堂兄吾言明。
吾言中安定了下来，可是他还是正襟危坐在位置上，别的同学在大声地高叫着，胡乱地唱着歌。
七十四：办公室教室
办公室中坐着六名老师。黄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教师。她背对着门，正伏案写着新生报到的花名册。背后门口出现了一个妇女领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就是杨菊花。那妇女是杨菊花的舅妈叫张秀丽。
张秀丽对办公室中的老师叫道：“我这外甥女那儿上学要跑十多里地，不方便，她想上我们这儿上学可以吗？”
坐在里边的马校长笑着说：“那你就问黄老师吧，新生入学是她负责的，坐得下去，收下也不是不可以！”
黄老师抬头看了马校长一眼，马校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黄老师回头就应承了下来，起身又将杨菊花引进一年级教室。杨菊花是个九岁的小女孩，扎着两根黑黑的辫子，穿着花格子外套，不是很漂亮，也不难看。
黄老师发现了吾言中，将杨菊花领到吾言中跟前，问吾言中：“你来了，吾言中！”
吾言中使劲地点了点头。
黄老师让杨菊花坐到了吾言中一起。
七十五：吾言中家中
初夏，吾言中独自趴在床上做作业。他先完成了算术家庭作业，然后取过中字簿开始默写课文，他写了几个字，抬头沉思了许久，又伏下头去，看着簿，落下笔，可就是卡住无法往下写了。
忽然吾言中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哭声惊闹了在门口坐着的龙清欣。龙清欣慌乱地跑回房中，在门口惊问道：“老三，老三你怎么了？”
吾言中哭着说道：“我毛主席万岁的万字写不来了！”
龙清欣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走到床边，坐到床沿上，冲孩子说道：“写不来，就翻翻书吗，怎么哭呢！”
吾言中挂着泪水对母亲说道：“老师说是默写，不准翻书的！”
龙清欣说道：“现在老师不在！”
吾言中认真地对母亲说道：“可我自己看着我自己啊！”
龙清欣笑道：“好，那你自己慢慢想吧！”
吾言中抬头沉吟了许久，还是想不出来。他又焦急地哇一声哭了起来。龙清欣慌张地说道：“喽，喽，这扇柄上有个万字的！”龙清欣说着将床上的一把蒲扇拿了过来，递向吾言中。吾言中却偏过头，害怕看到母亲扇柄上的字。一边推开母亲说道：“不准偷看的，偷看扇柄，也是偷看！”
可是吾言中眼睛的余光还是瞟到了扇柄上的钉脚线，那不是“万”字，吾言中一下子由那钉脚线联想起了“万”字。他又突然破涕为笑，叫道：“我会写了，我会写了！”
七十六：学校一年级教室
黄老师拿着吾言中的中字簿，问吾言中：“吾言中你这些字都会写了吗？”
吾言中使劲地点了点头。又嗯了声。
黄老师就要放下作业簿，却又问道：“真的是默写的吗？”
吾言中应道：“嗯，是默写的！”
黄老师追问道：“那我怎么知道你是默写的？”
吾言中应道：“我哭了！”吾言中将昨天晚上的情形简要地说了说。黄老师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哭的？”
“我是这样哭的喽！”吾言中说着站起来，仰起头，学着昨日晚上的哭，哇哇地“哭”了起来。
黄老师忍不住笑了起来。同学们跟着哄堂大笑。
七十七：学校  操场上
华一东仰头学着吾言中的样子哇哇哇地哭着，又叫着：“我是这样哭的喽！”旁边的同学也跟着学了起来。
吾言中立在走廊下，盯着华一东，双眼冒火。他忽地冲了过去，抱起高了自己整个头的华一东一条腿，硬生生地拔了起来，将华一东摔倒在地。
七十八：四棵松山坡上
已经十二岁的吾言中背着背篓在山岗上拣着枯枝。
少年们在山坡上散开。
华一东、华三东一群孩子在一起，悄悄地议论着吾言中。
吾言中钻进一棵油茶树中，砍下一根没有叶子的油茶树，又钻了出来，正准备将油茶树砍断。华一东、华三东他们围到吾言中跟前。华一东指着吾言中的油茶树说道：“我要报告看守员，你偷筏生产队的油茶树。要罚你家工分！”
“罚你妈的头！”只听吾言中一声怒吼，一条油茶棍已经狠狠地砸向了华一东的肩膀。
华一东一手抚住肩膀，扭着身子慢慢地倒了下去。
七十九：吾言中家中
桌面上摆着一碗咸菜。吾山源与吾言东、吾言西坐着吃早餐。
吾言中从房中拿出购粮袋书包，低着头想去上学。
吾山源大吼了一声：“你还想去上学？你打了人，家里要给人治，那些钱那儿来？我昨晚就跟你说了，你今天上生产队上去放牛，从今后别想再念书了。你会打人，你厉害！”
吾言中争辩道：“他常常骂我！”
吾山源哼一声，骂道：“他老子是当官的，你有种跟他们斗吗？发财说了，这一回不将你抓去坐牢，就算看在对门的份上了！”吾山源骂着，起身夺了吾言中的书包，丢到一边的板凳上，又从一边拿起一条绳子，一条竹鞭，递向吾言中：“拿去，给我去生产队上放牛。本来也只想让你念三年书，你都已经念了五年书了！”
吾言中的手伸向了绳子、竹鞭。
八十：山坡上的牛栏
山坡上两排黄泥打的泥墙稻草房，外墙还没有粉刷。
牛栏里传出了哞哞的牛叫声。
牛栏隔壁就是张秀丽家。
杨菊花背着书包走到大门口，就见山岭下吾言中低着头，拿着牛鞭，牛绳往岭上走。杨菊花呆看着。张秀丽刚到门口，见吾言中过来，劝着杨菊花：“你先去上学吧。他老子不让他上学了。他看见你上学他心里难过！”
杨菊花嗯了声，朝旁边岗上走去。
杨菊花走到山岗上，回过头，看到吾言中与几个放牛人，赶着一群牛，往山坞口走去。
杨菊花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吾言中。吾言中落在放牛人最后边。吾言中的影子转过弯去，杨菊花继续往学校走去。
八十一：四棵松完小
镜头中出现了四棵松学校的泥墙瓦房。
空中飞翔着几只鸟儿，麻雀在瓦房四周叽叽喳喳地飞着。教室里传来了读书声，与孩子们的杂乱的戏闹声。
黄老师从廊下走进教室。
八十二：教室
黄老师发现杨菊花独自坐着，问道：“今天这时候吾言中怎么还没有到？”
杨菊花应道：“他昨天打了华一东。华一东到县城去住院了，要吾言中家赔医药费。吾言中爸要吾言中去生产队放牛，让他自己将那损失赚回来！”
黄老师看着吾言中平时坐的位置，此刻却成了空位！
八十三：山坞中
山坞中一群牛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啃着枯萎的草，悠闲地甩着尾巴。山岗上的放牛娃，女孩子在一边玩石子游戏，男孩子在一边比拼摔跤。年纪大的老人，坐在一边谈论。
