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教明月送将来——《杏花村月》第五章（71——77）

彭城荻苇

第五章却教明月送将来
　　 71、怀梦市招待所。310号房间
　　 作家从床上爬起，拎起一只小包，出门。
　　 72、杨嫂家
　　 这是两间不到八平方米的小木房。明间壁板上糊满了奖状和表扬信。
　　 一架板床，一张方桌，一条板凳，一把老式木椅和一只小木柜。柜子上一只箱子，一顶补了多处的旧蚊帐，一只多年不用的旧火炉。这就是杨嫂家的全部摆设。
　　 杨嫂正端着一只铝饭盒在吃饭。
　　 见作家进来，杨嫂很高兴，搁下饭盒，招呼让座。
　　 杨嫂忙着张罗沏茶，可暖瓶是空的，一脸歉意忙提着水瓶出去。
　　 作家上前拦住：“杨嫂，你看，不必客气，我是熟客了。”
　　 杨嫂执意不从：“熟客，也是客。”
　　 杨嫂去了，好大一会儿。作家转到桌前，看杨嫂吃完一半的晚餐：一点米饭，炒洋白菜。
　　 杨嫂歉意未艾，连连庂身：“这屋子小，平常没人来，什么也没准备，待不了客人。”
　　 “看你说的。”作家怕听这些，忙把带来的小包打开，东西送给杨嫂：“庆生在那里很好，他不高兴你花这样多钱。临来时，他让我给你带点这些。”
　　 73、闪回
　　 某百货栈服装部。
　　 作家用自己额外的钱给杨嫂捡了一件棉毛绛紫色绒衣。
　　 74、现实
　　 杨嫂：“这孩子，花这些多钱作甚！”
　　 作家：“他钱花不完。他说你老保重自己就行了。你儿子挺好的，长得真精神，大眼睛很像你。他工作蛮不错，就是忙，抽不出时间来看你。”
　　 杨嫂两只大眼睛盯着作家，生怕漏掉一个字，全神贯注地听，脸上露出慈祥、欣慰的笑容。
　　 作家：“说了。杨嫂，你真会保密，现在我才知道，他爸就是你们省里的徐书记。”
　　 “啪”地一声，筷子从杨嫂手中落到地上。
　　 杨嫂慌忙弯腰去捡，背过身去，很巧妙地掩饰了自己的惊讶与不安。
　　 作家：“他还说，小时候，他瞒着你自己跑到省里去了呢。”
　　 杨嫂慢慢地涮着饭盒，显然是要使自己镇静下来：“这孩子，咋甚都跟你说。”
　　 作家：“我们很谈得来呢。”
　　 杨嫂：“看来，我们的事你都知道了？”
　　 作家点点头，略带歉意：“庆生是谈了一些。”
　　 杨嫂：“过去的事，说它作甚！”
　　 作家：“可是庆生对你们夫妻分开意见很大。”
　　 杨嫂：“他，不懂事。”
　　 作家：“他说徐明夫是伪君子。”
　　 杨嫂：“不，不。他是好人。”
　　 作家：“可是你为了他，吃了一辈子的苦。”
　　 杨嫂：“不，不，这都是庆生不懂事，他还是个娃。”
　　 杨嫂无限怅惘地坐在方桌边，喃喃地：“老徐是好人，我不怪他。”
　　 不知是为了不失礼，还是自己对自己说，“我和老徐结婚，是张大姐介绍的。那时候，我刚从村里出来，在区妇救会工作。张大姐是区委组织部长。我跟老徐本来也不认识，他那时在部队上。结婚以后，跟着他跑来跑去，尽生孩子，也没作甚工作。我本来文化就低，政治水平也不高，南下进城就更不跟趟了。下乡开展工作，我一口山西口音，老乡们都听不懂。老徐他行，文化高，领导水平也高，在怀梦没几年就调省里去了。慢慢地，我们就分开了。分开，也是张大姐给办的手续……”
　　 作家：“张大姐在哪儿工作？”
　　 杨嫂：“她就是我们地区的张副书记。”
　　 作家释然地嘘了一口气。
　　 杨嫂：“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工作也好，心里挺高兴。我文化低，水平差，别的干不了，干点力气活还行。组织上也很照顾我，又选我当先进工作者、三八红旗手。我做甚工作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只有多干点活，让同志们铺的盖的干干净净。”
　　 75、闪回
　　 一组画面：
　　 杨嫂手拎水桶，手持笤帚的佝偻的身影。
　　 杨嫂使劲地搓着被单。
　　 杨嫂扬起带肥皂泡的手臂抹一抹苍白的鬓发……
　　 76、现实
　　 作家：“像你这样的招待所，为什么不买洗衣机呢？”
　　 杨嫂破颜一笑：“我就是洗衣机。所长说我是怀梦牌洗衣机，洗出的被单比洗衣机洗得干净多了。”
　　 77、招待所二楼阳台
　　 【特写】：野杏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