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感恩

唐瑜琦 · 发表于 2019-3-3 22:47:16

知青感恩

　　几年前，夜籁寂静，我埋首书卷刚回过神，准备与梦亲吻，突然，手机响了，我一看屏幕显示，是父亲从乡下打来的，慈祥苍老的声音透过手机的振动清晰传来:“明天有几位客人来访，你要回来一趟，千万别错过机会。”字字斩钉截，掷地有声。我问客人是谁时，父亲却挂断了电话，弄得我满头雾水。一夜梦神游神离我远远的。
　　
　　翌日，我驱车匆匆忙忙赶往老家时，己是晌午时分，门前的水泥坪里停着三辆小轿车，锃光银亮，光彩夺目，我暗暗称奇，家里有哪位贵客这么风光大摆排场呀？车辆都是档次高的名牌，让我傻了眼，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屋，屋里坐着三男两女稀客，面孔似曾相识又似乎陌生，他们都年届花甲。三位男士中有两位西装革履，有风度，潇洒倜傥，两位女士雍容华贵，穿金戴银，珠围翠绕，富婆打扮，看这批客人的来头都是有头有面的人物。父亲正陪着客人有说有笑闲聊，显得轻松惬意，气氛融洽。
　　
　　我的冒然闯入叫了一声“爸”，打断了大家的谈话，客人都把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我，惊怯的问道:“你就是佐伯吧？那时我很小，现在认不出来了。”我的目光与他们相接的一刹那，我也终于依稀地认出了大家。顿时，我与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感到是那么温暖和亲切。时光催人老，当年在我眼中的帅气、漂亮的知青哥哥姐姐，繁华镜里，暗换青青发，而我这个当年娃，又何不是被岁月无情剑划出一道道沧桑痕迹呢？光阴脱兔，转眼38年过去，弹指挥间，那是1968年草长莺飞的春天。大地上春意盎然，花明柳暗，阳光明媚，一天，一支佩戴大红花的青年，在欢天的锣鼓声中，被父亲带着队把把他们从公社接回村里来扎根落户，那场面比今日送子入伍还感人。
　　那时我还在读小学。对这些从城里来的知心哥哥姐姐很崇拜，他们还刚刚中学毕业，便响应毛主席号召，怀着一颗炽热的心，告别父母，背井离乡，从城里下放到偏远艰苦的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当时来队里落户知青有陈三星，雄志强，曾寿禄,谢文祥，颜世清，吴昕，张玉芳等七人。他们的到来，给死气沉沉的村里增添了朝气和新的活力。他们青春四溢。生活快乐，活泼开朗、拉开了我们队里春耕大生产的序幕，田头上到处飘荡着他们的欢歌笑语，黄昏后，他们成双结对漫步在田野上的亲昵姿影。带给被爱情遗忘角落的浪漫，月夜里，琴声枭枭，萦绕在村头，他们带给了乡亲许多欢乐，也把乡亲视为自己的亲人，我们村里成了他们第二故乡。
　　
　　父亲是队里出了名的老实人，憨厚地道，为人正直，队里派父亲当知心干农活的指导老师，父亲很耐心，手把手教他们犁田，车水，插秧。视他们为自己亲人，母亲更热心，对这些远离父母的知青，也当做亲生儿女一样相待，他们的衣服破了，帮缝补，家里有好吃的拿给大家分享，知青口又甜，叫母亲“干粮”，叫得母亲心花怒放，甜滋滋的。他们住在我家堂屋隔壁，穷冬烈风，雪花纷纷，母亲把家里的被子送给他们盖，怕他们冻着，还把火盆送给送去给大家烤火取暖，这点点滴滴都还刻在他们心头。
　　
　　到了1972年时，他们相继离开时,难分难舍，泣不成声，乡亲们为他们夹道欢送，那一幕幕感人的场面至今我还记得，但事过境迁，一别数十载，杳无音尘都绝。如不是他们重返故地，怀着感恩之心来拜访乡亲，与他们在老家邂逅，若是在异地相逢，我们会视为陌路，彼此都不相识了，岁月沧桑都改变了相出的尊容。38个春秋，昔日的阡陌小道，旧房茅舍已不复存焉，早已被宽阔的水泥道，一栋栋新建的楼房替代。过去，村里许多慈祥善良的面孔，都在人间消失，阴阳相隔，化成沃土，他们来拜访我母亲，也只有对着已经发黄的遗像肃然鞠躬。
　　
　　当年，他们七个下放到队里，如今成行只有五人，我有些疑惑和惊异。他们看透了我的心，解开了疙瘩，有两位知青他们再也不能回来了。他们也带来了两位逝者的遗愿来看望乡亲，如果他们有谁富了，要在曾经落户的地方做一件功德圆满的事。他们这次来，是来告慰离去的地下英灵的。这次归来，他们是了却心愿。这里曾经流过汗，有过欢笑，有过辛酸，有过生动故事，还有乡亲的包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难忘地方。
　　
　　他们回来了，曾经挥手告别时，许多亲切熟悉的面容已不复存在，成了模糊的淡淡记忆，当年的小孩早已长大，当年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青年，如早晨八九点钟太阳，一晃就日过中天，到了迟迟暮暮，依山的夕阳晚景。当年的老年早已作古，漠漠荒冢上，乱草照西风。
　　
　　38年到剥蚀了许多美好的东西。紫聪认得旧游踪，嘶过画桥东畔路，这次，他们重返扎根落户的第二故乡。村里他们认识的人已寥寥无几，父亲是当年他们接受再教育，言传身教的老师，现在老了，走路慢腾腾，行动虚怯怯。鹤发寿星，但模样他们还认得。他们专程拜望父亲。要在村里捐款，把留守村里的儿童集中起来。办一所希望小学，以报答当年乡亲的养育之恩。
　　
　　父亲对知育的义举非常感动，便打电话把我叫了回来。原来事情如此，我也非常高兴和感激！不虚此行，当年的知青而今富了。还饮水思源，一心牵挂着乡亲和这里留守的儿童，赤子之心，拳拳相报，其行可歌可敬，我便欣然命笔，一跃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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