吾言中远离他们，独自躺在山坡上，手枕着后脑勺，看着天空。
那边老人们正在谈论着就要过年了，能够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猪肉了。
八十四：四棵松庄上
一声鞭炮在四棵松上空响开，空中一下子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四棵松庄上有人在贴门联，有人在写对联，有人拿着门联往家赶。
女人们在灶头忙碌着。
有三条狗，平排走在一起，踌躇满志地在村巷上踮着脚尖小跑着。
八十五：吾言中家中
桌上摆上了热气腾腾的菜肴。
一只老鼠躲在房梁上，窥视着。
一只手提起酒壶，酒倾向碗中。
八十六：山岗上
吾言中摇摇晃晃地走上山岗。一屁股坐在山岗上，从怀中掏出一本没有封面的《水浒传》。吾言中翻到后半部份，就要低头看书。一条狗走到山坡上，看了看他。狗走远几步，又正过身，盯着吾言中，汪汪汪地吠了起来。
吾言中火气直往脑门上冲，他跳了起来，挥手就要将手上的书砸向狗，狗吓得夹起尾巴，往山下逃去。吾言中追上几步，摇晃着身子骂道：“你是一条狗，你要是一只老虎，我真要生擒了你，让我的名字比武松还要传得远，传得久。你以为我现在放牛了，好欺侮了，告诉你，老子，还是老子！老子，就是老子！！”
吾言中忽然冲天大叫着：“老子，还是老子！”他突然软跪在山坡上，砸着山坡，失声痛哭，他的手掌砸出了血丝，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
吾言中抬起头，立马收起了泪水。眼前是泪眼婆娑的杨菊花。
杨菊花舔着嘴唇，很久才说道：“好多同学想你再回学校去！”
吾言中一脚踏飞了山坡一只黄色的磨菇。那种蘑菇表皮已经裂开，只是一朵厚实的黄褐色的粉沫。滚到一边，扬起了一阵黄褐色的粉末。
吾言中朝山下走去。
八十七：水库边
古老的樟树下，一条条裸露在地表上的粗壮的根在樟树四周盘根错节，盘出了一种力量。
吾言中在水库中洗了一把脸，洗了手，来到樟树下，倒在了树根上。
杨菊花拿着他那本旧的《水浒传》跟着坐在他身边，小声地说道：“你要想办法劝你父亲，让你重新上学。黄老师说以后上高中很有可能不是凭推荐，而是凭成绩！”
吾言中忽地坐直了身子，问杨菊花：“真的？”他问了声，又倒了下去，双眼瞪着天！
天空中盘旋着一只黑鹰。
杨菊花又说道：“是真的！黄老师说粉碎‘四人帮’了，许多事情会有变化的！”
吾言中叹道：“可是我爸无论如何也不让我上学了。他不相信读书会有什么前途，还不如到生产队放牛，来得实在。黄老师在我放牛时，好几回上我家与我爸说。我爸也不让我回学校。我爸早就想不让我上学了，就是找不到借口！”
杨菊花问道：“那你就这样算了？你不读书，不要几年，许多字都丢还给老师了。黄老师还说你简直是个神才，不上学可惜了上天所赐的聪明！”
八十八：四棵松庄上空
镜头由吾言中躺着古樟树的树根往上拉，拉到树冠之上，拍到天空中一只鹰在盘旋，盘旋出一股强劲的力量。
镜头向四棵松各个小山坞移动。鞭炮声陆续地在空中炸响。
划拳声在空中响彻着。
声音中夹带着华发财、华一东、华三东父子的声音。镜头推进华发财家。
八十九：华发财家
华发财坐在上首，儿子、妻女坐在四边。
华一东与华三东坐在侧座正在划拳，声音响亮。华一东已经喝得面红耳赤。
九十：吾言中家
桌面上已经收拾干净。
吾山源、吾言东、吾言西已经离开了家。
龙清欣独自在厨房中忙着。
九十一：水库边
吾言中躺在树根上，杨菊花站在他身边，说道：“你总不能就这样承认失败了。那华发财一家子更要看你家的笑话！”
吾言中忽地坐了起来说道：“过两年我就学木匠！”
杨菊花焦急地说道：“黄老师说你不上学，不读书实在是太可惜了。”
吾言中忽地冲杨菊花说道：“你回去吧，我要下水库游一回！”
杨菊花叫道：“这么冷的天，你游什么啊？”
吾言中却说道：“我才不怕冷！我游一会，说不定还能想出办法！”
杨菊花却说道：“你酒喝得这么多，我就不让你游！”杨菊花说着，拦在吾言中跟前。吾言中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坐着不动。
杨菊花忽地笑道：“上我家去打老K吧，你一人呆着，心情不好。今天是大过年的，你应当开开心心！”
吾言中站起来，从杨菊花手上夺过书，说道：“我还是回去看看书！”
吾言中说着，眉头闪了闪。但他拿着书，低着头，前头走着。杨菊花后边跟着。
镜头拉高，拉到古老樟树的树冠，树叶在风中发出哗哗的响声。山坞间的小道，曲曲弯弯地在山间的田畈间伸延。两边山坡下的农户传出划拳声。
九十二：吾言中家门口
杨菊花跟着吾言中到了门口，说道：“你不上我那边打牌？那我回去了！”
吾言中嗯了声。
龙清欣刚好从家中出来，见了杨菊花热情的招呼道：“菊花啊，上家里坐坐啊！”
杨菊花微笑着应道：“不了，舅妈！”
杨菊花说着，就从吾言中屋侧旁的一条小路上走上山坡，往山岗上走去。
九十三：吾言中家中
吾言中独自回了家，坐在堂屋中，翻开《水浒传》
从门外传进龙清欣的声音：“老三，你在家看门，我上隔壁走走了！”
吾言中嗯了声，低头看了几页书，又站起来，在堂屋中踱着步。
九十四：山间小道
阳光温暖地照着山间的泥巴小道。一个个孩子结束了寒假，背着书包，兴高采烈地赶往学校，开始新学期的学习。
吾言中骑在牛背上赶着牛。他看到同学们去上学，忽地拉拉了牛鼻绳，僵住了牛，看着那些上学的同龄人。
九十五：山岗上
吾言中独自坐在山岗上，身边放着一本旧的《三国演义》。风翻着书，发出书页在风中击打的声音。
吾言中看着月亮，默默地问了一声月亮：“怎么办？”
山坞间传出了嗡嗡的一种鸟叫声。
九十六：四棵松一户人家
吾言中从家中出来，腋下夹着两册《三国演义》往人家集中的庄上走去。吾言中遇上行人，行人问道：“言中，说一段三国听听！”
“不会说书！”吾言中不礼貌地回应着，继续朝前走着。
走向一座矮小的石头房子里。
九十七：石头房子里
石头房子的主人是个中年汉子，背有些驼。他正坐在房中抽着旱烟杆。吾言中将书还给他，又问道：“还有什么书吗？”
“没了，都烧掉了！”驼背汉子应道。
吾言中立在驼背汉子跟前，看着他抽烟，咳嗽。想离去，却又站着不动。
汉子抽了一口烟，抬头见吾言中还不肯离去，又说道：“我昨天借来一本旧书，还没看完，要不你拿回去先看！”汉子说着，从一边床上取过一本表面有两张已经撕去半张的书交到吾言中手上。
