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飞有声｜我记得

农言 · 发表于 2021-3-23 14:28:15

本帖最后由海尔罕于 2021-3-24 20:33 编辑

【题记】人一生有很多的记忆，有的记忆无法忘掉，是因为刻骨铭心。养育我最亲最爱的父母，他们的慈爱，他们的辛苦，他们的背影，我永远都记得……

【散文•我记得】

文：农言诵：阿秋

   人间四月，油菜花黄，长柳依依，思念悠悠。

   清明的早晨，走出户外，映入眼帘的便是田野上飘浮着一层薄薄的雾，低沉的薄雾像层云，一片一片的，轻轻地在麦苗和油菜花上游动着。

   我手拿一束金黄色的油菜花，又折了两根绿柳枝条，竹篮子里一碗安豆饼，两个苹果，两双筷子，还有一串鞭炮，走在雾云里，去看望父母。记得，母亲和父亲走的时候，我们做子女的泪流成河。从此，与最亲的父母阴阳相隔，父母的音容笑貌只能在梦里相逢了。

   坟墓，就是父母长眠的家，在屋后的河岸处，岸边是一小簇竹林，像是一面高高的屏风，竹林里有春鸟的争鸣，小河里有潺潺的流水。左右两边有青松翠柏相侍。南面朝阳，是一片滴绿的麦田和一方已是勃发生机的菜地。

   我将手里的一束油菜花和两根绿柳枝放在父母亲的墓碑前，又将一碗安豆饼、两个苹果、两双筷子放在碑前的石桌上。心想，父母在坟里头，我在外头，不知道天堂里是个什么样子的景象，就对着石碑说:“儿子来看望您们了，吃了碗里的安豆饼和苹果，愿您们在天堂里平平安安的健康快乐！”接着，我又燃放起了鞭炮，啪啪啪的鞭炮声里我的眼睛模糊了……

   一会儿，风吹走了雾云，太阳完全露出了灿灿的脸。看远处的麦苗在微风吹拂下，起起伏伏的，恍若是珍藏在我心中的那一本绿皮书，一页页地掀翻着。这本书很厚重，书中的主人就是父亲和母亲。这本书的内容很长，记载了父母一生在人间岁月里那些难忘的事，字里行间那慈爱与善良，勤劳与朴素，如同点点星星闪烁着光……

   母亲年轻的时候，标准的个头，俊俏的瓜子脸，一双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乌黑的头发，扎着两条麻花辫子，说话的声音脆刮刮的。母亲聪明伶俐，记忆力特强，在生产队里上扫盲课时认识了很多字，能背得好多的毛主席语录。母亲心灵手也巧，纳鞋底、做鞋子，缝缝补补的针线活，样样会做。至今，我还珍藏着母亲编织的一件绒线背心，那是母亲在煤油灯下，熬夜为我一针一线编织的。每当看到它，身上就涌动着一股暖流，就想起了母亲在昏黄灯光里的身影。

   勤劳的母亲为了过上个好日子，在生产队里干最苦、最重的活，能多挣点工分。后来，分田到户了，由于家里田多活多，做不完，就披星戴月地忙呀忙。由于常常忍饥挨饿的，所以积劳成疾得了严重的胃病。

   当病魔一点一点侵蚀她的肉体时，虚弱的母亲像一名勇敢的斗士，用尽全身的耐力顽强地和死神博斗着。没有呻吟，只是默默地把痛苦深藏在心底。面对着日渐憔悴的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只是干着急，却实在是无能为力，恨只恨病魔太无情了。在最后的几日里，我们兄妹弟三人守护在母亲的身边，三天三夜没合眼地和无情的死神争夺着。即便是流干了泪水，也挽留不住母亲的生命了。从此，再也没有让我们报恩的机会了。

   在没有父母的日子里，母亲的勤劳与善良，坚韧与仁爱是给我们子女的精神支撑。而父亲那纯扑憨厚，俯首躬耕和那不屈的脊梁，时常引导着我们，激励着我们。

   曾听祖母讲过，父亲小时候因和庄邻的小朋友玩射箭时，不慎刺中了一只眼睛。后来，因医治不及时而慢慢地失明了，留下了终身的遗憾。但是，父亲的身板硬朗，肩膀厚实，还有双粗大的双手。在悠悠的岁月里，用那两只永不停息的双脚，孜孜不倦地丈量着脚下那片生生不息的每寸土地。

   忘不掉小时候的我，常常坐在父亲肩膀上到外婆家，风风雨雨中扛着我就医，就感觉到父亲的肩膀是那么的宽大、稳当。后来长大了，总是看到父亲的肩膀上不离一支扁担。生产队上工时，挑麦把和稻把，总是比人家多挑两捆。挑草塘泥那个粪箕里堆得像个座小山似的。每天是第一个出工，最后一个回家。

   记得有一次，是生产队挖麦田排水的丰产墒比赛。父亲一把似钢笔的铁锹蘸着汗水，用手和脚画出了一条条笔直的墒槽，静静地躺在田间。一天下来，父亲挖的墒既标准又比别人多。经过队长一番评价后，拿到了第一名，奖励的工分当然是最多的了。

   农村搞土地承包制后，为了改善居住的条件，父亲又到了当地制砖瓦的土窑厂打工，在那里承担烧窑的工作。炉膛里那熊熊的烈火燃烧着父亲心中的梦想……

   当不烧窑时，就装窑和出窑。日头下，酷热里和寒风中挥汗如雨。手上、脸上沾满了黑灰，肩膀上的老茧脱了一层又一层，高兴的是换来了一栋房子的砖和瓦。房子砌好了，梦想实现了，父亲的腰也累弯了。

   晚年，因母亲过早离世对父亲的打击很大。内心的悲痛，岁月的沧桑，使得父亲眼睛渐渐的看不清东西了，腰更弯了。我常劝父亲说:“你已经这个样子了，就不要再辛苦了，吃喝穿有我们养着你呀！”可是父亲总会说:“人活着就是要劳动的！”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夏天，父亲突然倒在了一生钟爱的这片土地上，身边的三轮车里有四梱麦把，一把镰刀，就这样带着一身的泥土走了。

   从此，父亲那不屈脊梁的背影，那只世事洞明的眼睛，只能永远地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坚信，苦了累了如老黄牛一声不吭的父亲，是天堂里眼睛最亮的、腰杆最直的！

   ……

   油菜花开，柳丝长长，竹竿挺直。亲爱的父母啊，当您们离别时侯，我的心是那么的沉重和悲伤;当想您们时候，就如同竹林中争鸣的鸟儿，那般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