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 重庆江北区 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9-2-20 20: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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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淡风清 于 2019-2-10 21:27 编辑
“妈,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呀,我都打了好几次了,真急死我了。”
“哎,英子啊,我这电话忘记带身上了,这才听到电话响。”
“妈,你都在忙些啥呀?我已经上了动车了,估计下午五点多钟就能到家。”
“哎,这不,吃了早饭我就去选红苕给你做红苕糖干了,你爸不知道从哪里晓得你今年要回家,早就催着我给你做红苕糖干,说是你最爱吃的。前几天因为阴雨没做,就发脾气,说不做他就不吃饭了。你爸平时傻头傻脑,啥都不知道,一听说你就来劲了。好,不说了,今天太阳好,我得赶快做好晒起。”
说到红苕糖干,童年的往事又在脑海中回荡。上世纪七十年代是一个物资匮乏的时期,在我们那里的农村,谷物产量都不高,交了公粮后,自己所剩无几。主要盛产的是红苕,红苕基本上成了半年的主食。
那年过年时,一邻居家孩子拿着城里亲戚送来的糖果在小朋友中炫耀,引得小朋友们都很羡慕。回家后,我就缠着父亲要他给我买糖果。那时家里很穷,母亲身体不好,只能在家做点家务,我们兄妹三人及一家的生活开支都靠父亲一人维持,哪里有多余的钱买糖果。我是家里最小的,父母也最疼我,父亲被我缠得没法,最后温和地说:“英子,爸爸给你做红苕糖干,好吗?。”我一听说是红苕就不乐意了,父亲说他做的红苕糖干保证比那买的糖果好吃,我才勉强地答应了。
随后,父亲就去苕窖挑选红苕。父亲会做一手好红苕糖干,都是跟爷爷学的,听父亲说爷爷的糖干做得很好,曾经还做过糖干小生意,深得十里八乡的人赞许。
做红苕糖干也很有讲究的,首先要选用上好的红苕,最好是个头不大不小、表皮光滑的红皮红心苕,这种红苕糖分重,做出来的糖干特别甜。选好红苕后,洗净去蒂,用蒸笼蒸熟透,冷后撕去皮(皮子可能影响口感),然后切成手指粗细的条,放太阳下晒干。晒干的红苕干也可以直接食用,但是较硬而绵,必须经过加工才能成为真正的红苕糖干。
加工就是用沙子翻炒晒干的红苕干。沙子要用淘尽泥土的粗沙为好,将沙子与苕干同时放铁锅内翻炒,炒好后将苕干放进米筛,抖去附着的沙子即成。翻炒中掌握火候是一大技巧,不能过火也不能欠火,过火了有焦糊味,欠火了,不怎么酥脆。父亲炒出的红苕糖干,火候恰到好处,色泽金黄明亮,入口轻轻一嚼就化渣,酥脆香甜。
当我拿着父亲做的红苕糖干在小朋友中分吃时,很快得到了小朋友们的拥护和羡慕,有糖果的小朋友一下被冷落,主动拿糖果来换我的红苕糖干,我那时的得意劲十足,虚荣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得到糖果后与红苕糖干一比较,糖果还真不如红苕糖干。那水果糖放入口中,很硬,小牙根本嚼不动,只能含在嘴里慢慢化,含久了嘴里就麻木了,哪里能有酥脆香甜的口感。
父亲知道我喜欢红苕糖干,每年红苕收获后都会给我晒很多苕干,储藏在密封的大瓦罐中,想吃了就炒一点。从童年一直到上大学,不曾缺过。这些红苕糖干带到学校去,不论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都很受同学们的青睐。说来也奇怪,做成糖干的红苕是百吃不厌,既可当零食又可解饥饿。在我参加工作成家后,只要春节回家,父亲都会给我做一些带走,因为我的儿子和女儿也喜欢吃。
五年前父亲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老年痴呆症),对什么事情都忘记了,对我的大名也不记得了,但是对我的小名“英子”却念念不忘,只要说英子,他就说是他的小女儿。近两年因为工作忙没有回家,听姐姐说父亲的病情更加严重了,不认识人了,常常把姐姐当做我。这次无意中听姐姐他们说英子要回来,又记起了我爱吃红苕糖干的事情,于是就催着母亲做糖干。
傍晚时分,我终于回到了久违的故乡,很远,我就看见父亲佝偻的身躯拄着拐杖,向着远方遥望。当我走近他身边时,他望着我说:“你是英子吗?”,当我点头说我是英子时,父亲丢掉了手中的拐杖,双手捧着我的脸颊仔细端详着,嘴角露出微笑,喃喃地念道:“我的英子回来了!我的英子回来了!”。我拥抱着父亲,眼泪止不住潸然而下。英子,或许就是父亲一生的味道,这也是难以割舍的亲情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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