吾言中接过书，脸上露出了笑意。
九十八：吾言中家中
吾言中坐在堂屋中看着刚刚借回来那本没有封面的书。他翻看了几页，忽地一拍大腿，回到房中，从自己的枕头中取出一个布包，拿出五毛钱，冲出屋。
出了大门，吾言中转向屋后山坡上的小路上。
九十九：夜色下的四棵松小学
吾言中的身影从山坡直冲下去，快步移动到山坞口。
水塘里倒着一个月亮，移动着。
镜头出现了四棵松完小，夜色下只见一排瓦房的影子。
从一间教师宿舍里传来了黄老师的咳嗽声。
又出来了吾言中的脚步声。
吾言中走到黄老师宿舍门口，抬起手犹豫了片刻，敲了下去。
黄老师在房中问道：“谁啊？有事明天再说，我今天感冒了，已经睡下了！”
吾言中收回手，没有回应黄老师。
黄老师声音略带紧张地问道：“谁啊？”
吾言中应道：“是我！”
黄老师又问道：“你是谁啊？”
吾言中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黄老师已经听不出他的声音了。他低下头，没有再出声。
黄老师又追问道：“你倒底是谁？”黄老师追问着，又咳嗽起来。
吾言中回答道：“我是吾言中！”
黄老师应道：“你等等！”
黄老师的宿舍里亮起了灯，从门缝中折射到过道上。
一百：吾言中家中
吾言中进了家，见家中还没有人，就钻进了自己房间。这间房间是吾言中与他母亲两人居住，铺了两张床。一张漆黑的办公桌摆在窗下。办公桌对上去有盏十五瓦的白炽灯，昏暗的灯光照着桌面。
吾言中从怀中掏出两册崭新的过渡班的语文与算术，还有几本笔记本。他刚刚将新书掏出来，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细听，听出是母亲的声音，松了一口气。
龙清欣走进房间，吾言中就将房门关上，将母亲拉到桌子旁，小心地说道：“妈，我要一边放牛，一边读书。我这样也要考上学校。等我考上了，爸就说不出不让我上学了。我们先不要让他知道，他知道了又要骂我东想西想，不好好放牛！”
龙清欣担忧地问道：“能行吗？这样？”
吾言中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说道：“行，我要做的事，我一定要把他做成的。做好的！”
龙清欣应道：“那你自己打算，我没本事，帮不上你的忙！”
吾言中小声地对娘说道：“妈，别的忙，你帮不上，也不用你帮。只要你出去玩，不要跟邻居们说我一边放牛，一边读书，还想考上学校。那些人很喜欢管别人的事的。尤其是对面华发财老婆，你千万千万不可让她知道。她两个儿子，还以为我这一辈子完了。我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一百零一：杨菊花舅舅家
杨菊花说道：“你可真正让我感到措手不及。你已经在家里自学了十天了！”
杨菊花的桌面上搁着吾言中的作业本。
吾言中立在一边说道：“以后你就做我与黄老师间的联络员。我与黄老师说好的，不让任何人知道。两门课程的作业全由你带到学校，让黄老师帮着批改。学校里有什么测试，你就带回来。我白天还是放牛，晚上就在家看书。连我爸，我哥哥也不让他们知道。就像搞地下工作！”
杨菊花却说道：“就好像是特务。你本来就喜欢当特务！”
一百零二：沙滩  初夏
吾言中赤身裸体的站在河面上，慢慢地往前移动着。他脚下踩着一头水牛。水牛在河中游着，仰着鼻孔，吐出一阵阵水珠。
一百零三：吾言中房中
十五瓦的白炽灯下，吾言中在灯下独自看书，做练习题。
龙清欣从外边进到房子里，拿起床上一把簿扇，坐到吾言中身边，轻轻地替吾言中摇着扇子。
吾言中回头对母亲说道：“妈，你歇着去。我不热！”
龙清欣小声地说道：“妈也不累！”
扇子轻轻地摇着。
一百零四：田畈
田畈中的野草在微风中轻轻地摇着。
一片金黄的稻禾吹起一个个浪头。
镜头拉高，整个田畈中分布着多个生产队散落在四处在收割，插秧，耕田。打稻机发出嘈杂的响声。
田畈中有条由东向西的小河将田畈分割成了两部分。
远远地可以看到一条水桥将水由北边送到南边田畈。水桥上的水从空中落回到小河中，晶莹的水柱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芒。
镜头随着稻禾的浪头，拉到一片刚刚翻耕好的水田里。
田中死掉的泥鳅已经翻白。
吾言中只穿一条短裤，站在耙上赶着牛。
镜头闪回席娟家中的吾言中，仰躺在床上，眯着眼，思忖着，似乎在回味他的成长历程。
镜头又很快闪回田畈里。
一百零五：杨菊花舅舅家
杨菊花坐在家中做作业。
门外有人打着手电照走进家中。
杨菊花抬头见是黄老师打着手电进来，与黄老师打着招呼。
黄老师说道：“我们一块儿去一下吾言中家，还有三天就要升初中考试了，看看他能不能回到学校里复习几天！”
一百零六：吾言中家
黄老师与杨菊花走到吾言中家门口，龙清欣独自坐在门口，摇着扇子。
龙清欣叫道：“黄老师，这么难得啊，来看看我言中啊？”
黄老师应了声。龙清欣说道：“他们父子还没有收工呢。我说这么黑了，还看得见做什么呢？都要让蚊子吃掉了！”
他们正说着，吾言中、吾言西、吾言东兄弟仨人挑着箩筐，拿着工具就回来了。
夜色中的小路上，一个瘸子，往吾言中家中移过来。
一百零七：吾言中家
吾山源光着膀子，坐在上首，给自己碗中倒上酒。
龙清欣怯声怯气地说道：“黄老师来家里想要我明天去替老三看牛，老三到学校去复习一下，考个初中！”
吾山源诧异地睁大眼睛，瞪了龙清欣一眼，就要发作，看到旁边的黄老师与杨菊花，又将怒气瞬息转为笑脸：“你个女人这不是闹笑话吗？要让孩子读书，就让他读，到现在放了半年牛了，又说回到学校去考初中。你当你儿子是神仙啊？别人在学校里念书还考不上呢！”
  黄老师解释道：“吾言中虽然放着牛，可他还是没有放弃学习，靠自学，学完了这一学期的课程！”
杨菊花在一边插话道：“他就是瞒着你，考个好成绩给你看看！”
吾山源让杨菊花的话激怒了，跳了起来，拍着桌子骂道：“他当我是什么人了？他当我是国民党，是蒋介石啊？这样与我对着干，我就偏不让他去。看看是他生了我，还是我生了他！古怪了，十几岁的孩子，就要在背后与我对着干了。
房梁上一只老鼠听到吾山源愤怒的骂声，抽身躲了起来，又好奇地从洞中探出头看着下边的人。
龙清欣立在一边一声不吭。
杨菊花吓得低下头，拿眼睛向黄老师求救。
一百零八：四棵松完小
操场上一群学生相互交谈着。
华一东、华三东与几个同学围在一起交谈。
黄老师从办公室中出来，扫了同学们一眼，问杨菊花：“杨菊花，吾言中还没有来吗？”
杨菊花回答道：“没有!”
