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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做了男老板的男朋友
周恺今年依旧不打算回家过年。
一是因为今年自己又没成功失身，二是因为自己年末刚刚成功失业。
当初来公司的时候，老大拍着他的肩膀说：
“男人，拼事业的时候不要讲儿女情长。”
这话他认真了，后来公司破产，老大带着老婆孩子出国散心。周恺一大早送他们去机场。
临走前，老大又拍拍他肩膀：
“男人，拼事业不行的时候就要靠感情。”
说完，把脑袋凑到周恺耳边。
“知道公司一开始是谁投资的吗？”
“谁？”
“我岳父。“
然后，老板狡黠一笑。
“干得好不如娶得好，懂吗。”
临走前，老板塞了张名片给周恺。说是他好哥们在创业，正缺人手，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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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恺挺感动的，回去换了身行头，便揣着名片找上门去。
这是一家名叫“金年人”的互联网公司，主要发展方向是线上社交及线下培训。
公司不大，半间教室大小，布置也和教室差不多。三五张桌子外加一块黑板，是目之所及公司全部的硬件设施。
“你叫周恺啊。”对面那人接过周恺递上的名片后，仔细打量他。
“您好，请问怎么称呼您？”
“随和一点，叫我徐董事长就好。”男人收起周恺名片，又补了一句，“不用和我太客气，日常见面鞠个躬就行。”
周恺听完，当下就想拔腿走人。但想到家中已无米下锅，决定先留下观察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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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两小时一对一宣讲后，周恺彻底搞清楚了金年人的业务流程及公司规划。
所谓年人，顾名思义，就是要和年货一起带回家的人。
徐董的设想，是通过线下面授，培训出一批职业靠谱的专业年人，之后再通过线上预约订单，将年人根据不同需求，合理分配给那些准备回家过年，但又害怕被逼婚的单身男女客户。
“我们要实现人对人，也就是P to P的商业模式。你懂吧，P to P。”
“那徐董，我今后主要的工作内容是？”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恭喜你，喜提我司第一个年人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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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体现公司诚意，更主要是怕周恺反悔，徐董先给周恺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紧接着，便将周恺的年人规划课程塞给他。
周恺看了下，这份所谓的年人课程竟异常丰富。
有养生烹饪课，广场舞蹈课，心理干预课，外形穿搭课，保健品常识课，以及实战对话课。
“徐董，请问今天下午我的烹饪课和穿搭课培训场地在哪？”
“那些是你要自学完成的，我司现在只负责实战对话课程，今天下午我们就开课。”
“那培训老师？”
“现在开始你可以叫我徐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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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师在黑板上，挂了一幅老太太的照片。用一根一次性筷在照片上比划。
“假设这是你第一次和对方母亲见面，这是她的照片，”徐老师顿了顿，“那么请问，你要从哪些角度切入赞美？”
周恺看了下照片里的老太太，年龄快有八十岁了。
“徐董，不，徐老师，我们用户群体的母亲年龄，应该没这么大吧。”
“回答问题。”徐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装有周恺工资的信封往自己这个方向推了推。
周恺慌忙转身盯起照片，想了片刻，支支吾吾开了口：
“气质优雅？嗯，头发，对，头发雪白，嗯，皱纹？茂，茂密，人老，老不死？”
“错，大错特错。”徐老师把那根筷子在黑板上甩得梆梆作响。
“第一句应该说，您一点儿都不像八十岁的人，看着也就六十。”
徐老师拍打着桌子，“记住，初次见面，将女人的实际年龄砍掉10-20岁，是打破心理防线的第一步。”
周恺赶忙点头，并将这句话记在笔记本上。
“第二个问题，当老人询问你工作单位，年龄，你如何作答？”
“互联网公司，实岁28，虚岁29。”
周恺觉得诚信作答，应该没毛病，谁想到徐老师再一次敲起黑板。
“错，大错特错。标准答案，记录一下。”
听到这儿，周恺赶紧又摊开笔记本。
“国企单位，六险一金。收入稳定，福利很多，偶尔加班，不常出差，年后升职，立马加薪。”
“那年龄呢？”
“年龄这里比较复杂，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你要记着在回答这个问题时，要先摸清客户具体年龄，在我们这个案例中，你最好要比女方大个3-5岁为宜。”
周恺点点头，在笔记上加粗标注了这个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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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进行了五个小时，徐老师用一张照片，引申出十九个大问题，七个小问题，三个附加题和两个送命题，还有十道冲刺预测题。
周恺自打高中毕业后，还没像今天这样写字写到手酸过。
恢复为徐董事长身份的徐董，一连灌下三瓶矿泉水，之后抹着嘴巴说：
“小周啊，给你一天的时间准备下行头，后天我带你去见客户。”
“后天？客户？”
“对，咱们金年人的今年第一个客户已经在等了。”
“徐董，不是说咱那应用还没上线嘛？”
“这些你不用操心，后天早上八点，公司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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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恺寻思，既然自己的身份定位是国企干部，那衣服穿搭就尽量沉稳些。
