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杂交,杜仲这小子不止一次跟我坦陈,他脑子里、周身血管里朦朦胧胧有股什么东西时不时地奔涌着,该不会是一马哥说起过的那个什么“性”吧?我说有也正常呀,过俩月你不就十八岁了吗?一马哥不是说他十六岁就有性意识了吗?他说还是慢点来好,在这里成日间綉地球,哪有闲心谈恋爱,不如先看看一马哥的那家伙,再趁机整蛊整蛊一把来得有味。谁叫他撒尿洗澡老避着我俩,难不成还真有啥见不得光的秘密?
机会来了。
一个有了些凉意的秋夜,几个男生在淋浴间洗澡。这是哥们用公家材料在队上食堂边自搭的,两丈见方,没有隔断,哥们胴体,自然是一览无遗的。哥几个都是熟叫花子,有啥可避讳的?都是一桶桶一盆盆从食堂特大鼎锅里打来热水,隔两步站一个,用毛巾蘸水往自个儿(有时也往身边的人身上)汗渍泥浆遍布的赤裸身子上招呼着,最后来他个醍醐灌顶,在倾盆或倾桶大雨的洗礼下好不惬意。不过这份惬意中总是少了与一马哥的相遇。
这天,一马哥听说我和杜仲早洗过澡了(杜仲事先让一个男知青骗他的),穿着个背心短裤进来,看到我们还在,下意识地越过另外两个男生,往里面靠。杜仲跟他俩耳语了一下,他俩便跟我俩换了位置。已经脱剩一条短裤(以后发现他从不在跟任何人在一起的情况下撤除这最后的防线,这家伙呀,真拿他没辙)的一马哥迅疾转过身,显然想遮掩着什么。可这此地无银的举动反引起四只眼睛的警觉,射出的目光很快便把他右肋处一道足有五寸长的“蜈蚣虫”抓了个正着。其实,一个人身上有点伤痕又算得了什么?可咱一马哥非得要视为奇丑而如此煞费苦心地藏着掖着,莫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下欲盖弥彰,我们两个家伙一人揪住他一条胳膊,像审犯人一样审讯起来,让他老实交代这伤疤可是翻队上哪个寡妇的房梁时摔倒后留下的?坦白从宽,去场部饮食店一人请吃一碗肉丝面便为你保密,抗拒从严,则把你的糗事四处宣传让队上还有整个分场无人不晓云云。可平时跟我们什么都往外倒的一马哥,今儿个怎么也不吐真言,尽拿些三岁小孩也未必相信的幼稚答案来搪塞。一看搪塞不过,索性不管不顾,跟我们俩打起水仗来了。
这种近乎残酷的玩笑再开下去未免会有伤和气,我连忙叫停,朝一马哥抱抱拳,把杜仲拉到一边,用一横一竖丁字型左右掌,昭示休战之意。一马哥自然会意,提着水桶走开两步,背对着我们擦洗他的前胸后背去了。几个人顿时安分了。可没安分几下子,杜仲泼了我一掌水,对我使了个眼色,朝右侧努了努嘴,努了努嘴,我自然明白这小子又要出一马哥的幺蛾子了。且不忙配合,先瞧瞧这小子咋个整法。
只见他凑近一马哥,夸了句好一条壮汉,要搁在水泊梁山,行者武松说不定会收下你这徒弟呢。只是你也太不灵巧了,连自己的背都擦不到,让小弟为你效劳吧。说罢象征性地给他背上搔了几下痒痒,转到他面前说,我都给你老兄擦背了,这么伟岸的身材,这么庞大的面积,我也给你擦出一身汗泥,我容易吗我?一马哥,你说怎样回报啊?
那还不容易?我也给你擦擦背呗。
不够,还得给梁小舟擦。杜仲把我拉到一马面前,仿佛是作为另一份作业给他布置着。
成。你们当我是专业擦背师傅好了。还有吗还有背吗? 我老靳是多多益善哦。
怎么没有了呢?这里洗澡的除咱仨外,不是还有俩哥们吗?再不够,间壁还有芬芳和菊呢。你想象出这两个小美人儿的玉背玉屁……不,玉臀是啥样儿的吗?
我说杜仲你这厮可别在赤身露体的沐浴时分唐突佳人好不。瞧,一马兄脸都红了,某个地方都有反应了。
一马背过身去。杜仲反应奇快,紧随着同向转身,突然挥起左拳闪电般向一马胸脯出招,后者迅疾后仰堪堪避过,冷不防双腿间把短裤头顶成个高高风帆的坚挺硕大玩意儿被杜仲右手抓了个正着。
钢铁呀,钢铁就是这样子瞬间铸成的吗?哈哈……在我手里怎么变成死蛇子了呢?这哪是钢铁,是……是……是啥呢?唔,对了,是马屌,马屌,以后就叫你马屌啦!哈哈……。杜仲好一阵狂吼狂笑。
狂笑的结果是遭到了一马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力度加大的回报。杜仲疼得眼泪刷刷地流,呲牙裂嘴连连求饶。
临了,我作为和事佬,厉声呵斥杜仲自作孽不可恕,接着又说一马兄对咱阶级兄弟也未免太不手下留情了,咱哥几个哪天不开开玩笑不打打闹闹的?再说咱知青满哥中外号里带个“屌”的不大有人在吗?“屌”,其实也没啥下流的见不得光的意思嘛,相反的,在咱这旮旯,甚至还是一种年轻哥哥潇洒、有派的特别代称呢。一马哥,你就应了吧。就算你此刻不愿应,也犯不着动用这么大的反击力度呀!
谁叫他动了我的奶酪呀。
啥意思嘛?好久好久以后,我和杜仲都不明白这家伙何以说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儿,这话里还藏着匿着啥话儿呀?不过很快就当这家伙神经兮兮的呓语扔爪哇国了,只是都记得那天一马兄还是兑现了承诺,给杜仲热热乎乎搓了好一阵背。还说该轮到小舟了,可我早已穿好,撤了。出了门,还听得杜仲的嚎叫:
哎哟,你这哪是擦背,分明是动用酷刑呀!敢情是练家子,都用上大力金刚指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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