黄老师朝山口看着，叹道：“那有那么固执的父亲。不让儿子上学，就考试前三天到学校复习一下也说正是赚高分的季节。”
马校长从办公室出来，说道：“那个瘸子全大队的人拿他没办法。我与中心校说过了，吾言中能参加考试最好了，不能参加，也要破格让他上初中的！”
黄老师转过头，刚要与马校长说话，却见吾言中从山口上转了出来。
吾言中换了一套洗干净的衣裤，出现在操场上，犹豫了下，就朝同学们走去。
许多同学围上他，问长问短。
黄老师站到走廊下，叫道：“过渡班的学生排队集合了！”
学生们排起两列纵队。
黄老师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跟大家宣布一条消息，吾言中这一学期一直在家里自学，现在又回到我们的队伍中了。无论考试结果怎样，吾言中都是好样的。”
华一东、华三东在队伍中冷冷地哼了声。
黄老师又继续说道：“今年升初中考试，全公社的过渡班学生集中在瓦缸里学校，集中考试。午餐我们学校已经与一农户联系好了，让他们帮我们做饭，大家不用发愁，安心考试。现在就出发！”
一百零九：瓦缸里学校
一个院门口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木牌，牌上写着“瓦缸里公社中心小学！”
学校的操场上此刻并不显得热闹与嘈杂，而是安静地走着一些学生，那全是准备参加升初中考试的学生。
相对着的两排教室门上全贴着红纸，纸上写着“第X考场！”
  黄老师领着四棵松大队的考生进到操场上，先让队伍在操场上稍歇。她自己跑到一间办公室中，又很快跑出来，冲学生们叫道：“时间还早，大家先散开自由活动吧。不过不能走远，很快就要集合！”
镜头拉起，学校两排瓦房的瓦背上，飞着一群群麻雀。
一百一十：学校操场上
杨菊花与刁小月相向而行。
刁小月下嘴唇外凸，上牙床凸出两颗虎牙，有些狰狞面目。
杨菊花就那样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刁小月上前就掀了杨菊花一记耳光。吾言中冲上去，伸出一只脚，将刁小月绊倒在地。
一边走廊下赶过来两名女教师，一名是黄老师，一名是瓦缸里学校的杨老师。杨老师高高的个头，瘦巴巴的，她上前就喝问吾言中：“你为什么随便打人？你是哪个学校的？”
吾言中微笑道：“我没有随便打人，我是四棵松的！”
杨菊花含着泪对黄老师说道：“是她莫名其妙地上来打我一耳光！”
刁小月双手叉腰，回敬着杨菊花：“你看了我一眼，就是笑话我了！”
黄老师将杨菊花、吾言中拉到一边，说道：“好了，好了，那女孩是杨老师的孙女！”
吾言中梗着脖子回道：“老师的孙女就可以随便打人了？”
黄老师示意吾言中不要多言了。
一百一十一：第七考场前
杨老师站在走廊下，宣布着考场纪律。
操场上排着四个小纵队。
吾言中就排在刁小月的后边。
忽然刁小月放了一个很响的屁，学生们笑了起来。
一百一十二：考场内
每个考生一人一座。
吾言中坐在窗下的位置上，低头认真地做着试卷。
一百一十三：田畈
吾言中光着膀子，站在耙上，赶着牛。
大路上黄老师撑着伞，与马校长从北边过来。他们到吾言中耕田的田边，站下来。黄老师叫道：“吾言中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考上初中了，你考了全公社第一名！”
一百一十四：吾言中家
吾山源喝了一口酒，笑嘻嘻地冲着坐在下首的吾言中说道：“看来，你这小子还真是有点本事的，不上学居然考上全公社第一。我吾拐子家里风水转了？”他说着嘿嘿地笑。
吾言中小心地问道：“爸，那让我上初中了？”
吾山源挥着手说道：“上吧，上吧。听说以后上高中凭考试了，不再凭面子推荐了。你就去试试吧。说不定还真让你弄出息了，俺家也算能过上好日子了，也不用看那对门的当官的脸色了！小子，你将来要能当上个公社干部，我死也愿了！”
吾言西回应了一句：“公社干部，还早呢，初中毕业能不能考上高中还是一回事呢！”
一百一十五：瓦缸里学校
杨老师站在讲台上，一脸怒气，指责着吾言中：“吾言中你这写得什么字？一个个斜风雨一样的，就要倒在地上了！”杨老师说着，愤怒地撕了吾言中的作业本，砸向了吾言中。
坐在中间位置上的吾言中头一偏，碎片落到了地上。
杨老师又在黑板上写着板书。黑板上的板书一个个字长长地，挤在一处。杨老师讲解道：“写字不要写得太大，一个学期你要多少本作业簿？更不能像吾言中那样写得出了格不说，还一个个斜着，像瘸子一样要倒下了！”
教室里发出一阵细微的笑声。
吾言中垂下了头。
外边响起了铃声。
镜头拉到学生们朝校外奔去。
镜头又拉到学生们的脚步往学校赶。走着走着，就进入了冬季。
一百一十六：瓦缸里学校
初一一班教室里。
三好学生候选人正在评选中。
杨老师在黑板上写上一个新添的名字，转过身问道：“还有没有同学推选候选人？”杨老师见没有人举手，接着说道：“黑板上有六位候选人，请同学们逐个举手表决，依得票数高低来决定。学校教导处给我们班的三好学生是三个名额！”
杨老师又转过身看了看黑板。吾言中、刁小月的名字也名列其中。
杨老师正过身，说道：“下面请同学们举手表决！”
镜头拉到学校瓦背上，一只鹰落到瓦背上，吓飞了一群麻雀。
镜头拉回到教室。
黑板上候选人名字下方出现了数字。
吾言中得到票数位居第三，刁小月位居第四。
杨老师气胀了脖子，黑着脸，将黑板擦狠狠地砸在讲台上。黑板擦跳到了讲台下一个同学脸上，将那同学砸哭了。杨老师看也不看那同学一眼，愤怒地骂道：“这是极不公正的选举，你们这些男同学有性别歧视。我要将前四位同学的名字报到校教导处，让校教导处做出最公正的裁决！”
吾言中坐在窗下的位置上，听到杨老师的话，微微一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愠怒！
一百一十七：瓦缸里学校操场
操场上坐着几百号学生，看着走廊上。
走廊上一字儿排开四五张办公桌。最中间的办公桌上摆着麦克风，热水壶。一位一脸横肉的老师正在讲话。他是位校长，正在训令。他的话讲完了，杨老师从一边办公室中捧出一叠三好学生奖状。另一名老师捧出一叠奖品，是硬壳塑料笔记本与钢笔。
一位老师开始宣读三好学生名单。
“初一一班刁小月！”
刁小月从人群中站起来，努力地闭着嘴唇，昂起胸，走向主席台。
操场上吾言中看着主席台上。
主持人继续念着名单。
一只鹰在操场上空盘旋！
鹰继续盘旋着，清冷的月光照着大地，照到了四棵庄上。
一百一十八：四棵松庄上
鞭炮声在空中炸响。路上许多人拿着对联走着。
一百一十九：路上
吾言中背着书包独自往学校走去。走在前边的两个女孩停下脚步。其中有一个是杨菊花。杨菊花等吾言中走近了，关切地问道：“言中，你最近成绩怎么明显下降了？”
吾言中冷笑了一声：“我一直以为讲台上的老师最公正，最善良了。可是，事实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他们在讲台上讲仁义道德，背底里行着最为让人恶心的事。所以我失望了！”
杨菊花劝道：“言中你不能这样想。从今年冬季开始，初中要改为三年制了。我们这届人成绩好的，可以到古镇二中去上初三的。你应当争取上古镇二中！”
吾言中应道：“就混个初中毕业吧。冬天到永红中学念也行。反正早一天不见到那杨老师，早一天解放！”
一百二十：永红中学
又一个九月一日开学之季，永红中学学校操场上。
吾言中与华一东、华三东他们从学校的围墙后门走进操场。吾言中看到杨老师从大门上进来。他微微一怔。
杨菊花从一边学生宿舍过来，远远地就招手示意吾言中过去。吾言中到杨菊花跟前，杨菊花说道：“你在这儿还是要小心，杨老师调到永红教初三语文。”