于是见面当天，周恺选择了一件深色呢子外套，为了不让自己看着太过轻浮，临走前又把牛仔裤换成了西裤。
到了公司，徐董对周恺的悟性赞不绝口。
“非常好，我就说嘛，上过我的实战对话课，知识点融会贯通一下，什么穿搭妆容都可以自己搞定。”
周恺没敢接话，只在一旁不断点头。
“拎上这些，我们出发。”
路上，徐董一边开车，一边和周恺确认客户信息。
“女，36岁。职业个体，然后这次她不能来，我们直接和她母亲接触。”
“客户不来，我一人怎么演？”
“这不我陪着你嘛。”
徐董撇撇嘴。
“而且小周，注意用词，怎么是演呢，我们这叫付费行为输出。”
周恺没说话，手心却已经沁出汗来。
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让周恺觉得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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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董直接把车开到郊区一家老年医院。之后，带着周恺径直上了三楼。
推开楼道尽头病房的门，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眉眼间，倒和课堂案例里徐董贴出的那张照片相似。
“妈，我们来了。”
“妈？”周恺听着徐董对这位客户母亲的称谓，不禁一惊。难不成现在服务行业都这么贴心了？
“诶呦，你又来看我了啊。”
老太太眉开眼笑，撑着瘦骨嶙峋的两条胳膊，坐起身来。徐董娴熟地给老太太身后靠上垫子，一边拆着带来的礼盒，一边说：
“人今儿我可给您带过来了啊。”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我这没洗脸呢。”
说完，老太太将目光投向周恺。
徐董走到他身边，用胳膊肘狠狠杵了他一下。
“讲话啊，按照之前教你的。”
愣住的周恺，虽然不知道眼前究竟是什么戏码，但至少笔记本上的东西还记得牢靠。
“阿姨您好，您看着真年轻，一点儿都不像六十岁的人。”
老太太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六十？小伙子，我都八十出头了。快过来我瞧瞧。”老太太拍着床前的椅子，热情招呼着。
周恺有些忸怩地走过去。
“什么工作，多大了啊？”
“国企单位，六险一金。收入稳定，福利很多，偶尔加班，不常出差，年后升职，立马加薪。”
“诶呦，好，真好。”
“年龄我今年39，就是脸长得显小。”
“好，非常好，男大三靠金山。”
紧接着，老太太继续精神高亢地发问，与周恺的问答环节持续了四十分钟。徐董事先提出的预测题十道压中九道。
就连房本写谁名这样的刁钻送命题，都在周恺的准备之中。
之后，三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徐董才带着周恺离开病房。
返程途中，他给周恺讲起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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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徐董的母亲，不久前突然大病一场，手术后整个人变得糊涂起来。
某天早晨，竟突然开始对着徐董叫起女儿。
徐董为此解释了半个月，但毫无用处，甚至还阴差阳错地帮着老太太补充了不少细节。所以事到如今，徐董在自己亲妈眼里，俨然已是位年过三十五的大龄单身女青年。
“连我是谁都搞不清楚，但给我找个好归宿倒是忘不掉，整天念叨。说来奇怪，也不知道这是出于本能还是惯性，忘掉那么多事情，唯独忘不掉挂念我。
老太太时间不多了，所以最近催得格外急，我知道，她努力争分夺秒，不为自己，为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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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董讲完，两人沉默半晌。
周恺红了眼，但还是没忍住，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其实徐董，没这么复杂，你去找个群演，比我自然。”
“那不一样。”
徐董把着方向盘，不知道什么时候，神情变得格外认真。
“金年人是我的心血，只不过还没正式运作，钱就被合伙人卷走了。这几年我打官司，还债，然后给老娘看病，这才把金年人的重启给耽搁了。”
顿了一下，徐董突然笑出声来：
“刚开始创业，老太太把棺材钱都拿出来给我。当时我就和她保证，一定让她做我产品的第一位体验官。”
周恺点点头，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徐董，阿姨不需要金年人服务吧。”
“当时金年人还叫金黏人，主打中老年恋爱市场的。这不是没成，我才改成金年人嘛。”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徐董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讲，之后点了一根烟，摇下车窗：
“我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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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周恺送到住处后，徐董也下了车。
“小伙子，继续跟我干吧，不觉得金年人市场广阔大有作为？你只要来，就和我待遇一样，看，出门有专车五菱宏光，不错吧。”
“徐董，我开始加入是因为我老大介绍。所以才……”
“你老大？”
“徐董忘了？就是坤哥啊，那个白胖子。他是我之前的领导，然后……”
“噢噢，我想起来了，前几天你们是不是还一起在机场。”
“对啊，你不是他哥们儿吗？”
徐董叹了口气，拍拍周恺肩膀。
“还好你辞职和我干了，这种人你都敢跟。”
“他怎么了？”
“我压根不认识他，那天我在机场发公司传单，他过来主动和我要，我以为是潜在客户，就把自己名片和传单一起递给他了。这算哪门子兄弟？”
周恺愣在原地，眯起眼睛。想起那天机场的早晨，天高云阔，秋风飒爽。
老大拍着肩膀对他说：
“如果事业感情都拼不动，你就试试运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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