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故乡的中秋节（原创散文）

塘中水仙

想起故乡的中秋节
作者：侯桂珍（塘中水仙）

      俗话说：“七月十五红鼻儿枣，八月十五打光了”。

      在故乡的时候，一家人过中秋节，不知有过多少个那样的中秋节，一到中秋节之前的那几天，我的哥哥，就会将我家那棵大树上专门留下过八月十五的枣子——也是树上的最后一批枣子完全摘光。此刻的枣子，随着秋天一天天的加深，变得更大更脆，红到发紫，完全灌满了浆，吃起来的时候由甜得适中，到甜得有那么一点点发酸，越发让人怜爱。往往它的表面泛着一层明晃晃的亮光，通体像长满了肌肉，疙疙瘩瘩的。个头足以像月娃娃的小拳头一样大。
       此刻的枣子，依然不能站在树下用竹竿去打，不然，一定会比七月十五之后的那段时间碎得更惨，不只是因为更加发脆，而出现网状的损伤渗出汁水来，更是因为此刻已熟到极致，一不小心自己从树上掉下来被摔成三五瓣是可能的。只有依然脖子里挂个布兜儿，爬上树去用手来摘它们。
       然后，母亲就会挑一些最大的，再买上二斤月饼，让哥哥去送给前期帮忙摘枣，却怎么也不肯吃枣的亮哥一家。
       亮哥家住在镇子中心的医院里，他父亲是医院院长，他母亲是儿科大夫。当哥哥将枣子和月饼作为八月十五的礼物送去他们家的时候，他母亲也会买上另一种月饼，再带上些苹果之类的水果，从镇子中心到镇子东北角的我们家作为还礼。来了总是说些客气话，说亮哥总是有事没事爱上我们家跑，越是过年过节越是赶得我们家鸡犬不宁，赶得我们家锅都盖不上地那么跑。
       母亲就笑着说：“孩子愿意来我们家是缘分，不嫌弃就好！你来我往也是热闹了呢！这才像是过节的样儿！”
       之后，母亲就会将其它剩下的枣子，分给了几个要好的邻居们吃。这样的八月十五，仿佛在我们那个古老而闻名的镇子里，在那个收获着的季节里，便有了特别的意义。
       我奶奶是个旧时代过来的妇女，虽没有像其他妇女那样勤劳第一，也没有什么文化，却一样善良爱家，也一样感受着一家人团圆的美好。于是一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面对我和弟弟，又是那一句顺口溜：“月姥娘，明晃晃，推开后门浆衣裳。”也不知说了几年，重复过多少遍，也没有更多的解读，只是面对那轮皎洁金黄的满月想到她只能想到的范围，说出只有她才可以说出的这样的话，把八月十五的月亮就叫做“月姥娘”。当一家七口人吃完了团圆饭，开始分食有限的父亲从城里买回来的掉着酥皮渣子的月饼的时候，一轮明月的光，似乎更加金黄、明亮……
       年年中秋，今又中秋。一轮明月，普照大地，月光应该是均匀无私的，公平的。它的温柔、恬静、皎洁、美好，让这个大地上仰望着它的人们，人人都有份。而今年这个八月十五偏又凑巧赶上国庆佳节，于是双喜临门。而2020年这一个特别年份的中秋节，似乎又带了一丝惆怅，带了一丝悲壮。本是象征团圆的节日，却一定有人不得团圆。正像曾经有人在歌颂皓月的时候，也有人面对着自己的上空，就进行过这样的描述，也发出过这样的感慨：八月十五云遮月……
       而我的这一个中秋节的夜空是看不到天上那轮明晃晃的月亮的。浓阴的背后那轮明月，是不是象征着已逝的奶奶、已逝的父母，他们多年后终于在天堂团圆了呢？
       而地上的我们四兄妹，仿佛就是一池秋水中的那轮月亮，却是在无情的时光里，被人为又非人为的时钟敲乱了方寸，点点晕染开去，成了各自的碎片。本是同根的，却又早已各自独立了……
       难免的，在母亲走后的这第三个年头，第三个中秋，想起幼时一家老少大小在一起过中秋节的情景，没有多少好吃的，月饼，除了五仁青红丝子的，没有了别的，那或者白糖，甜到令人不能忍受——与吃大把的白糖没有什么两样；或者里面加了花生米大小的冰糖，咬一口，一嚼，“咯嘣”一声就硌了牙，却一样是笑着的。因为母亲在一旁也是笑着的，还有奶奶和父亲，只是因为是一家人在团圆呀！
      今年、今晚这一轮看不到的明月啊，曾经照过我们家并不遥远的古人，却让今人依然站在同一轮意象中的月光下产生不尽的思念；一轮象征团圆的月亮，不同的心情，盼团圆，却永世难再团圆，从此后天上、人间、各地，空自悲叹……

（10、1，字数：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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