吾言中挥了挥手说道：“管她，反正我不想念书了。”吾言中说着又问道：“你不住你舅舅家，住校了？”
“嗯”杨菊花回答着，就朝一边女同学走去。
一百二十一：学校外面的大路上
五岁的小程洁一边唱着歌，一边往学校跑。她后边跟着她母亲洪敏老师。洪敏老师是位高个头，脸色红润的女教师，她剪着短发，显得干练利落。
一百二十二：永红中学初三一班
杨老师愤怒地将一本作文簿撕得粉碎，砸向立在第二排位置上的吾言中。
作文纸的碎片一片片飘飞到地上。
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们将一双双眼睛盯向吾言中。
杨菊花咬着嘴唇。
刁小月眯眼窃笑。
外面传来了下课铃声。
学生们呼啦一下，全部散出去了。
吾言中依然立在位置上一动也没动。
杨菊花很快从外面进来对吾言中说道：“洪老师要你去办公室取物理作业本！”
吾言中低着头，走出位置。
一百二十三：学校操场上
吾言中从办公室中取出一叠物理作业本。小程洁从一边跑过来，远远地叫道：“大哥哥，大哥哥！”小程洁跑到吾言中跟前，抱住吾言中腿，命令道：“我们捉一回迷藏！”
吾言中轻轻地将小程洁推到一边，训道：“去。老子今天心情很恶劣！”
小程洁扑打了吾言中一下，就快活地逃之夭夭。
一百二十四：初三一班教室
洪老师捧着物理教本，走到讲台上，翻开花名册。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按老规矩，先提问！”
洪老师提出了问题，将目光盯在了刁小月身上。刁小月回避着洪老师目光。洪老师偏偏让刁小月起来回答问题。刁小月站起来，呆着，无法回答。洪老师又让杨菊花站起来回答，杨菊花起身后也无法回答。
洪老师黑下脸喝问道：“我讲课你们听得懂听不懂？上一堂课刚刚讲了，为什么没有人能回答出来？谁能回答，请举手示意！”
同学们正襟危坐。
洪老师将目光盯到了吾言中身上，忽地叫道：“吾言中，还是你来回答！”
吾言中起立，回答了问题。
一百二十五：供销社
洪老师带着女儿小程洁在一边柜台上买鞋子。
吾言中从外边走进供销社，程洁发现吾言中就大叫大嚷：“大哥哥，大哥哥！”
洪敏待吾言中走近，问道：“吾言中你买什么啊？”
吾言中低着头，悄声说道：“买一本作文簿！”
“开学还不到一个月，你作文簿写完了？”洪老师紧问道。
“让杨老师撕了！”吾言中回答道。
一百二十六：回学校的路上
“杨老师为什么撕了你作文簿？”洪老师问道。吾言中背着小程洁，走在洪老师前边。吾言中还没有回答，程洁抢着回答道：“杨老师说大哥哥字没有写好！”
洪老师打了女儿一下，指责了女儿一声，又问吾言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吾言中回答道：“她是说我字没有写好。”
一百二十七：洪老师宿舍
“你的字向右倾斜，其实是很有个性的。杨老师难道仅仅因为你的字，就那样粗鲁地指责你？”洪老师对吾言中说道。
“鬼才知道她的想法。反正在学生面前，你们老师是绝对权威。你们表面上的措词掩盖了内心的自私与狭窄。还要求学生怎么怎么怎么样，自己做不到公正、公平，还要求学生做个高尚的人吗？”吾言中埋怨道。
洪老师简要地问了问吾言中与杨老师结下的芥蒂，又喝斥道：“你现在的任务不是思考老师是否做到了公正、公平。而是静心学习。读书就是读书！”
吾言中抗辩道：“那这样的读书有什么用？不就是将学生培养成一群呆子？难怪你们老师就喜欢那些奉承拍马，讨好卖乖的人！”
洪敏老师又戏谑道：“那你为什么不做一个让老师喜欢的学生？”
吾言中梗着脖子说道：“哼，可我是人！她还说是男同学的性别歧视。我从小受够了人间真正的歧视。家里贫穷出去要饭，让华一东他们骂成小要饭的。我一家子残疾，走在路上背后也让人指指点点！”
洪敏老师说道：“所以你更应当努力，争取考上学校，争取在社会上出人头地！”
吾言中哼一声冷笑道：“可是那些社会上所谓有地位的人，有多少人不是闭着眼睛说瞎话？我小时候穷得出去要饭，华发财居然说那是倒共产党的霉。我在思考许多问题，思考人世间为什么会这样！”
洪敏恼怒地一扑桌子骂道：“我现在不需要你思考，我要你考出分数！”
一百二十八：田畈
吾言中在赤热炎炎下耕着田。他光着膀子，穿一条裤叉，全身已经晒得乌黑。
马校长从大路上过来，冲着田畈里叫道：“吾言中，你今年怎么连高中也没有考上？”
一百二十九：吾言中家中
吾山源、吾言中、吾言西、吾言东一家子坐在桌上用餐。
吾山源说道：“我早不让你读，你偏要读。白白读了三年初中，化了钱，还耽搁了争工分！”
吾言西说道：“我早说过，初中毕业不一定能考上高中的。你们不信！”
吾言中恼怒地吼了句：“我不想读书，想读书没有人能超过我的！”
吾言东应道：“人家一东、三东要去读高中了喽。你明明考不上，还要嘴巴硬！”
吾言中愤恨地将筷子掷了，回敬着吾言东：“你知道什么，华一东、华三东考高中的总分比我还要低。他们上高中是凭他父亲走的后门！”吾言中连晚饭也不吃了，就出了门。
一百三十：水库边的樟树下
吾言中独自躺在树根上，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忽然小路上亮过来一盏手电筒的光。传来了张秀丽与龙清欣的说话声。
张秀丽与龙清欣走到水库边，见吾言中躺在树根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张秀丽说道：“怎么一个人躺在这儿啊？到我家去，菊花今天来了！”
吾言中应道：“不去，不想见任何人！”
张秀丽说道：“没考上就没考上，有什么不好见人的。菊花也没考上。”
吾言中忽地坐了起来，应道：“我倒不是没考上不见人，而是人太可恶不想见人。我不想念书，想念的话，县一中也考得上！”
张秀丽说道：“我听菊花说，她打算复读一年，再考。你也复读一年吧！”
吾言中应道：“我爸不肯！”

香橙 · 发表于 2018-11-25 22:44:30

三十三：江滨公园
公园里古木参天，一座座小房子在公园里若隐若显。那大多是新建、豪华的公共厕所。
公园里有人练太极拳，太极剑，也有人打牌，聊天。有一帮子围着两个唱京剧的退休人，听得津津有味。
人流稀疏的路段上时不时有打扮得漂亮的女郎，见路过的男人，就上前询问。有时女子前边走了，男人就后边跟上。
吾言中出现在公园里，慢悠悠地走着。他到唱京剧的圈子外围站了一会儿，就沿着石头砌的小道，走向防洪堤。防洪堤上架着一溜儿钓鱼杆。有人坐在板凳上等着，也有人索性躺在躺椅上，打着呼噜。江面上的浮标动着，他也全然不顾。
吾言中看着那上了钩的鱼打着水花，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看了一会儿，又继续往下游走去，从下边的一条道上横穿出了公园。又两边察看了下，横穿过马路，沿着马路一边的围墙下走着。后边跟上一辆小车，嘀嘀嘀地向他示意。
吾言中头也不回，走上了盲道。
可小车还在后边嘀嘀嘀地叫着。
吾言中回过头，就见小车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位高个头，穿着白衬衫，蓝裤子的女子。女子就是席娟。
席娟朝吾言中笑笑。吾言中困惑地望了她一眼，就要继续走自己的路。
席娟却拦到了他前边，笑道：“为什么这样高傲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吾言中冷着脸说道：“我不认识你啊，说得上拒你于千里之外吗？”
三十四：防洪堤上
吾言中刚才看的那条有鱼的钓杆主人，醒了过来，突然提起鱼杆，一条鱼儿甩着尾巴，吊在了钩上。
三十五：刁妮办公室中
