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海尔罕 于 2020-11-25 06:42 编辑
悄悄地,秋来了;静静地,秋深了。
无论月白风清,露冷莲房,抑或金戈铁马,衔枚疾走,秋,从来不乏金色的注脚。
注脚在野。
北国无垠的原野,用以诠释的,是大豆高粱玉蜀黍们联合主理、隆重排出的金秋盛宴。
一番饕餮后,飒飒西风把诱人的秋色放送、漂染大地山川每一寸肌肤,每一道皱褶,甚至,每一片飘飘欲仙的落叶。
是的,落一叶而知天下秋。可这些纷纷扬扬的黄叶,不是凋伤,不是飘零,不是叨念“悲哉,秋之为气也”的那种落寞凄清。在我的眼里,完全是一部王者归来、非秋莫属之季节情景剧的缤纷彩排,是田园协奏曲“收割秋色”的自在娇莺、留连戏蝶……
看,多么高远的蓝天,多么飘逸的白云,多么和煦的阳光!我独立金秋,如一团渺小的馅,被包孕在浩瀚无涯的天地间,不由得闭上双眼,飘飘然、欣欣然当起了一只幸福的饺子。
我是一只有嘴的饺子,或者说有一管昆虫似的口器,不由自主地噙住了秋的乳房,吮吸着绵绵不绝向我涌来的成熟气息,肺腑里鼓荡的却是联翩起伏的滚滚春潮。
回黄褪绿的玉米林,呼啦啦扯起了一阵阵金风。每一株玉米都挺拔娇艳,却又孕味无限,孕程饱满,孕育的籽实一棒棒蛰伏在秋的金缕玉衣之下。
是时候收割了。
我的目光被率先收割了,被那些镰刀,那些机械手,那些金灿灿的作业流程,那些洋溢着欢笑的黑红脸膛。当一粒粒金豆以抛物线的潇洒接连不断掠过我的视线,我知道,我已经沉醉在这种被收割的乐趣中无法自拔了。
但我还是竭力开拔到了家乡。
我的目光与渴盼是飘曳辽远的风筝,线再长,牵线的手不在北国,在江南。
哦,我的江南在湖南——自定义的广义江南。
江南的秋,出场总是很晚的,千呼万唤,百般推诿,及至盛情难却,也总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羞答答来一场过境疏雨以示报到而已。
好一个谦谦君子呀,非得礼让三先,让夏的火样情怀久久地拥抱急欲逃离暑热的人们。即便秋式琵琶奏起了大珠小珠,落在玉盘的声音忒般清凉,可暑热不解风情,仍不时鸠占鹊巢,乍现于好客的逆旅……
不管怎么说,金色的注脚还是若隐若现站立在田野阡陌,油油地,不,灿灿地招摇我的眼眸和单反镜头了。
丽日蓝天,白云在嬉戏。阳光镀亮丰稔的心情。轻风优雅地走过路过,卷起水稻黄黄绿绿深深浅浅的波涛,在一个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田园诗画长卷上翩翩起舞。
我想,这应当是秋色在招摇一种魂归极致的表现吧,哪怕这极致是一种大刀阔斧的收割。别忙,让我的目光和镜头也一并参与对秋色的收割吧。
我开启全景模式,让镜头载着我的心,与杜甫一起《登高》,同李白商榷《将进酒》的最佳时空,和孟浩然携手《过故人庄》,在重阳日邀约菊花,一干风雨故人把酒话桑麻……
我想这可是穿越式鎏金作业呀。不如让所有的日子、所有的豪情都来吧,来今日之江南风云际会吧!
这里盛产一年两熟抑或一年一熟的黄金粒,正如盛产“湖广熟,天下足”这名扬天下、永不绝版的传说。收割机牵着我的目光插入晚稻的丛莽,见证一株株缀满金珠的植物快乐地被腰斩,然后在行走的机器里飞溅金石声,延续粮食的故事。
稻谷脱粒,就这样轻而易举,唱着唐风宋韵,干着现代高科技的活。我的镜头,就这样飞快地采撷那弹跳清韵的金珠;而存储卡,借此盛满粮食的新作。
从自拍的画面中,我看到一张镌刻沧桑的脸,沁出几颗油光铮亮的汗珠。一片调皮的红叶落在我发迹,映出几许微醺的秋色酡颜,虽然我并没有随身佩挂个酒葫芦的习惯。
但我还是醉了,用目光和镜头收割如许秋色,心灵想不陶醉也不行呀。我想以后再让我哼哼唧唧拾古人牙慧来个类似“悲哉秋之为气也”的穷酸文辞,大概会一笑置之吧。
● 《散文朗读|收割秋色》摄影、制作及排版海尔罕
● 本文于2020年10月24日原载于【逸飞中文网】之“散文随笔”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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