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屌跑了,浑不似之前追赶芬芳那傻重步伐,竟然箭一样跑上宽阔的电排沟堤坝了。追,快追!可几个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也追不上。原来还真是一匹快马呀,他这是以行动来表达对“马样年华”这词儿的大力赞同呢。
当然,拿马屌当个活宝一般寻开心,不完全是咱几个小家伙的专利,一个作业组的男女老少几十号人,包括土著、知青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调侃他,可没几下让他反唇相讥,败下阵来,集体作呆头鹅状伸长脖子听他古往今来说唐说岳说聊斋,或者天南地北侃些新鲜事儿。那时候不是春插双抢等农忙季节,田间地头干活磨洋工的时候也不老少。干俩钟头的活儿,大家伙儿免不了要“学习学习”,美其名曰学习毛主席最高指示最新指示,实际上是歇息,拉大呱,各自坐在用锄头把锹把扁担客串的“凳子”上或直接坐田垄上,眉开眼笑的,呲牙咧嘴搞怪儿的,那个舒爽味儿,仿佛这屁股和双脚一旦同土地亲密接触,周身的疲惫便一扫而光了。往往是组长读一条毛主席语录,话音未落,组员们就热烈讨论,没两句落到正题上,七嘴八舌说的不外是队里队外家长里短乃至七荤八素的玩意儿。自打来了我们这些知青,龙门阵的内容更新鲜更丰富了,而坐下来“学习学习”的磨洋工时间更多了,马样年华也随之扩大化了。当然农忙时,这些“学习”自行终止了,大家伙儿一滴汗珠摔八瓣地忙活着,谁还顾得上马屌的聊斋?
倒是有一个人不时还拿马屌说说事,当当激励工具:老少爷儿们,老嫩娘儿们,小伙丫头们,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不违农时,咱得拼死拼活抢收抢插,在立秋前多快好省地完成任务啊。我说城里来的伢子妹子呀,你们得给我挺住,就算会累个贼死,死也得死在这二十来天!不违农时呀,毛主席的话一句顶一万句呀!忙完了,我放你们两天假,让靳一马给你们聊斋来聊斋去,你们围着他逗把子取乐子喷唾沫星子把个那个啥……那个,对了,那个马样年华闹得天翻地覆都行。
不用说,用这口吻说话的非队上头面人物莫属。不错,这人就是队长程小驹。嗨,连队长也听说并附庸起这”马样年华“ 了?
这次双抢后,他果然兑现了承诺,放了我们知青两天假。好像也不光是这事吧,我感觉到这位平时总是端出一副土大官(还说不上有土皇帝那般大的架子)派头,不混同于普通老百姓的队长阁下,待我们知青还是有和颜悦色的时候,特别是待马屌比待谁都好,不但不跟大伙一样调侃马屌,举手投足和言语间似乎还透出几分尊重呢。至于因他而起的说笑喧闹或多或少耽误了大伙干活的时间,队长基本上视而不见,或者搭讪着说句抓革命促生产,好啊。哥几个可乐了,哈哈,队长这么一说,听着不单是庇护,合着还有弦外之音:马屌的聊斋是“革命”的聊斋,拿他寻开心也是“革命”的寻开心哟。
队长为什么这么高看马屌一眼?这份好奇在我和杜仲的心头也只是倏忽一现,没几下就扔爪哇国了,不过偶尔还是又折回心头。有一次我也不知哪来的感触,偶尔嘟囔一句队长对乡里乡亲总是板起一副严肃的脸孔,可待咱知青还真是不错哦。杜仲附和道是呀,谁叫他比我们大不了太多,三十郎当岁就当上一队之长了咯。相对来说,他喜欢年轻人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没成想两个妹子听了,不但不附和,曾菊还直翻白眼,嘴里“呸呸呸”不断吐着;芬芳则是柳眉一皱,小嘴一撇,“哼”了一声,不再搭腔。
啥情况?三个男子汉面面相觑,似乎要从彼此眼里特别是我和杜仲要从一马哥眼里先探个大概其,一时间竟忘了追问她俩。
沉默,几个年轻人在一起时罕见的沉默。
还是杜仲打破了沉默,这就奇了怪了,队长看着好好的,怎么就得罪你们两位千金小姐了呀?
我也沉不住气了,说一马哥,你比我们早来两年,队长这么照顾你,怎么就不照顾女知青啦?
曾菊有啐了一口,说是呢,是呢,是好好的呢,好好地照顾呢……
芬芳把她拉到一旁,捂了她一下嘴,被她打落手,继续说道,照顾得太好了,好得爬在地上还给人家揉脚踝呢。
人家?谁?虽然马屌和我向来比杜仲沉得住气,可这当儿也禁不住一齐发问了。
还有谁,不就是你吧,菊小姐。杜仲说着扑腾一声趴在田垄上,两只手探到田泥里,拔出来满是黑黑的泥浆,作势朝曾菊脚踝伸过去:俺也摸摸菊小姐的罗拐(脚踝)吧。呵呵……
后者一脚踢过去,杜仲甩着手腕夸张至极地连喊哎哟,哎哟声立马叠现连锁反应,溅起大家伙儿怪腔怪调的笑闹声。
闹腾劲过去了,芬芳对我们几个说,菊妹子是逗你们玩呢,那人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子。
马屌说想象出哪样子?好了,不愿说就别说好了。反正我可没想象哦,再说我有是有几斤力气,可就是缺乏想象力,不会想象哦。你们俩家伙爱咋想象就咋想像,想咋样个自由发挥就发挥去,不过,可得无声地发挥不可告人地发挥哦。
曾菊想说的话终于还是憋回去了,说真没咋样,也就是那人看我们女知青那眼神,那简直就是一把……哎呀,不给你们说了,反正本丫头和芬芳小姐就是不想见那人。
那人,那人,她们都不愿称那人为队长了,哥几个还傻乎乎盘问下去非但不会有结果,反而让俩妹子徒增烦恼。这又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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