刁妮坐在计算机前，看到围墙下席娟拦下了吾言中，瘦瘦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阴笑。
三十六：公园一边的围墙下
席娟对吾言中说道：“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啊。你叫吾言中，四棵松人。1977年放了半年牛，参加小学升初中考试，还考了全公社第一。那是你第一次让人看出你是个天才。后来你命运不济，回家务农，成了地才。你一直想恢复你天才的英名，但是你迄今没有如愿！我说的不错吧？”
吾言中冰冷地“嗯”了声，又补充了一句：“那你是谁啊？”
席娟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有人想见你一面，请上车吧！”席娟指了指一边停着的车。
吾言中微微一笑：“我连你是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上车？”
席娟不急不愠地问道：“你认识杨菊花吗？我是杨菊花的女儿席娟！这一下可以上车了吧？”
吾言中忽然孩子气地欢笑了起来，叫道：“原来你是杨菊花的女儿啊。好，是你娘叫我上你家吃饭啊？那行，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你娘了，她还好吗？”
三十七：刁妮办公室
刁妮看到屏幕上吾言中天真地走到席娟前边，席娟上前替他拉开车门。吾言中钻进车子。刁妮得意地哼了声。
三十八：席娟车上
席娟打开音乐。音乐正在播放柴诃夫斯基的钢琴曲。
副驾驶座上的吾言中忽地坐直了身子，偏头看了席娟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话，但没有说。他从车窗上看出去，车子进入了阳光大道。车窗外那些动物建筑群一一倒了过去。
车子从阳光大道上转了过去，从萤火九桥进入了老城区。从江东路，转向了萤火四桥，又进入了新城区。
吾言中困惑地问道：“你究竟要带我去见什么人？要这样绕来绕去？”
席娟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吾言中看了她一眼，闭上眼，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突然一个急刹车，吾言中身子向前一倾，睁开眼，车窗外又是阳光大道上那群动物建筑。
吾言中看了席娟一眼，又闭上眼。
三十九：神秘山谷
车子突然又震了下。吾言中被车震惊醒过来，他才发现自己刚刚睡着了。他发现车子进入了陌生的地方。
席娟微笑道：“到了！”
吾言中嗯了声，推开车门，钻下车。眼前是个山谷间的小区，排屋间却可以看到参天古树。吾言中下车的地方刚好是在三棵大樟树下。樟树下聚集着一些老人、妇女，有人聊天，有人打牌，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还有个汉子随意地躺在樟树根上，袒胸露背。
那些人热情地与席娟打着招呼。席娟用微笑回答。
吾言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席娟指了指一边一幢楼。吾言中随着席娟走进楼道。
四十：席娟家中
吾言中与席娟在十三楼出了电梯。席娟到“1301”房门前，手在墙壁上按了下，一扇自动推移的门，自动移开了。
席娟先进入房间，吾言中跟进房，就朝阳台上走去。背后席娟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办公室一下，很快就回来！”
吾言中没有回头，只是嗯了声。可他突然想起席娟是带他来见一个人的，他回过头，席娟已经不见了。那扇推移门已经合上。
吾言中皱皱眉，又从阳台上转到一间卧室。这是间小卧室，房间中只有一张单人小床，一边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摆着书与计算机。吾言中随手取过一册书，打开书，只见扉页上写着：“刁妮”二字。他翻开正文却是本外文书籍。他将书丢到床上，却又取过来，放回原处。
吾言中出了房间，从过道中进入另一卧室，这间房间比刚才那间大了许多。中间摆着一张大床，办公桌上码着整齐的书。吾言中随手翻了一册，见扉页上写着：“席娟”二字。
吾言中出了房间，见一边还有间卧室，门开着。他走进房间，不自觉地一怔，整个房间的气息，有股他熟悉的气息。他奔到办公桌上，取过一册书，是他自己的书。打开一边的日记本，却是他自己的日记本。
吾言中退了出来，快步到客厅那扇移动门前，看到一边墙上有个不明显的指印。他伸出食指按上去，门却一动不动。他天真地将其余的指头逐一按了一次，门还是一动不动。
吾言中走到一边，倒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手机却没有信号。他跳了起来，奔进房间里，打开计算机，计算机上出现了刁妮。刁妮冷着脸，冰冷地说道：“吾言中你已经被我们绑架了，与外界无法取得联系。手机不会有半点信号，计算机可以打字，却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不过可以与我们内部联系。”
吾言中冲计算机上的刁妮说道：“外界本来也没有想与我联系的人，你就是将我杀了，炖成肉汤，端到大街上去卖，也不会有人发现那是人肉！”
刁妮说道：“厨房中冰箱里有吃的，还有晚餐上我与席娟都会回来陪你共进晚餐。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做三个人的晚餐！”
吾言中笑道：“那我不感兴趣。因为你是绑架者，你们得做晚餐！”
刁妮喝道：“谁告诉你我们是绑架者。我们是将你请进我们家，请你配合我们一项科学研究！”
四十一：程洁家中
程洁正打开门，推门进入家中，将手上的水果，菜搁到桌子上。掏出手机给吾言中打电话。可是她连拔了三次也没有打通。
程洁进入厨房中洗菜，她洗好菜，又给吾言中打电话，还是打不通。
程洁犹豫了片刻，又拔了一个电话，冲着电话说道：“杨姐，你给言中大哥打个电话看看，我打他电话，打不通。”
“好！”电话中传出杨菊花的声音。
四十二：席娟家中
吾言中数着案板上洗好的菜，有西红柿、小白菜、瘦肉。他小孩子似地“一、二、三”“一、二、三”地数了三遍，又摇头晃脑地自个儿说道：“绑架我也好，幽禁我也好，反正只要不将我饿死就好。饿死我，也好，求快死一点，饿得太久了，难受！”
吾言中快速地切着菜。切好菜，打开煤汽灶，待锅热了，倒下油，稍待片刻，他将青菜倒进锅中。只听“唰”一声油锅响，锅中冒起一股油烟……
四十三：程洁家中
程洁与杨菊花面对面坐着吃午餐。
程洁说道：“没有理由啊，为什么电话会一直打不通？他不可能为了躲避我，而将电话也关了。刚才我上计算机上，扣扣上也无法与他联系上！”
杨菊花问道：“那你给牛忆勤打电话吗？他今天去上班吗？”
程洁说道：“我给牛忆勤打过电话，牛忆勤说他只是请了三天假，要思考什么问题！但已经第四天了，她也无法与他联系上！”
杨菊花盯着程洁问道：“你说他会不会被人绑架了？”
程洁坦然地一笑：“谁会绑架他啊？”
杨菊花悄声地说：“他与村支书华三东结下了怨恨。华三东从部队转业回乡，先当村民主任，后任村支书。他在四棵松上情人都已经发展了二十多个了，有三个情人入了党。该报省农源办审批的项目，他不报。还与一位乡干部串通将项目移址到耕田里，造成大片耕地被硬化。他举报没有成功，还受到了人身威胁。会不会是因这事而引来的祸？”
程洁盯着杨菊花问道：“他为什么要去得罪华家！他以为一张关系网，就凭他一只苍蝇就能扯破！”
杨菊花叹着气说：“唉，他要将自己当苍蝇那就好了。他历来将自己当老虎！”
程洁掏出手机说道：“我打电话问问一东！”
杨菊花赶紧阻止道：“如果真是华家对言中采取行动，你这样一问不就打草惊蛇了？”
程洁却回答着：“我会以我的方式问的！”
四十四：萤火市城北派出所
派出所食堂里，几位民警正在吃午餐。
华一东穿着制服坐在一边，扒着饭，而他的眼神明显不在饭食上。他眼前全是虚幻的程洁的影子，有穿着华贵衣着的，也有赤身裸体的。忽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华一东接起电话，对手机温存地说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与他联系了。程洁你相信我，我会为了爱情，而离婚的！”
华一东听到手机中回过来程洁的冰冷的声音：“莫非你为了爱情去死。我告诉你我真正爱上言中大哥了！我要与过去的我做个了断！”
四十五：席娟家中
吾言中独自将炒好的菜端到客厅中的小玻璃圆桌上。回头从冰箱中找出一瓶白酒，他使劲地拧掉瓶盖，里面还有个软木塞。他看了看，转到房间里，按了下计算机，屏幕上出现了席娟。席娟问他：“有什么事吗？”
吾言中扬了扬手中的酒，问道：“这瓶塞怎么弄开的？”
席娟乐道：“我妈说你鬼才一个，原来是个笨蛋。这么个小问题也解决不了。用红酒瓶撬，与开红酒一样的道理！”
吾言中这才醒悟过来，“噢”了声，回到客厅中，找出红酒瓶撬，打开酒，先吮了一口，舔了舔舌头，叫道：“好酒！”吾言中取过一只空碗，给自己倒上半碗，对自己说道：“人生要八戒，要悟空。好酒不能太贪杯噢！”
吾言中坐下独自喝了起来。
吾言中喝了酒，用了半碗米饭，收拾了碗筷。就回到属于他的那个房间，倒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四十六：程洁家中
程洁与杨菊花吃饱了饭，杨菊花对程洁说道：“我们到他出租房里去看看，一般来说他不会出去的！他租的那套房子还是我替他找到的。”
四十七：吾言中租住处
程洁与杨菊花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应。
杨菊花给房东打电话，问道：“房东，吾言中是不是搬走了？”
手机中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没有啊。他出门旅游去了，可能还没有回来。他前几天跟我说他两个兄长赌博，欠下不少高利贷，他让他们吵得很不耐烦，要出去避一避！”
杨菊花与程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相互看了一眼，确信吾言中只是出门旅游去了。
四十八：席娟家中
吾言中醒过来，抓过床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立马跳下床，冲到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回到房中，打开计算机，在计算机上打着字。忽然右下角一个小按扣闪烁着，提醒他。他点开来，席娟占取了整个画面。席娟在画面上微笑道：“你怎么这样拼命工作啊？要注意休息！”
吾言中回答道：“没工作！在玩着呢！”吾言中不客气地关闭了与席娟的视频聊天，继续打着字。
四十九：刁妮办公室
刁妮在计算机上看着吾言中坐在计算机前打着字。吾言中计算机上出现的字符，她也看得清清楚楚。总题为：“中国百姓的被动化向主动化的转折！”
刁妮拿起手机，对着手机说道：“你注意看他此时的脑信息波，我敢肯定，他大脑的信息波具有巨大的能量！”
五十：席娟办公室
席娟坐在计算机前，看着屏幕上一些图案。那是一般人无法看明白的脑意识电子图案，就像做脑电图的信息波段一样，却又比那复杂。像广宽的田野，有群山丛林，有滴滴清泉。席娟对着手机说道：“我倒不觉得他脑信波是否是巨大的能量，我看倒可以用一首诗形容：‘明月林间照，清泉石上流。’他脑信波中少了常人许多杂迹。他的脑意识是个不带病体的个体意识！”
五十一：刁妮办公室
刁妮看着计算机上吾言中打着字。她对着手机说道：“他的脑信息量是怎样形成的，破译出其中的密码，对人类有很大的贡献！”
手机中传出了席娟的声音：“我知道他许多经历。他吃了不少苦。不过那怕与他一起成长起来的我的母亲也很难知道，他是怎样形成的。这个课题太难了……”
五十二：旧凉亭
天空阴沉沉地。群山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一丝灰色。
田畈里的麦苗、油菜苗在北风中抖瑟着。
一个小池塘里结着厚厚的冰。几只鸟儿在冰上觅着食。
还没有硬化的沙石国道上一辆汽车驶了过去，扬起了一阵灰尘。路上出现一支乞丐的小分队，拖趿地从镜头中走过去。六岁的吾言中背着破棉袄出现在镜头中。他走在前边，一身破衣烂衫。他身后是他母亲龙清欣。龙清欣是个秀珍女人，肩上挑着一担破破烂烂的东西。
镜头随着国道上的灰尘拉远，拉到国道边一片田畈。田畈中有座旧凉亭。凉亭窗户已经被人拆成了大洞。墙上粉刷的石灰早已脱落，裸露出青灰色的薄砖。
凉亭中四处挂满了蜘蛛网。两只老鼠在房梁上打架，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又在地上打得不可开交。你咬我撕。
忽然一只老鼠逃出了凉亭。另一只追了出去。
凉亭中一条粘在地上的稻草在风中孤独地飘着。
北风呼叫着。
吾言中与他母亲龙清欣的脚踏进了凉亭中。破破烂烂的家什丢到凉亭中的坐台上。
五十三：旧凉亭外
吾言中与龙清欣从田中抱起一些豆秸秆，往凉亭中走去。
五十四：旧凉亭内
角落里的坐台上，搁着几块砖头，砖头上搁着一只脱了边沿的小铁锅。锅中沸着混杂的菜与饭。锅下的豆秸秆还在燃烧着。
龙清欣用一只碗铲了些米饭，倒在吾言中的小铁碗中。
吾言中端起碗，坐到一边吃了起来。
龙清欣也盛上一碗饭菜，开始吃起来。她边吃边与吾言中说道：“我们今天就在这儿躲一个晚上，明天就可以赶到家了！”
吾言中看着娘问道：“妈，过了年，让不让我上学啊？”
龙清欣，看着儿子，没有回话。她目光中阴沉沉地。
外边的风呼叫着。
五十五：凉亭外
夜色已经降临。田畈中一片柔软的黑色。不时地传出鸟叫声，那鸟叫声让人感觉阴森恐怖。
五十六：凉亭内
朦胧的夜色中看到龙清欣醒过来，替吾言中掖了掖破烂的棉被。
五十七：田野
田野上出现了朦胧的亮色。
国道上一辆辆汽车闪着灯光驶了过去。
远边的村落上传来了鸡的呜叫声。鸡叫声将黑夜撕开一道口子。
五十八：古镇渡口
渡口西岸，临河是条古朴的老街。街道是鹅卵石砌成的。街道的一边有理发店、饭店、杂货店、茶店。镜头拉到两棵古樟上。两棵古樟在大街的两边，树叉搭成了一个拱门。拱门过去有条石头砌的上坡台阶。临河的古樟树下，有条斜坡小路通向渡口。渡口边一条小木桥搭起了上船的码头。
河中心正好有艘渡船往西岸撑。
河东岸停着一条渡船。
河东是宽广的河滩。走过一片灰白的鹅卵石滩，是一片洪水淤积成的荆棘沙包，像一座座坟墓那样静卧着。
五十九：古镇街道上
吾言中与母亲龙清欣从街南头走进镜头。行人纷纷打量着他们母子肩挑背扛着那些破破烂烂的行礼。
吾言中绷紧嘴唇，用一种敌视的目光与众人对抗着。
吾言中母子从樟树下的斜坡上走向渡口。
渡船靠到了岸边，船上的人相跟着走下船。
吾言中抢先小跑着，上了小木桥。
六十：渡船上
吾言中与母亲上了渡船，龙清欣将担子撂在船板上，钻进船舱中。龙清欣要吾言中进船舱躲躲风。吾言中摇了摇头。
艄公是个穿着黑色棉袄，腰上捆着布条的中年汉子，胡子拉渣。他冲龙清欣笑道：“疯子，这一回讨了多少？”
龙清欣没有回话。
吾言中绷紧嘴唇，狠狠地瞪了艄公一眼。他绷紧的嘴角上流露出少见的倔强的气色。
后边有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上了船。艄公与他们说起侮辱吾言中母子的话。他们侮辱着吾言中母子，又不时地抬头哈哈大笑。
一只乌鸦从天空中飞过去，发出哇哇的叫声。
河西岸华发财带着双胞胎儿子华一东、华三东从斜坡上下来，往渡船上过来。艄公与船上的人见了个个流露出敬畏的神色。
华发财穿着藏蓝警服，佩挂着驳克枪，昂胸挺肚地走向渡船。
华一东、华三东兄弟俩穿着儿童军装，戴着军帽，跟在父亲的左右。他们兄弟俩到河边发现吾言中就高叫着：“小乞丐与他疯子娘喽！”
吾言中瞪着他们，又不敢发作，可他又不肯收回自己的目光。
天空中忽地冲刺出一只鹰，在河面上空盘旋。
华一东、华三东上了船。华一东故意碰撞了吾言中一下，吾言中没有防备，朝一边趔趄了下，但又站稳了。他的小手掌动了动，但没有飞向华一东。他的嘴唇绷得更紧了。
华发财上了船发现船板上的破衣烂衫，亮着嗓门喝道：“清欣嫂子，你出来，出来，我有几句话问问你！”
龙清欣钻出了船舱。华发财坐在船舷上，审视着龙清欣。龙清欣怯声怯气地立在华发财跟前。华发财威严地喝道：“我们四棵松大队，怎么就让你一个人倒了霉呢？你怎么就不听，怎么还要出去？大队上没有跟你说吗？不要出去，倒共产党的霉！”
镜头在华发财的声音中拉高。俯瞰着大地上散落的村落。
村落上全是低矮的泥墙瓦房。行人穿得破破烂烂。
六十一：渡口东岸
下了船的人往前边走去。龙清欣拉了拉吾言中，母子俩落到了最后面。龙清欣见华发财父子仨前边去了，要儿子在沙滩上坐一会儿。吾言中不解地问娘：“妈，为什么我们不走了？”
龙清欣拉过儿子，替儿子擤了鼻涕，一把甩了鼻涕，愠怒地说道：“我们让他们威风去。不与他们走一起！”
六十二：四棵松
镜头拉到四棵松庄的全貌。这是一片红土丘坡。一个个小山坞间散落着一座座泥墙瓦房。
在一片山岗上东南西北分布着四棵巨大的、苍老的古松。古松中又夹着几棵樟树。樟树下有一潭璧绿的水库。
水库下就是一个小山坞。山坞两边散落着一些农家。
华发财带着华一东、华三东出现在镜头中，已经到了山坞口。华发财在小路上碰上一个熟人，与那人打起招呼。
华发财忽然看到吾山源瘸着一条腿，背着锄头从一边过来，就高声地叫着：“山源啊，你管管你家那疯婆娘，不要让她再出去了。倒共产党的霉！”
吾山源走到华发财跟前，讪笑道：“我不是管她的，她那肯听我的！”
六十三：路上
进山的小道上，龙清欣与吾言中还在路上走着。他们看到远边山坞口上四棵松大队小学。一群孩子在操场上呼叫，追逐。
龙清欣对孩子说道：“过了年我想让你上学，只怕你爸不肯！”
六十四：吾言中家中
龙清欣与吾言中进了家，就见家中吾山源、吾言东、吾言西父子三人在桌上吃午餐。
六十五：吾言中家四周
吾言中家是座还没有粉刷的石头房子。门口的坪地是红土沙地，坪地外沿有三座古坟墓，已经不知道主人是谁了。
吾言中家对面的山坡下就是华发财的家。华发财家是座新建的五开间泥墙瓦房。此刻华发财正在门口坪地上与人闲聊。华一东、华三东与他们的两个姐姐在门口追逐。
镜头又慢慢地拉回到吾言中家门口，一只公鸡跳到坟墓后边的磨刀石上，伸长脖子，抖开翎羽，喔喔地叫了起来。
从吾言中家中传出了龙清欣的声音：“过了年，我想让老三上学！”
接着是吾山源的声音：“你个堂客，真是不会灵清。过了年老三才七岁。条件好的人家，孩子七岁，让他上学。我们家是什么条件？吃了早餐还不知道晚餐在哪里。你还不带他出去再走一年？”
那声音在外面阴阴的天空下纠结着。
天空似乎要下雪了。
风，刮着山坡上的松树、樟树。
公鸡的叫声与狗吠声，回荡在四棵松的山坞间。
六十六：国道上
夕阳将东边的云朵染成了紫红色，一块块柴色的云，显得浪漫。
沙石铺的国道上扬起一阵阵灰尘。一个道班工扛着大扫帚，往一边村上走去。他已经收工了。
后边刚刚被扫过的公路边上，走来了龙清欣与吾言中。吾言中肩上扛着破棉被。龙清欣挑着一担破烂。
吾言中走在娘前头，小脚使劲地迈着。绷紧的嘴唇上流露出不屈的精神气儿。
龙清欣指着前边的破凉亭说道：“我们今晚还是到凉亭里歇一晚，明天早上早早地赶路，赶回家吃饭。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过年，妈给你做一件新衣服！”
吾言中回过身，对娘说道：“妈，我不要新衣裳，我想读书。我要读书。过了年我已经八岁了。我不想再讨饭了！”
龙清欣应道：“好，过了年妈就让你上学。不管你爸同意不同意！”
吾言中嗯了声，正过身，忽地又回头问母亲：“妈，爸要不同意，他打你呢？”
龙清欣坚决地应道：“他打我也要让你上学了。你长大了不识字，一辈子吃苦！”
吾言中看着母亲，脸上异常地凝重。龙清欣小小的个头在他心目中却是异常高大。
六十七：破凉亭
龙清欣与吾言中将身上的破烂担儿搁在凉台的坐台上。母子两人出去从麦地里抱了些豆秸秆，往凉亭走。风撩着他们的破衣服，吾言中的破棉袄里掉出了已经泛黑的棉絮。
凉亭中，龙清欣搭好了灶，架上一口脱了边沿的旧锅。吾言中点上火，鼓起小嘴巴冲着豆秸秆吹着。
一股火苗咝咝有声地冒了上来。
六十八：田畈中
一只鸟儿在冰冻的塘面上走着，觅着食。远边传来了鸟叫声。夜色慢慢地降临下来。
夜色罩了下来。星星在天空中闪烁着。一轮眉头的月儿在天空中垂挂着。
六十九：破凉亭中
龙清欣替儿子掖了掖破烂的棉被。吾言中发出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七十：四棵松
大年三十，太阳温暖地照着四棵松那片红土丘坡。镜头慢慢地拉近，看到了有些人家的门前贴上了春联，有些农户家里正在贴春联。有些人手上拿着春联，在路上走着。
吾山源拿着写好的春联，从村庄比较集中的地方往小山坞里走去。走向自己的家。
七十一：吾言中家
吾言中独自在门口的坪地上打陀螺。
龙清欣在厨房中忙碌着。大灶上冒着热气。火钵中炖着烫钵。
吾言中的陀螺在坪地上转着。吾言中立着不动，他眼看陀螺就要停下来，又狠狠地抽上一鞭，陀螺飞转着，奔了一小段路，又停在原地转动着。
天空中的太阳慢慢地往西山岗移去。
山坞间传出鞭炮声。
七十二：吾言中家中
桌面上已经摆上丰盛的菜肴。吾山源坐在上首。吾言东坐在东位。吾言西坐在西位。吾言中与母亲坐在下首。
大门已经关上。那扇大门上边破了，小孩子都可以钻进钻出。
吾山源提起一只烤壶，给吾言东、吾言西碗中倒上酒，又笑着叫道：“老三，今天大过年的，大家高兴。爸也给你倒上酒。过了年八岁了，要懂得礼数。”
吾言中却双手护住碗，盯着父亲问道：“过了年，你让我上学不？你让我上学，我喝，不让我上学，我就不喝了！”
吾山源喝道：“小子唉，我还要巴结你喝吗？今天大过年的，别弄得我不开心。过了年让你上就是了。你要是不会念书，念上两年，识得自己的名字，你就给我乖乖地去放牛！”
吾言中松开了手，将碗向父亲跟前推了推。吾山源起身给儿子碗中倒着酒。吾言中又说道：“我要是会念书，给我念几年哩？”
吾山源给儿子倒好酒，收回酒壶，应道：“那就念三年吧，念三年书，就够用了，念那么多的书又没用处！俺还想当什么官吗？讨饭的命，变不到哪里去的！”
吾言中却又追问着父亲：“那我要是很会念书，很会念书呢？给我念几年？”
吾山源哼一声乐了。他没有回答小儿子，给自己倒上酒，就拿起筷子指着桌面上的菜说道：“吃吧，吃吧，大过年的，好好地吃！”
龙清欣与三个儿子见吾山源动了筷子，才动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